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定紅透半邊天
作者:陳長安      更新:2020-06-29 01:34      字數:3198
  阿木哦了一聲點點頭道:“好,那我去去就回。”

  阿木剛要從門縫裏縮腿,卻突然臉色大變,眉頭高高蹙起,望著陳長柏身後驚訝道:“陳叔叔?”

  陳長柏嚇了一激靈,回過頭一看,空空如也,阿木趁著陳長柏分神之隙推門而入。

  陳長柏自知上了阿木的當,隻能搖頭苦歎。

  人如其名,木頭呆瓜,鎮子的人都說阿木是木頭、二愣子、缺心眼,可陳長柏卻覺得阿木的心裏頭靈光得很。

  雖然鎮子中同輩的少年都視阿木為異類,也沒少偷偷在背後指手畫腳,但作為鎮子財神酒家的少東家,又是黎掌櫃的九代單傳,平日銅錢嘩啦啦地砸外邊也沒見個心疼,行頭絲毫不比那些紈絝子弟要差,所以陽奉陰違巴結阿木的人不少,隻不過誰對他是真好,誰又是帶著皮囊阿諛奉承,阿木心裏比誰都要心裏有數。

  其實說白一些,在那些人眼中阿木缺心眼的毛病,隻是因為他待人太真誠,為人太過善良罷了。

  隻不過阿木有時候也特別善於挖坑填友,至於這種靈光一現的聰慧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之舉,天曉得,就像先前將陳震視若命根的豆腐刀扛回家一樣,所以和阿木做朋友,陳長柏累得很呐。

  阿木嘻嘻一笑,攤了攤手。

  陳長柏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一屁股地坐在木凳上,敲了敲桌麵,似乎在告訴阿木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阿木不慌不忙地翻起一隻茶杯,拎起茶壺嘩嘩嘩地倒滿一杯茶水,如大口飲酒般痛痛快快地灌下肚腸:“渴死小爺我了。”

  陳長柏一把搶過茶壺,生怕阿木多喝上一口,倒不是舍不得茶水,隻是陳長柏與阿木之間實在太過熟稔,口水多了阿木自然也就滔滔不絕賴著不走。

  今日在紫竹林的遭遇著實讓陳長柏疲憊不已,回到豆腐鋪子後又幫陳震那家夥收拾了一番殘局,如今他就想著倒在床上蒙頭大睡。

  陳長柏臉頰微微抽動道:“你死活要闖進來,就是為了喝一口茶水?”

  阿木點了點頭,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要不然呢?”

  陳長柏一臉無奈,喃喃了一句:“缺心眼。”

  阿木沒聽清陳長柏在嘮叨什麽,便問道:“死啦死啦你說啥?”

  陳長柏睜大了眼睛,十足那老人瞪眼吹胡子的模樣:“我說讓你別再喊我死啦死啦,讓人聽見了多難堪。”

  阿木擺手說道:“不會啊,你幫學塾那李二狗起的綽號,人姓李,叫毦篝,你管人家叫二狗,多接地氣。”

  陳長柏真想給阿木一個暴粟,可想了想哪有木頭疙瘩開花的道理,便暫且放過了那家夥:“反正我不喜歡。”

  阿木據理力爭道:“我娘說過,這人啊不能太張揚,名字越賤越好養,你叫陳長柏,夫子說過長柏有萬古長青堅韌不拔之義,可說不定你活著活著就。。。”

  阿木突然打住

  了嘴,連連呸了幾聲:“反正我就是覺得死啦死啦好聽。”

  陳長柏挪不過這頭蠻牛:“隨你隨你,你叫我死啦死啦可以,可是你隻能在我倆私底下喊,絕不能在外人麵前喊我這個綽號。”

  陳長柏邊說邊舉起一隻拳頭:“要不然有你好看。”

  阿木又是嘿嘿一笑,目光落在那壇秋水桃花燒上,陳長柏一個眼神給他止住,阿木隻好把流到嘴邊的口水都通通吞回肚子裏頭去。

  陳長柏指了指門外:“現在可以去找你的那位絕世高手了吧?”

  阿木放下茶杯好像想起了什麽:“我還要問你借一樣東西。”

  陳長柏極為不解:“借什麽?”

  阿木故作沉思踱步,有意無意地走進豆腐坊:“借一件神兵利器。”

  “神兵利器?”陳長柏一時間繞不過彎來。

  陳長柏恍然大悟念了一聲糟了,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終於知道阿木所說的神兵利器是謂何物,想必這便是阿木機關算盡闖進屋子的真正原由。

  陳長柏拔腿衝向豆腐作坊,他要是晚上一步陳震的命根可就沒影了。

  不出所料,等陳長柏來到與大廳緊挨相鄰的豆腐作坊時,阿木已扛起了那把十多斤重的豆腐刀,一陣風似得溜出了豆腐作坊。

  動作之敏捷與他那渾圓如球的身材極不相符,很難想象他是如何將一把沉甸甸的長刀扛在肩膀上卻視若無物。

  陳長柏一巴掌拍在額頭上,他要是不追回陳震那命根,陳震不抽他的皮扒他的骨才怪。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追出蘇生巷子。

  陳長柏的腳力一向很好,今夜愣是趕不上那個扛著豆腐的家夥,那腿短的家夥像極了受驚飛奔的禽雛,亂衝猛竄。

  陳長柏一路追趕,不知穿過了多少條大街小巷,最後又穿過那座橫跨苦海河的廊橋,來到鎮子最為熱鬧的鎮北,也不知阿木今日吃了什麽仙丹妙藥,扛著陳震那把大刀穿街過巷,越跑越是有勁,仿佛與豆腐刀如魚得水,倒是追趕在身後的陳長柏汗如雨下氣喘籲籲。

  最後阿木在紫鳳樓外的一條巷子停住了腳,陳長柏趕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力氣去奪回長刀,雙手扶著巷弄的石牆氣喘如牛。

  阿木不顧追來的陳長柏,把豆腐刀佇在地上,朝著紫鳳樓的方向踮腳張望,卻是始終沒有走出巷口,像是在等著什麽人經過一般。

  陳長柏理順了氣息,從阿木的手中奪回豆腐刀,確認完好無損後才鬆了一口氣,罵罵咧咧道:“我說阿木,你來見你的絕世高手無妨,把我家的豆腐刀扛跑是幾個意思,要陳震那家夥知道了不把你我扔進苦海河才怪。”

  阿木回頭看了眼陳長柏,老氣橫秋地說道:“死啦死啦這你就不懂了吧,老話說行走江湖得講究人情世故,你要讓人家收你做徒弟,總得先亮亮家底,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陳長柏的下

  巴幾乎要掉在了地上,他無法理解阿木的邏輯,沒好氣地說道:“你到底是在拜師父還是拜大哥啊?你以為拜師學藝是選山頭供貢品啊,還得敞亮家底,若那位絕世高手是因為你的腰包妥妥厚實而收你為徒,又與鎮子那些青皮無賴搜刮錢財的行徑有何區別?”

  阿木拍了拍陳長柏的肩頭,目光又迅速回到紫鳳樓外的長街上:“天曉得,我又沒有拜過師父,不過我覺得其實都是一個理。”

  陳長柏將大刀扛在了肩上,連續嘖嘖了數聲道:“我總算是聽出來了,你小子難不成是想將這把豆腐刀當做拜師大禮不成?”

  阿木學著先前陳長柏在豆腐鋪子裏頭的語氣,語重心長道:“死啦死啦,這關乎到你我二人的前途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陳長柏氣得七竅生煙,但他仍是心平氣和地說道:“那你也沒理由慷他人之慨啊,這把刀可是我家豆腐鋪子的命.根子,就連陳震那家夥也得看這把刀的臉色,一天擦拭嗬護不下八九遍,再說了按照你的說法,人家可是絕世高手,你送人家一豆腐刀,多寒酸啊,弄不好還會說你誠意不足,無心拜師學藝,到期時你我才是真正錯過了一份大機緣。”

  陳長柏又耐著性子道:“倒不如這樣,你現在就回家取幾件上得了台麵的寶貝,我在這幫你候著那尊大佛,等你取了寶貝回來,再一塊去求他收你我做徒弟,怎麽樣?”

  阿木頭也不回地否決了這個建議:“死啦死啦,這個你就別瞎操心了,我爹說了,那道士不簡單,不簡單的人物自然是不拘一格,對那些庸俗凡品多半是看不上眼的。”

  陳長柏又問道:“那你覺得那位不簡單的人物看得上什麽?”

  阿木徐徐回過頭,目光閃爍地望著把黑不溜丟的豆腐刀:“不簡單的人物自然隻看得上那些不簡單的東西。”

  陳長柏急忙將豆腐刀藏在身後,嘿了一聲說道:“阿木啊,你還真是一條路走到黑了,非得打上我家豆腐刀的主意了是不是?”

  阿木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很認真地說道:“死啦死啦我不騙你,打自我第一眼看見你家這把豆腐刀開始,我便覺得它很不簡單,雖然它看起來甚至還比不上我家客棧後廚的“禦刀”,但我能夠清楚聽見它在隱隱地低吟,這絕非突發奇想,須知有些東西是不能光看外表而斷定它的價值,就如人不可貌相一般,你一定要相信我。”

  陳長柏聽著阿木頭頭是道,竟有些入了神,微微用力地抓緊手中的豆腐刀,覺得阿木絕非是在信口開河,這個念頭毫無根由,難道這把豆腐刀真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阿木又伸出一隻拇指彎向自己:“就像我一樣,你可能看不出來我有任何過人之處,但我可以告訴你,日後黎木這個名字一定會紅透半邊天的!”

  陳長柏回過了神,才發現自己挖坑不成反跳坑裏頭,於是一腳踹在了阿木的屁股上:“去你大爺的,淨扯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