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人？有！”奎安特一眼便識破了福尼克的動機。

  “看來我們調查的沒錯。你幫他申請了一個擺脫奴隸的資格。”

  “對的，我家裏缺一個管家，這頭牛比較機靈。怎麽了，他有問題？”

  “據我調查，他在礦井做奴隸的時候，有500多號稱搶礦的獸人被殺害。另外，礦區監工和押送這位獸人的兩名守衛也死於非命，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頭牛不一般。”

  “哦。是他殺的。”

  奎安特直截了當的承認，完全打亂了福尼克提前準備好的質詢套路。

  “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看來你們聖光護衛隊對於星係以外的故事並不了解。沒關係，我慢慢給你講。”

  “那我可以錄音嗎？”戰艦內，未經艦長統一是不準擅自錄音的，從登艦開始，福尼克的記錄儀一直處於關閉狀態。

  “沒問題。但僅限這一段。”

  “對於這個牛人，我是有一麵之緣的，確切的說，這個牛人拯救過整個卡蒙。麥麗芬也可以見證。20多年前，我們剛占領那顆反物質行星的時候，中了藍域的詭計。當時滿載了一船科學家的護法艦麵臨爆炸風險，這頭牛用自己一個牛角、一雙手皮，拯救了整個卡蒙科學團隊。所以，能源與材料科學的領軍人物艾力弗聖者，將自己研究出來的一個新武器一柄斧頭，送給了這個牛人。後來，牛人被任命成第八礦區礦長，再後來礦長手下叛亂，牛人被迫承擔責任，貶為奴隸。期間，牛人一直將斧子變成腰帶捆著，一次意外，暴露了這個斧子的真正用途，引得監工眼紅了。這也解釋了那500多獸人的死因，監工想要斧子，設計搶奪卻沒打過。說起來，500個打一個，沒打過，被反殺，不算有罪吧？”

  福尼克也曾細致的觀察過井下獸人的傷口，齊齊被砍斷的軀體不是普通刀斧能夠做到的，看來奎安特的解釋比較可信。

  “那監工和守衛是怎麽回事?”

  “監工有動機啊，他搞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讓守衛隨便把牛帶走。你查積分就知道了，監工給了守衛5000積分，守衛答應監工不上報，這給監工毀屍滅跡的時間。卻沒曾想，這被守衛提前識破了，來了個玉石俱焚。”

  “牛人呢，就這麽巧的幸存了？”

  “老弟，他腰裏那個玩意是我們文明的最高科技，救一頭牛不難吧。”

  “是你救了他？”

  “確切的說，是我的手下撿到這個寶。這個牛人，很聰明的，我承認有點私心，正好他積分滿了，你知道，找一個好的管家其實很難。”

  “幹擾我們排查的，也是你的人？”

  “哦，還要跟你們報個歉，回去轉告皮諾，有時間我當麵拜訪。本來想大事化小，才派這幫手下過去，這幫當兵的，隻懂得執行任務，即便看到你們，也不會過多做變通。所以才搞出那麽多摩擦。如果當時我在

  場，就能把話說清楚了。”

  動機、邏輯、結果，全部能自洽，奎安特自信滿滿的和盤托出，讓整個事件滴水不漏。這讓福尼克感到，整個案子追下來，好像幸存的無疆才是受害者，其他人倒是咎由自取。

  “長官還有什麽要問的嗎？”奎安特望向一時斷了思路的福尼克，後者在其示意下關掉了記錄儀的錄音開關。

  “既然事情這樣明了了，我們也不再過問，謝謝艦長配合。”

  這次詢問，過程雖超出福尼克想象的順利，但是結果卻並未完全超出他的預想。對於這種間接當事人的話，福尼克通常隻信一半，現在，福尼克篩選出這一半能夠說服自己的信息：

  奎安特的確收留了無疆，並封他成了管家；

  無疆曾立過大功，腰間掛有斧頭的事實也是千真萬確的，用它來解釋監工的動機符合邏輯；

  在礦區暗算自己的人的確是奎安特派去的。

  這完美解釋了整個案件本身，但卻解釋不了案件意外的另一個問題：奎安特為什麽費這麽大周張，去救一個對自己可有可無的管家——奎安特家中明明就他獨身一身，有什麽好管的？

  禱告，是在卡蒙母星的每個底層獸人應履行的最基本的義務。至少要每10天要去教堂禱告一次，但這並不容易預約。

  在卡蒙，被半徑約300米的隧道分支溝通起來的一個個巨型巢穴是蟲人的主要聚居單位。哈尼斯不知用“城市”這一詞匯來定義一個巢穴是否合理，因為每個巨型巢穴都是圍繞中央教堂這個最高行政場所設立，除了教堂、住宅、聖泉守衛、物資領用中心、聖光護衛所幾個功能分區之外，並沒有像藍域城市那樣的工業場所、商業場所。

  人口結構則差別更大，在藍域，所有人都是統一身份：公民，所有人都隻是職業不同而沒有身份上的差別。卡蒙則階層明顯，共有掌權者、居住者、服務者、和被奴役者4個階層。四個階層的人從社會角色的職責和權利，到自由活動空間和食物水源的領用數量等方方麵麵都被固化。牢牢掌控在以教堂為中心的運行體係之下。

  卡蒙人用樹的結構給整個居住群落進行定義，這每個巨型巢穴就像樹枝上的一片葉子，被稱作“靈葉城”簡稱為葉，一個隧道就像一個樹枝，隧道盡頭的巢穴則是掛滿枝頭的枝葉，被這個隧道所溝通起來的“靈葉城”集群便被稱作“聖枝區”簡稱為枝，被若幹枝幹盤附的主幹被稱為“天幹”，主幹連同著外圍由獸人聚居層的“根係”和由奴隸獸人層組成的“沃土係”通到地表的一個入口，被這個入口所統管的所有地下世界便稱為一棵“神樹。”

  奎安特住宅所在的葉城總共隻有20萬住宅，各階層的人口合計100多萬，聚集在約200平方公裏的巢穴內密集但不擁擠。整個葉城安靜的可怕，除了中央教堂。

  情報發送裝置被奎安特回收，這讓敦敦和無疆更加無可事事，事情的發展完全洽和了哈尼斯的心意。從前端情報收集人員、到情報審核人員、再到被暗月高層親自接管的情報發送部門、再經過幾次周轉做掩護。哈尼斯巧妙的敦敦的身份，在自己麵前設計了看似與自己毫無關係4層屏障，然後再將自己從新教裏架空。所謂情報發送路徑本身就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所有情報一經發送就自動同步到哈尼斯這裏。

  高枕無憂的哈尼斯，操控著敦敦的身軀，時不時就去教堂進行禱告。這讓一同隨行的無疆甚是心煩。

  休息日，禱告的人尤其多，敦敦30天前的預約，才能排上休息日禱告的名號。跟藍域的中都行省類似，卡蒙的政治中心也嚴格控製飛艇的出入，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在距離中央教堂5公裏外的武安廣場邊沿挺住。圍繞教堂環形而建的廣場正在從各個方向上湧入穿著四種衣服的人流。

  所有的禱告者需要按照各自所在的不同的階層穿上不同顏色的長袍。其中，穿著金色長袍的掌權者和穿著大紅袍的居民從教堂的前門側湧入，而穿著銀白色長袍的服務者和穿著灰黑長袍的被奴役者從教堂的背門側湧入。

  所有人在進行禱告之前，都要先行在廣場上參拜，人流在進入廣場後根據自己所在的階層自動尋找分區。整個廣場灰白色地麵被點綴上不同的色調，最後由內向外，分展成金色、紅色、銀白色、黑色四個圓環。

  敦敦和無疆從黎明時分便出發，到達廣場後，入口已經被在此等候了整晚的人擠滿。二人一直排到天全放亮，才通過了狹窄的檢測通道，前往參拜的人絕對不可攜帶金屬製品，這點哈尼斯早有準備，早就打開了輻射幹擾器，此刻被檢測的敦敦的呈像與普通的河馬人一模一樣。

  中間位置已經被前來參拜的人占滿，二人隻能在過道旁找個位置跪下伏拜。所有參拜人入場完畢後，就輪到祭祀入列了。

  隨著前後兩個玄武岩大門的開啟，伴隨著整個廣場播放的《古力安經》，由蟲人組成的高級祭司隊伍和獸人組成的經典祭司隊伍個個穿著七彩法袍從前後兩個方向進入教堂。

  所有人低頭垂目，口中念念有詞，即便是靠近過道的參拜者，也不敢偷看祭司陣列一眼。哈尼斯透過敦敦毛孔的呈像，得以目睹這種外麵的壯觀。

  隊列最前的是一個高等獸人祭司，領頭的是一個優雅的羚羊人，修長的腿腳邁動出羚羊獨有的輕快步伐，輕靈而不失端莊。目光專注凝重，節奏勻速而緩慢。但是在經過哈尼斯所在的陣列時，這位極具修養的高級祭司眼神卻明顯有所飄忽，步伐也緊跟其後的開始紊亂。調整後的羚羊，步伐更慢，雙眼依舊直視，但餘光明顯投向參拜者。

  一個人的表情，是這個人內心的真實寫照，尤其是在麵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之時。哈尼斯當然沒有放過這一微妙變化，飛快的將呈像信息導入超級計算機，表情所傳達的信息、目光對準的焦距、前後步伐變化的速度等訊息綜合分析，結論：故人重逢，目標人物，牛人無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