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蒙的黃沙，在一般人看來，是這些蟲人大肆破壞這裏的生態環境所造成的惡果。但是，哈尼斯隻研究了一天便否定了這個結論:漫天的黃沙，對於這個星球來說，與其說是破壞，倒不如說是拯救。

  哈尼斯來到卡蒙的第一天，便迫不及待的敲了幾塊地下洞穴的岩石。這種硬度極高的火成岩都是全晶質粗粒結構，這說明這些岩石並非卡蒙人挖掘坑穴後再凝固的，而是在卡蒙人建立蟲洞之前，岩石已經在地底幾千甚至幾萬米的地方凝固完成。

  哈尼斯測量了這些岩石的地質年代，都是成石於70多億年之前。這更加印證了哈尼斯的結論:所謂卡蒙母星，是一顆即將老去的行星。慢慢冷卻的岩漿凝固成石，失去了流動性的地下火海，也讓整個星球的磁場慢慢喪失。

  哈尼斯甚至想象的到，這顆行星曾經麵對的可怕災難:地下熱量喪，整個星球被冰川取代，江河湖海悉數凍結，地表物種持續滅絕。更可怕的是，沒有磁場的保護恒星的風暴輕易地將大氣層卷走，整個星球暴露在輻射和紫外線的侵襲之中，完全是人力無法拯救的世界末日。

  是蟲人拯救了這裏:他們將行星深挖，巧妙的運用了地底餘熱溝通了地表的苦寒，在地下，建立了一個讓文明繼續生存的溫床。

  他們將所有水資源和氣體都抽進行星內部，憑借地下的封閉性和行星自身的引力牢牢束縛住這些寶貴的資源。他們將滿地黃沙吹起來，代替大氣層抵抗紫外線和來自宇宙的強大輻射。

  他們並非這顆星球的毀滅者，而是一群徹徹底底的拯救者。

  研究到這裏，哈尼斯不禁自問:藍域母星再過10億年也將走上老去這一必然歸宿，屆時，藍域人要依靠什麽形式來保住自己的家園呢？

  卡蒙人巧妙的運用了地熱和埋藏在行星深處的無數通風管路，將整個行星打造成一個溫度恒定的地穴生態係統。

  不難想象，這個星球表麵也曾經存在過液態水源。隻是經過蟲人幾十萬年的改造，所有的水都被引入了地下，縱深穿梭進入地底世界，所有水源都在神王殿附近合流後重新分散到外圍，水和空氣在地底不停的循環，是保證這個世界溫度得以均衡分配的關鍵要義。

  真正讓哈尼斯大開眼界的，還是零散分布在聚居區外圍的一個個獨立的植物生態園。哈尼斯幾次試圖接近，但都被守衛阻擋，這證明了卡蒙人也對生態資源的重要性有著充足的意識。但這並不影響哈尼斯分析整個係統的基本原理。

  蟲人利用核聚變和核裂變為每個生態區製作了一個小型“太陽”，太陽被封閉在透明的輻射隔離層之中，保證植物在享受溫暖陽光的同時不必收到輻射而枯萎。作為地質學家的哈尼斯，一眼便識別出植物生長的土壤並非卡蒙原有。這些土壤，有哈尼斯熟悉的，取自蓋亞的灰、紅泥土，有的則透著藍光、紫光的超出了哈尼斯的認知範圍，想必卡蒙人在這幾十萬年見確實不止發現了蓋亞一個擁有完備生態係統的星球。

  卡蒙人對於水源的管控比戰艦還要嚴格。整個星球內，所有水資源數量都被登記在冊，擁有一個統一的名字，叫做循環水；從循環水，灌裝到星艦上離開卡蒙前往太空的

  叫做任務水；任務水必須在星艦內部控製循環，星艦服役完成返回卡蒙時，必須返還任務水，也稱返還水；星艦從外形開采歸來的，被稱為外來水；無論是返還水還是外來水，都不能直接進入循環水，而是要經過長達3年的淨化、檢測、試驗之後才具備進入循環水係統的資格。

  在循環水係統中，從水源獲得的未經使用的水，被稱為源水，而使用過後的水被稱為，次水。源水和次水在使用過程中會產生蒸發、飲用、附著等類型的消耗，被消耗的水就被稱為自由水，自由水以住宅和人口計數來限定使用，住宅的麵積加上在本住宅中居住的人員日均分配額，便是住在這座房子內的人每天能夠消耗水的總量。當然，對於沒有住宅的獸人而言，一天隻能被分配到2升自由水，而沒有其他用水權。

  水循環係統所涉及的所有儲存裝置、管路、閥門甚至一個水龍頭和淋雨噴頭都被一個叫“聖泉守護”的組織管理，該組織直接由艾瑞管理，卡蒙人通過對水的控製，掌控者這個星球上包括植物、蟲人、獸人在內的所有生靈。

  住宅內，所有水都要被分類處理，有害的、無害的和有放射性的三大類和十幾個小類。除了無害水，其他兩類都是直接返回到各種的淨化廠，而無害水會集中儲存在一個裝有檢測裝置儲水罐內，被檢測真的無害之後，會被排放到生態園，在這裏參與有機循環之後再被淨化或者生長、食用。不小心將有害水排放到無害水管內，不僅住宅的用水額度要直接減半，還要扣除高額的積分，這些都是敦敦和無疆作為仆人必備的知識，當然，這些知識都被神秘的宗教化、禮儀化了。

  這種封閉式生態園各自獨立在人造的巢穴之中，保持了一種單一恒定的簡單循環，同時如此封閉的環境也避免了傳染類疾病的危害程度。卡蒙，真是一個讓人驚喜不斷的地方。

  如果能獲得一些淺層地表岩石，就能分析這個星球生物進化史，為揭開卡蒙人起源的謎團提供佐證；

  如果利用自己間諜身份和暗月教的助力，可以獲取這個星球許多軍事機密，為順利入侵卡蒙爭奪取勝概率；

  如果找到這星球通風和水循環係統的結構重要點，可能不用軍隊，憑借一己之力就能毀滅這個文明的家園。

  三件事，先做哪一個，著實是個難題。但目的不同，采取的方式可並不存在矛盾，暗月教正是擺在麵前的一個很好的工具。

  來這裏之前的幾天，哈尼斯除了無疆之外，並沒有再發展別的隊員，確切的說無疆也並非正式隊員。哈尼斯確信，要領導一個龐大的情報收集和發送機構，會大大增加自己作為暗月特別行動對的敦敦身份以及埋藏在敦敦體內自己的異星間諜身份的暴露。

  哈尼斯用全部的精力說服了奎安特另行成立一個獨立的情報收集組織，而自己則領導這個情報發送組織掩藏在卡蒙內部。這樣，哈尼斯能夠輕而易舉的獲得卡蒙所有情報，而自己作為情報發送組織，也並未完全排除情報收集和發展成員的能力，可謂一舉兩得。

  所謂“一條聯係藍域情報組織的途徑”，其實都是演戲，早在麥麗芬實驗之前，哈尼斯便故

  意設置了一套複雜的情報發送路徑，這巧妙運用了自己所熟知的藍域信息通行證和途徑上的信號中轉站，而信息最終卻並未指向特定的地方，全部都會被當做幹擾信號排除在外，最終，真正掌握情報的其實隻有哈尼斯一人——他必須對情報的真實性負責，然後再以最保密的方式傳送給李康德。

  9246區星圖、比爾防線第八區第5層防線7681號工作點埋藏反物質方塊數量、科爾金號戰艦獸人數量……

  凡此種種，多數信息都是垃圾信息。

  “替我帶個消息給奎安特艦長，就說藍域人已經給出回複，我們的這些情報，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價值，反而那邊倒發送給我們一個有力情報，說‘天網工程’已經啟動，到時候卡蒙星艦出入星係不再安全，告訴艦長可以利用這個優勢來收集統一情報。”這是藍域給的原話。

  無疆現在已經是作為敦敦和奎安特之間的緩衝。在星係附近服役的戰艦，家仆每周可以到戰艦一次，為主人采購、運送私人物品，無疆現在作為奎安特的管家，充當著敦敦麵前的一個掩護人，以物資運輸為借口，口頭傳遞各方情報。

  “另外，還要告訴艦長，這樣的情報價值小、風險大，建議他在我們之間再設置一道屏障，不要讓所有人的情報直接對準我們，而是要專人審核、專人發送。”

  “天網工程”所釋放的檢測和攔截器，在卡蒙人高層已經引起了不小的波動，一個月以來，先後有200多條戰艦被放了暗槍，開始隻是一兩艘，沒人在意，但是這個數字隨著時間的推移遞增上升，其中有兩台珍貴的時空編輯器和一部特製的反物質行星采掘機也在攻擊中被摧毀。

  “這麽說，這個藍域來的情報線路確實可靠？”

  “我核查過很多次，從發送裝置的製造工藝、到情報信息的傳送途徑，再到這次的藍域情報回饋，這都不是一個普通獸人能偽造出來的。現在有足夠的理由信服這條途徑是可行的，才報到您這裏。”

  奎安特在聽取了無疆的報告後便偽裝成普通蟲人警衛來到卡蒙的一處隱秘的地下巢穴。巢穴，是對這裏最貼切的形容，這裏是穿梭飛艇到達不了的地方，奎安特從飛艇下地之後，準確的穿過6次通往不同方向的穴口，途徑了5個空蕩蕩的蟲人土巢，在一個地下酒吧亮明身份，才從後麵的通風管溝門井暗格處進入通道，通道盡頭還有9個通向不同方向的穴口，奎安特從第8穴口進入才能到達這個蟲穴議事廳。

  作為匯報者的奎安特站在泥土的地麵中央，四周的環形石壁上線性均勻散布了200個黑漆漆的洞穴，在200個洞穴的中央位置是一個洞口比其他洞穴大三倍的更大洞穴。奎安特麵對這個最大洞穴，這是他唯一能確定裏麵有人的一個，但是這裏麵有幾個人、有誰、是什麽紋路的，即便奎安特都不得而知，更別說其他200個不時發出聲響的其他洞穴。

  “既然如此，就先暫停那些無用之人的愚蠢行動。我會派5個真正的精英給你。情報收發器也不要再給那個獸人保管了，一切審核收發工作都交給你。跟藍域人打交道，要留好談條件的資本，不要什麽情報都往那裏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