017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作者:語魁      更新:2020-06-29 20:55      字數:4430
  今天的縣警所注定不會不太平。

  院裏,警員們一個個金雞獨立,站了個腿酸腳麻、灰頭土臉,審訊室中,曹滿悲怒交加,咆哮癲狂。

  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據常老說,常家慘案應該是發生在昨兒個後半夜,因為前半夜大夥都還聚集在一家之主常貴的屋內。

  因為痛失常老三的緣故,年事已高的常貴身子虛,再加上急火攻心,一晚上又哭又鬧,還昏迷過去好幾回,嚇得所有人都守在旁邊,不敢輕易離開。

  當時曹滿也在場,不過對於他這個倒插門的女婿來說,有他沒他都一樣,即便常貴當夜死在床上,最多披麻戴孝走個過場,至於分家產

  就他這身份,按資排輩,能從屋裏排到院外,還是院門口的旮旯那。

  這些事,曹滿懶得管也管不了,有他婆娘在,輪不到他操心。

  看著一屋子的人哭哭啼啼、吵吵鬧鬧,心煩意亂的曹滿找了個借口便溜回家中落個清閑。

  記得走那會兒,時間差不多也就子時前後。

  說起常家來,這幾年不知走了啥黴運,邪乎的不得了,要麽就是病患纏身,要麽就是家宅不寧,幾乎沒有一天太平日子。

  就連看家護院的十二條大狼狗,也不知為何一隻隻蔫頭縮尾,見到生人別說齜牙咆哮,就是連聲鼻子氣都沒有。

  奇怪的是,昨兒個後半夜的時候,萎靡不振的狼狗們突然叫喚了起來,不過叫聲持續的時間不長,故而那些巡更守夜的人也沒太注意。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下人做好早飯去院中拍門,可是拍了半天卻毫無反應,等著下人翻牆進了院,這才發現院中二奶奶的屍體冰冷的躺在地麵上,再往屋內一看,大爺和張團練的屍體也躺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遭逢突變的常家可謂是雪上加霜,屋漏逢雨。

  大爺生性孤僻,始終沒有成家立業,三爺常福本來打算今年操辦大婚,可是還沒等到婚事便嗝屁朝涼,更不用說給常家開枝散葉。

  二奶奶雖然嫁給了曹滿,但時至今日,膝下無兒無女。算起來,除了曹滿這個上門女婿之外,常家算是斷子絕孫,香火掐滅。

  唯一剩下的,就隻有那位苟延殘喘、老不拉幾的老爺常貴

  說到這,常老又是抹淚又是擦鼻涕的,悲傷的樣子令人同情。

  曹滿臉色陰沉,低著個頭不言不語,但目光中除了痛失夫人的傷感之外,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激動。

  段虎察言觀色,心裏一陣冷笑。

  “常老,人死不能複生,何況現在常老爺還在世,你也不要太過難受。”安慰一句後段虎又問道。

  “剛才你說的事情,大致經過我已經聽懂了,現在我想問你,常家大爺、二奶奶和張團練三人是如何死的?也就是說,他們的致命傷是什麽?”

  一聽這話,常老止住了哭聲,轉而臉上充滿了驚恐之色,身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常老你別怕,你隻要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就行,你說得越詳細,對於破案就越有幫助。”段虎安撫著對方的情緒說道。

  常老點了點頭,隨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爺和張團練是被人殘忍的挖去了雙眼,到現在都沒找到他們的眼睛去了哪裏。至於二奶奶”

  說到這,常老悲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曹滿。

  “說啊,梅兒是怎麽死的?”曹滿焦急的問道。

  “二奶奶她她死得最慘,腦袋被砸得沒有了人樣子,就像塊肉餅似的。”

  說完常老渾身發顫,似乎二奶奶死時的模樣在他心裏留下了巨大的陰影,臉色差得難看。

  “什麽?你說梅兒的腦袋被砸成了肉餅?這他娘的是哪個傷天害理的畜生幹的?老子要斃了他,不,要千刀萬剮,活活剮了這個畜生!”

  聞聽,曹滿氣得怒吼聲不斷,暴風驚雷。

  院外,群雞獨立著的警員們麵麵相覷,各自用驚詫的眼神相互交流著。

  很快,大夥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縣警所的棺材板

  恐怕要蓋不住咯!

  不,是肯定要翻。

  尼瑪,究竟是誰惹得曹隊長大動肝火?

  真好,偷牛的跑了,逮到了拔樁的,這雷扛的,真他娘的憋屈。

  警員們人心惶惶,審訊室內,等曹滿怒火咆哮過後,常老這才弱弱的說著。

  “二爺,來之前我清點了一下家裏的財物,其他東西都還在,唯獨上次從大王崖下弄回來的那件東西不在了,你說那凶徒的目的會不會是為了殺人奪寶”

  話才一出口,就被曹滿立刻揮手打斷了。

  “這件事回去再說,現在最主要的是查找線索,抓捕凶犯。”曹滿臉色鐵青的說道。

  段虎眼珠一動,目光疑惑的問道:“曹滿,你從大王崖下弄回來的是什麽東西?”

  “關你屁事,你又不是常家的人,一個囚犯,管天管地,難道還想管到老子的頭上來嗎?”曹滿瞪了一眼,語氣十分惡劣。

  “我不是想管你,也懶得管,隻是想奉勸你一句,有些東西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貪得無厭的下場隻會是害人害己。”

  “你什麽意思?”曹滿惡狠狠的問道。

  “沒什麽意思,提醒你一下而已,對了,你知道什麽是冥器嗎?”段虎淡淡的回道。

  “呸,死人的玩意,誰不知道?”曹滿晦氣的呸了一口。

  “不錯,冥器是陪同逝者往生的陪葬品,盡管大多數冥器很安全,但有些冥器卻會附著陰煞邪崇,十分的邪門,誰碰誰遭殃。”段虎說道。

  “那又如何?老子人正不怕影子歪,什麽冥器不冥器的,我不知道!”

  曹滿叫嚷的雖然很大聲,但目光敏銳的段虎還是從中察覺到了一絲隱晦的慌亂。

  閃躲的眼神,不自然的神情以及攥緊的雙手,無不掩飾著心虛的情緒。

  段虎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徒勞,他頓了頓說道:“曹滿,現在你應該相信凶手是另有其人了吧?”

  “你想讓我放了你?”曹滿斜瞅了段虎一眼問道。

  “難道不是嗎?常老的話就是最好的證明,要知道虎爺昨晚後半夜一直待在審訊室裏未曾離開,這一點孫子可以作證。”

  “你做夢!”

  “即便你不是殺人的真凶,但也不能洗脫你是同謀的嫌疑。”曹滿強詞奪理的說道。

  “笑話,虎爺多年前就離鄉背井,回來的時日又不長,何來同謀一說?”段虎冷笑著說道。

  “那我管不著,除非你能拿出證據,證明常福、二賴子和狗子的死和你無關,否則你難辭其咎。”曹滿依舊死咬著不放。

  麵對曹滿的愚昧和不可理喻,似乎早已料到結局的段虎無奈的聳了聳肩。

  “老話說得好,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管你是死還是活!既然你不信虎爺的話,那麽好吧,該忙什麽你忙什麽去,我先把話撂在這,之後你要是來求我,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說完,段呼來到椅子旁輕鬆的往上麵一坐,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紙煙,火柴一劃,點燃後吸了一口,又接著吐出了一連串的煙圈,愜意自在。

  曹滿鐵著張連陰沉似水,不忿的看了看逍遙快活著的段虎,轉身推開審訊室的大門,扯著尖嗓門發出了一聲咆哮。

  “孫子,眯縫眼,你們兩個給我滾過來!”

  滾滾雷動聲,孫誌和眯縫眼不約而同的雙腿一抖,二人對視一眼,目光苦澀。

  眯縫眼好點,手腳靈便,麻溜的一路小跑了過來,孫誌慘點,跛足瘸腿,等來到近前,還沒站穩,就被曹滿一巴掌扇飛了頭上的警帽。

  “不中用的廢物,一對飯桶!警所沒你們這種窩囊廢!”

  二人點頭哈腰,這個氣受的,真特麽的冤。

  “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老子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把段虎給我看好了,要是等我回來後發現他跑了,作為同犯,第一個斃了你們,聽到了沒有?”

  一頓訓斥,嚇得孫誌和眯縫眼點頭如搗蒜。

  “哼!”

  曹滿冷哼了一聲,正了正自己的警帽後,大手一揮,帶著常老和手底下那幫子警員,一路鳥驚獸散

  不,是浩浩蕩蕩的朝常家趕去。

  孫誌和眯縫眼恭敬的目送走曹滿,直到院中安靜下來,二人長歎一聲,身心俱疲。

  都是同病相憐的可憐人呐,一個辦事不利,一個失職,不是難兄也是難弟。

  “小眯縫,你說頭兒回來後會不會放過我們?”孫誌心虛的問道。

  眯縫眼低苦著臉色搖了搖頭,看他年紀不大,但情感卻頗為豐富。

  “十有**好不了,對了孫小子,昨兒個夜裏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為何狗子和二賴子死得會那麽慘呢?還有,常福的屍體去哪了?該不會真的是黒煞神那家夥幹的吧?”

  眯縫眼開口劈裏啪啦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孫誌一咧嘴,好家夥,四個問題,頭疼。

  眯縫眼和孫誌關係還不錯,除了從小就是玩伴之外,二人還是鄰居,也是同期進入的縣警所。

  “這件事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孫誌捂著還在紅腫的臉回道。

  “為什麽?”眯縫眼感到十分疑惑。

  “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

  孫誌一指自己的腫臉,順便又指了指自己後臀上的泥腳印,一切都在不言中。

  眯縫眼好奇心很重,對方越不說他越好奇,就在他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審訊室中傳來了段虎的聲音。

  “孫子,眯縫眼,你們兩個蹲那兒撇條呢?還不趕緊給我進來,沒看見茶都淡出了鳥味來了嗎?給我重新沏茶,還有,虎爺肚子餓了,給我弄碗汆肉米線來,我要特大碗的知不知道?”

  撇條?

  二人對視一眼,還別說,真像。

  一個張著大胯蹲個實在,一個蹲地翹臀,換個地兒,譬如說茅房,野地,石旮旯

  那樣子就是在拉屎。

  隻是

  要不要這麽惡心?

  孫誌驢臉拉長,好麽,才送走一位大爺,屋裏還有一位,這日子,比苦藥苦,比黃連苦,苦巴巴。

  眯縫眼天不怕地不怕,扯老嗓吼了起來。

  “嚷嚷個球?告訴你,你現在是殺人犯,是階下囚!充哪門子的大爺?給我老實點,再叫喚,小心我用鐵鏈”

  話未說完,孫誌嚇得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看著兩眼瞪得溜圓可還是兩條縫的眯縫眼,孫誌小心的勸道:“小眯縫,裏麵這位活祖宗咱們可惹不起,伺候他就要像伺候頭兒一樣,千萬不可馬虎。”

  掙開孫誌的手後,眯縫眼不服的問道:“憑什麽?他再凶也是犯人,我們手裏有槍,怕球!”

  “噓,你小聲點。”

  孫誌膽怯的朝審訊室裏瞅了瞅,發現段虎正悶著頭抽煙,這才輕出了一口氣。

  “小眨巴,實話告訴你,虎爺這家夥不僅凶悍,連鬼都怕他,要不是他的話,我昨夜就去地府報到了。”

  “去,你就吹吧,什麽鬼不鬼的,我看你是嚇過了頭,否則你叫隻鬼出來讓我瞧瞧?”

  “這話可不能亂說,小眯縫,咱倆可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哪時候騙過你了?實話可以告訴你,虎爺不是犯人,而是”說到這,孫誌又有些為難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你別婆婆媽媽的好不好?”眯縫眼急得雙眼直眨巴。

  最後孫誌把牙一咬,仿佛下定了決心,“這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們兩個誰也不好過。”

  “行了,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隻要是答應你的事情,哪一次我沒有做到?”眯縫眼不耐煩的說道。

  孫誌點點頭,斷斷續續的說道:“昨夜常貴陰鬼附身,詐屍還魂,是他把二賴子和狗子的眼珠挖了吃下,要不是虎爺神勇,關鍵時刻殺退血傀,我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如果這話是其他人說的,打死眯縫眼他都不會相信,但是作為他最要好的朋友,孫誌的話盡管他不全信,但心裏或多或少還是信了那麽一點。

  這時,審訊室內段虎催促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不等孫誌回話,剛才還一臉不服不忿的眯縫眼,此刻比誰都殷勤,“虎爺您等著,我知道哪裏有好茶好煙,您先等會兒,我這就給您拿去!”

  孫誌哭笑不得,特麽麽,你個牆頭草,你應該姓孫,孫子的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