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愛同罪17
作者:北傾      更新:2020-06-28 02:22      字數:3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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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三分鍾前,燕綏和路黃昏抵達船長室門口。

  船長室內沒有開燈,唯一的照明是二十四小時值崗的監控攝像。夜間模式下,屏幕透著白慘慘的光,正對著窗。有浪頭打來時,船身輕微晃動著,那光影也隨之左搖右擺,不仔細看,像一團正在遊走的磷火。

  船室門也沒有關實,輕掩著,隻露出一條縫,十足的空城。

  “我先進去看看。”路黃昏讓燕綏在原地等他,自己一矮身,攀住圍欄,翻過扶手,靈活地從正對著甲板的窗口跳進去,無聲無息。

  海上風大,門扉被風拍合,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燕綏頭皮一陣發緊,心尖像被誰拿鑽子鑽空了一樣幹澀得難受。

  風吹來的冷意像刀子,刮得她腳踝冰涼。她搓了搓手,警惕地環顧四周。

  從剛才起,她就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越寂靜她就越心慌,連頭發絲撓得臉頰發癢,她都控製不住腦補成是狙擊槍瞄準鏡的紅點正瞄準了她。

  就在她待不下去想直接進屋時,路黃昏拉開門,側身讓她進來:“地上有玻璃碎片,你避著點。”

  誰也沒去開燈。

  不少暗殺能成功,都少不了沒拉窗簾和晚上開燈。

  在戰況還未知的情況下,開燈無疑是向敵方宣告自己的坐標。

  這等蠢事,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做。

  ——

  窗不知什麽時候開著,屋子裏未散的煙味,被風稀釋了不少。

  裏弗煙癮大,控製船長室時,幾乎一根接一根的抽。他又膽小,生怕海裏之外就被人取了項上狗頭,不止門窗緊閉,還加派人手瞭望,時刻警惕船隻靠近。

  才過去了半小時……誰有這北京時間開窗散味?

  燕綏覺得奇怪,踩著滿地沒人收拾的煙頭正往窗台去。門外忽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有人從高處跳下來,就站在門口。

  路黃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回頭,無聲地用手勢示意燕綏趴下。

  他側身緊靠著牆壁,屏息斂神,等待時機。

  門外的人絲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他抬步,幾乎刻意地踩出腳步聲,停在門邊。

  燕綏單膝著地蹲在控製台後,總覺得那雙眼睛正順著門縫靜悄悄地往裏打量。她身上汗毛直豎,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剛才那種被人虎視眈眈的感覺,又來了。

  ——

  出乎意料的,門外的人並沒有進來。

  短暫的安靜後,停在門口的腳步聲突然轉向,下了樓梯。

  燕綏大氣也不敢出,悄悄從控製台後探出腦袋。

  路黃昏正做著和她一樣的事。他側目,透過門縫往外看了眼,視野受限,他隻能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穿著並不合腳的舊皮鞋從門口經過。

  小海盜走下樓梯,等了一會,見沒人跟出來,鎮定地換膛,眯眼瞄準金屬門把,毫不遲疑開了一槍。

  子彈穿過氣流,打偏射中門板。

  路黃昏立時像出獵的獵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門衝出。太過用力,門板撞上牆壁,發出巨大的碰撞聲,刮起的風卷地滿地煙灰紛紛揚揚。

  樓梯上頓時傳來追趕的腳步聲,聲音密集,漸漸遠去。

  燕綏的危機感卻越來越重,頸後似有穿堂風掠過,她冷得縮了縮脖子。剛剛站起,她腳尖前的地板上,朦朦朧朧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身後有人。

  這個發現,瞬間讓燕綏毛骨悚然。

  她的心髒猛然加速,理智告訴她需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恐懼像是一雙從地底伸出的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腳踝把她定在原地。

  燕綏心跳的突突的,耳膜鼓動,口幹舌燥。短短數秒的思考時間,她背脊嚇出的冷汗幾乎把長袖浸濕,緊貼著她的皮膚。

  下一秒,就在她恢複行動意識的同時,開關輕響,燈光大亮。

  裏弗站在燈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燕綏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她退後,扶住控製台的桌角,滿地找縫。

  要是能鑽進地縫就好了,燕綏想。

  ——

  路黃昏意識到自己中了調虎離山計時已經晚了,他瞪著燈火通明的船長室,雙眼怒紅。

  被撲倒在甲板上的小海盜不適時地還發出一聲諷笑。

  路黃昏怒極,單手拎起小海盜的衣領拖至左舷走道,抽出攪在一起的麻繩綁住他手腳,跟扔麻袋一樣直接扔在角落裏,飛快折回。

  傅征從船機艙返回,越走越快,最後幹脆攀住錯落的欄杆和扶手,三兩下躍至甲板。

  路黃昏剛加速跑到二層,眼前一花,就見傅征原地一個縱躍,攀住橫欄,一個引體向上,蹬著二樓的窗台飛快翻上船長室。

  完了……

  五公裏負重越野少不了了。

  ——

  一天之內,連續三次被槍指著的燕綏已經沒力氣發脾氣了。

  裏弗會出現在船長室,說明船機艙已經被傅征控製,所有人質安全。

  這對燕綏而言,是目前為止唯一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落在門口立櫃的底部,盤算著,怎麽把裏弗騙到門邊。

  贖金這一套肯定行不通了,裏弗的手下幾乎全軍覆沒,眼下自保都棘手,身外之物肯定沒法打動他。

  於是,燕綏張口就開始忽悠:“趁現在支援還沒來,左舷軟梯下還停了一艘快艇,足夠支撐你回到索馬裏。”

  裏弗不為所動。

  他背靠著牆壁,鎖著燕綏脖頸橫擋在身前,目光如電,眨也不眨地盯著門口。顯然,他是在等人,等那個能做決定的人。

  被挾持都挾持出經驗的燕綏不慌不忙,繼續忽悠:“不然直升機也行,軍方的或是私人的,都滿足你。”

  裏弗依舊沒有反應,甚至連嫌她煩的負麵情緒也沒有,如僧人入定,一動不動。

  燕綏皺眉,思索了幾秒,覺得實在掃興,索性放棄遊說。

  ——

  傅征沒有直接進去,他在船長室外站了片刻,等到路黃昏,他無聲地用手勢意識他從後包抄,控製後窗。

  隨即,估算時間,確認路黃昏已經在後窗上待命。

  他活動了下手腕,目光如有實質,透過半掩的門扉看向船長室。燈光從門縫中透出,正好落在他腳尖寸步的距離。

  “裏弗。”傅征用腳尖抵開門,已經脆弱不堪的門板慢悠悠地被推開,他出現在門口。唇角噙著三分笑,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燕綏身上,上下一個打量,毫無可惜之情地卸下彈夾,把肢解的手槍放在立櫃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了沒幾步,裏弗的槍口瞬間移開,在他腳前放了一槍。

  槍聲刺得燕綏耳膜生疼,像針紮了一下,耳邊“嗡”的一聲,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裏弗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放我走,我就不殺她。”

  傅征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轉向燕綏,問:“敢不敢再跑一次?”

  他的聲線低沉,充滿了誘惑力。

  燕綏小腿發軟,支撐身體的重量盡數壓在腳心。裏弗生怕她跑了,鉗製她的力量幾乎用了五成,一下發力,她根本推不開。

  抑住到了嗓子眼的戰意,燕綏冷靜下來,道:“櫃子底下有把槍,長官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多寫幾頁報告吧?”

  遠處,隱約有螺旋槳的聲音由遠及近,風掀起海浪,拍打在船身上,水聲滂沱。

  商船被這個浪頭打得一晃,幾乎是同時,傅征原本拆解的手槍被他順起一把擲出。燕綏隻看到一個黑影掠來,抵著她額角的槍口一晃,她頭皮發炸,求生本能瞬間被激起,猛得推開裏弗的手。

  奈何,她還是低估了裏弗的力量,掙開裏弗的瞬間,反作用力的衝勁太大,她一個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著裏弗呲牙,槍口對著她的眉心,就要扣下扳機,掛在窗後良久的路黃昏猛然躥出,沒等他撲上裏弗,“砰”的一聲,整個視野亮如白晝又白茫茫,像是看見了無盡的雪山,失去了焦距。

  燕綏哆嗦著往後躲,手肘剛落地,就是一陣刺痛。

  她沒忍住,剛“嘶”了一聲,又一聲槍響,子彈不知道落在哪裏,整個地板一震。

  傅征伸出去的手準確地握住她的肩膀,往下落了寸許,攬住她的腰往後抱進懷裏。幾乎是同時,又一聲槍響,子彈就落在燕綏腳邊。

  子彈衝擊地板的力量炸碎了脆弱的空心木,夾著尖刺的木塊打在燕綏腳踝上,像是挨了一記高腳鞋的跟尖。

  這回燕綏沒敢出聲,她捂著嘴,在漸漸變得清晰的視野裏,努力辯清方向。

  沒有溝通,甚至連眼神的接觸也沒有,可這一刻,傅征卻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明白了她的意圖——退回門口的立櫃,放下她。

  腳尖一挨著地,燕綏連滾帶爬撲至櫃底,伸手摸出槍來,遞給傅征。

  ——

  同一時間,煙霧盡散。

  裏弗的目光穿透白霧,始終舉起的槍口對準燕綏,毫不遲疑地扣下扳機。

  “砰——”重疊響起的槍聲。

  燕綏眼前一暗,帶著暖意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天旋地轉中,她鼻端嗅到略帶潮意的男人氣息,耳邊,傅征的呼吸微沉。

  燕綏的世界裏,所有聲音遠去,唯有那一句壓低了,從嗓子眼裏發出的“別看”像是山穀回音,餘音不絕。

  ——

  海浪忽然洶湧,翻滾著舔上甲板。

  嘩啦作響的潮水聲裏,國旗被風吹得鼓起,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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