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走一步(求收藏推薦)
作者:寧溪南      更新:2020-06-28 01:32      字數:2201
  餅幹,果子,罐頭,凍肉,豆腐乳,醬油鹹鹽,醋,紅糖白糖,硬塊兒水果糖,鬆花蛋,香腸麵包,還有農具自行車。

  高大的黑漆自行車擦的鋥亮,擺在最顯眼的地方,連縫紉機都不能和它相比。它就是後世4s店裏最閃亮的明星豪車。

  這會兒,一斤苞米四毛多。商店裏餅幹一斤是七毛左右,七兩糧票(後來要一斤糧票)。豬肉拿票買和苞米價格差不多。

  雖然已經開始了什麽都用票,但事實上61年這會兒副食商品沒有票兒也一樣賣,就是貴點兒。餅幹十三塊,一斤,豬肉兩塊。

  像自行車這樣的緊銷大件商品是必須憑票的,遼東這邊有白山,鳳凰,永久幾個牌子,價格在一百二到一百五之間,到75年漲到二百四左右。

  那會兒工業商品一票難求,走後門都得排隊等著。

  到62年,民間開始出現黑市,倒賣糧票和各種緊銷票,也有商品,是不要票隻用錢的,也可以拿糧票和緊俏票換。糧票三塊一斤,苞米三塊一,鳳凰自行車六百二。

  到75年,黑市自行車價格回落,東方紅(白山改名了)一輛一百六,鳳凰四百五。永久那就是勞斯來斯,拿著票都得等貨。

  “買點兒啥?”售貨員坐在門邊上打毛衣。

  這是這個年代最牛逼的一群人之一:聽診器,方向盤、民政幹部、營業員。

  有麵子,有資源,在城裏可以和係統外的局長處長稱兄道弟,在農村,采供銷一體化,合作社掌握著收購定價供應銷售的全部內容,權力相當大。

  民政幹部之所以牛逼是因為那會兒沒有勞動局人事局,所有人力調動工作安排都是民政局的工作。

  張景義遲疑了一下:“孩子餓,想買點兒什麽吃的。”

  售貨員扭頭打量了一下張景義:“多大孩子?”

  張景義說:“十一了,女孩。她爸死的早,我沒能耐,不能幹活,現在糧份兒都不夠。”

  售貨員撇了撇嘴,歎口氣站起來:“都特麽不容易啊。弄點兒餅幹吧,便宜,扛餓。有糧票沒?”

  張景義搖了搖頭:“沒糧票,沒給分。別的票都有。”

  糧票是不分的,農村也基本上用不到,糧食是按糧份兒發下來,也沒有什麽飯店,農民也基本上不出遠門。

  那會兒出遠門農民也是帶著餑餑鹹菜,到哪好人家要碗熱水。

  在城裏,糧票甚至比錢還重要,或者說就是另一種錢。糧票就是命,沒有糧票就是餓死,沒第二條路走。

  糧票可以用剩餘糧份兒換,出遠門可以去糧食部門申請。但農村基本上沒人換,糧不夠吃。

  售貨員看了看櫃台裏麵,想了想說:“餅幹沒糧票的話,算你十塊錢吧,糖塊兒什麽的要不?這個腐乳回去下飯挺好的,副食票有吧?”

  張景義想了想,點了點頭:“行,買點兒吧。”

  稱了二斤餅幹,拿了五塊腐乳,又買了根香腸和兩個麵包,幾塊硬糖。

  因為沒有糧票,花了二十七塊六毛錢。按照張景義的工分,她不吃不喝要兩年才能掙夠這個錢。

  售貨員說:“你到是不缺錢,以前家裏幹什麽的?”

  張景義說:“以前在城裏,我先生是幹部,後來病死了。”

  售貨員一臉果然的表情,還是說了一句:“你包好,別明晃晃的,讓孩子在家偷偷吃別拿出去。”

  張景義笑著說了聲謝謝,售貨員說:“都不容易,以後想買什麽了就來找我,我姓黃。”

  把東西包在外衣裏,張景義快步回了家。

  “你倆吃吧,說不能拿出去,就在屋裏悄悄吃,記住沒?出去也別說。”

  想了想,拿包裝紙分了有半斤餅幹出來,出屋到西頭進了張家屋裏。張家大嫂正在炕上給孩子補衣服,張景義把餅幹放到炕上:“金寶兒餓,我買了點兒餅幹,給孩子當零嘴。”

  張家大嫂看著張景義:“你哪來的糧票?”

  張景義說:“沒糧票,沒糧票也賣。”

  張家大嫂吃驚的眉毛都立起來了:“十幾塊一斤你也舍得?媽呀景義呀,你不過啦?”

  張景義說:“我先生走的時候,安東那邊政府給了點兒錢,我一直收著呢。”

  張家大嫂把針插在衣服上放到一邊,往炕邊湊了湊:“景義呀,我知道你以前是大太太,沒幹過活沒吃過苦,現在不容易,但是你不能沒心眼啊,你這麽明晃晃的出去花錢,是怕別人盯不上你呀?

  傻玩藝兒,這一斤餅幹十來塊錢,咱們一年工分才多少?有錢你收著,藏好,連孩子都沒露口,懂不?這還說不上怎麽變呢,總得有條後路不是。”

  張景義說:“糧份兒不夠,孩子餓。我這媽當的,讓孩子遭罪了呀。”

  張家大嫂歎了口氣,想了想說:“要不,景義呀,你再找家人吧,家裏有個老爺們怎麽也比你這麽混著強,起碼能讓孩子填飽肚子。你覺得呢?”

  張景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這,帶著兩個孩子呢,誰能願意這麽大的拖累呀。”

  張家大嫂說:“要是你信得著啊,我和老張幫你琢磨琢磨,這一步你早晚得走,趕早不趕晚的,讓孩子少遭幾天罪。我知道你掛著孩子,找個能對孩子好的,隻要你不嫌乎就行。”

  張景義說:“能讓孩子吃飽飯就行,別的,其實我也不想什麽了。想了也沒用。”

  這件事就這麽落下了。

  過了小半月,張景義正在磨房裏磨穀子,張家大嫂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景義,景義。”

  張景義停住腳,抹了把頭上的汗:“我在這嫂子,有事啊?”

  張家大嫂招了招手:“我不進了,你出來。”平時社員都極少進磨房,瓜田李下的怕擔名聲。

  張景義放下磨杆出來:“有事?”

  張家大嫂說:“俺家你大哥,幫你找了戶人家,四小隊的,也姓張,是俺家你哥的什麽偏親。哥倆過日子,前兩年建公社從張奇寨那邊搬下來的。

  哥倆都沒成過家,也沒有孩子,你哥去問了,也同意,現在就看你的意思了。你感覺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