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大人，敵艦已經進入扭曲空間，是否繼續追擊？”

  何永年和穆雷都接連收到了同樣的請求。眼看著追擊的戰艦越飛越遠，心底的顧慮也越來越大。戰艦一旦進入扭曲空間，是沒有那麽容易就指揮和掉頭的。此時如果卡蒙人還有其他埋伏的艦隊，那又是另一番爭鬥了。

  於是，左右戰線不約而同的召回了所有追擊戰艦。

  隨著追擊艦的最後加入，藍域人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戰艦編隊已經在比爾防線以外集結、列陣。這是文明曾經走過的最遠的路，2個世紀前的那次戰爭，就在此地，卡蒙人的連環艦陣和比爾防線的複雜地形，讓藍域人敗走而歸，世界麵臨崩潰。

  經過2個世紀的變革，而今那些在此殞命的藍域人後代，帶著他們2個世紀的發展成果、科技積澱，再次列陣於此。

  從戰鬥留下的殘骸、碎片向前，經過一道狹窄的空間夾層，便是疏密有致列陣完畢的戰艦陣列。所有的飛艇悉數釋放出艦，雲霧一般，繚繞糾纏，組成一個立方體的陣列，包圍內層戰艦。

  戰艦以母艦為核心在飛艇的陣列包圍下，組成一個更為巨大的立方體結構。城市一般的戰艦層巒疊嶂，死死的遮住恒星的微光。在整個陣列的中心，便是如同小行星一般更為巨大的母艦。

  在它麵前，城市一般的戰艦也被對比成一個小黑點，而飛艇更是連一個像素都占不上。在套娃一般的層層環繞的立方體外圍，是環形排布的與獵鷹號同一級別的小型戰艦。

  左軍的行星大炮，在拖航艦的旁拖之下殿後。

  右軍的萬艦星組，在延遲的時空中還未解體。

  兩個不大不小的球體，一明一暗的遙綴在陣列後方，在前行的陣列中投影出一亮一黑的大型光斑，上演了一幅白晝、黑夜交錯的圖景。

  整個陣列平穩、緩速推進，直到恒星星係在麵前越變越大，越變越清晰。恒星的光芒，接管了萬艦星組的光芒，為所有戰艦帶來溫和的陽光。艦隊的影子，如同一團巨大的陰雲，遮住了恒星的光線，反射到最外軌的行星之上，便是無盡的鋼鐵巨獸擺布而成的龐然大物。

  “全軍立正！”

  隨著總指揮的命令，緩步推進的戰艦陣列開始減速。陣列中央的戰艦自動左右讓步，讓位於核心地帶的母艦速度不減的向外推進。

  母艦穿插，戰艦避讓，伴隨著推進，顯影而出的是隱藏在蓋板之內的超大炮筒。

  “主艦就位、鎖定目標！”

  在母艦的航速降低為0的那一刻，母艦的前沿剛好與戰線的陣列齊平。兩邊總指揮同時下令。所有的戰艦整齊的翻開“鱗片”，展露出各艦引以為傲的巨型炮筒。

  戰艦之內，在各艦長的親自操縱下，所有的炮筒對準星係的恒星位置鎖定。

  按鈕，在汗水的浸潤下已經潮濕。隨著一條條“瞄準完畢。”的報告傳進深空對講機。兩軍總指揮先後向總督軍發出請求指令。

  “左/右軍全部戰艦已經就位，瞄準校準一切正常，請總督軍指示！”

  “開火！”

  袁天署的命令在所有所有的深空對講機中響起，在等待之中已經出汗、僵硬的手終於迎來了那股清風。紅色的按鈕紛紛按下。各艦的炮筒同時閃出煙霧。

  導彈齊射，這是藍域文明史上，最密集的一輪彈雨齊射。左右兩軍，各自1000枚超大型導彈，5000枚次巨型導彈被其他不計其數的導彈雨裹挾在中央。齊頭並進的向著目標恒星飛去。

  星係周邊，蜂群一般的天體防禦係統也不甘示弱，無數的小型天體加入了飽和攔截陣列，意圖憑借密度優勢，攔下這次進攻。

  加速、變向、躲避、爆炸，位於外層的小型導彈在定向控製器的操縱下，已經率先撞上的飽和攔截陣。

  透過戰艦內駕駛台的大型落地顯示屏向外看去，艦外的投影1:1傳遞到高清、平整的屏幕之上，給人感覺整個顯示屏就是一塊透明玻璃，正在實時播放艦外圖景。

  投影，已經被次第開花的爆炸之光所占滿，透過反射而來的爆炸光線，依稀可以看到位於導彈攻擊陣列中央的1000枚大型導彈安然無恙，高速穿過呼嘯而來的天體攔截，成功越過最外層行星軌道，進入星係內部。

  係內的空間更為複雜，但已經提前拿到係內布防圖的藍域人已經將大型星體軌道計算完畢並導入導彈之中，導彈高速移動，一麵閃避迎麵而來的攔截、一麵更改方向躲避前方的行星引力。

  幹擾之下，原本齊整的彈雨流開始轉向、分流，由齊射，變成散射。

  穆雷的目光始終放在被追蹤器顯示的巨型導彈之上，隻要一發命中目標，整個星係便會完結。

  先頭的導彈已經掠過倒數第二個行星軌道，速度越來越快的導彈群，正要經過倒數第四環行星軌道之時，這顆原本不大的行星突然爆裂。

  並不太大的質量讓導彈內的微型計算機在控製路線之時並沒有預備太大的側向偏離。緊貼衛星軌道邊緣掠過以求軌跡平直。

  近距離的行星爆炸，行星炙熱的內核奔湧天際，夾雜著堅硬的岩石以及那些未來得及融化的冰層，在超近的距離尺度和超大的爆轟密度之下，瞬間便穿插進入導彈雨核心，巨型導彈的外殼極堅硬，但熔岩內核高溫所造成的外殼形變以及突如其來的爆轟造成了軌跡改變，讓在導彈群裏引發了一股相互碰撞產生的劇烈爆炸。

  如此接近的密度之下，爆炸的連鎖反應持續進行，在明暗交錯的星際空間連鎖成一串長長的鞭炮，即便少數導彈沒有爆炸，也是因為受了其他導彈爆炸的能量的推力而遠離預設軌道，第一波齊射，爆炸的爆炸，落空的落空。

  "第二波齊射，攻擊。"

  總督軍下令之前，第二波的齊射已經上膛準備。又一批導彈重複著先前的軌跡進入星係。同樣的天體攔截、同樣的行星爆炸。

  不同的是，這次爆炸的行星，是倒數第五顆——氣體行星。

  驟然膨脹的爆炸，在吞沒了周邊衛星之後依舊胃口不減，氣勢磅礴的向著周邊空間繼續邁進，火舌一直蔓延到剛剛爆炸的倒數第四軌道殘骸。

  一固一氣的行星爆炸，讓整個恒星的星際空間都在燃燒，在恒星之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火焰與碎石組成的屏障。目睹這一切的何永年不驚反笑，滿臉歡喜的告訴剛剛登上誇父號的袁天署。

  "卡蒙人真的黔驢技窮了，用這種方式來消耗我們的彈藥。"

  "或許，他們真的是在消耗我們彈藥呢？巨型導彈你們誇父號還剩幾顆呢？"

  在穆雷的反問之下，何永年的笑容才算凝住，原本設計隻能裝載5000發巨型導彈的航天母艦，為了這次戰爭特地增設了巨彈艙，將裝藥空間擴張了10倍，這在增加攻擊力的同時卻大大壓縮了其他彈藥艙，母艦的射擊的持久性大大降低了。

  "不到5000發？頂多撐住5輪齊射？光這兩個星係就各自剩餘不止5顆行星對吧？真到了卡蒙，我們用什麽？"

  穆雷不留情麵的點出了問題的本質，這讓何永年已經想好的利用火力肅清障礙阻擋的計劃又憋回了肚子裏。

  "什麽辦法，能快速點通過這裏？"還是袁天署適時的來打了圓場。

  "等待這些光火冷卻兩天吧，隨後派小型戰艦上去肅清。順便探查裏麵的情況，別又讓人家給耍了。"

  袁天署再一次履行了自己作為總督軍的職責，調和了兩位將軍的矛盾，同時又向後方請命，補充彈藥補給。

  由此，整個入侵大軍擁有了一次真正的喘息機會，緊張匆忙的參戰軍人難得擁有了一次安靜祥和的休整時間。

  許多人並沒有選擇太長時間的休眠，作戰時間的緊張心境容不得他們睡得踏實安穩，多數人默默地走上駕駛台，透過投影顯示屏，望著艦外的那團毀滅之火。而在星火的盡頭，人們目光的聚焦之地，那顆光芒並不明亮的恒星，是他們這一代人的宿命所在。如果此戰告捷，人們會歌頌、會祭奠他們。但如果他們沒能成功，那麽，那些應該歌頌、祭奠他們的後來人也總有一天會成為被歌頌、祭奠的對象。然而，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整個文明，連一個能夠歌頌、祭奠的人都沒能留下。

  邊緣的火光慢慢暗淡，小型戰艦集中出擊，毫無阻礙、甚至連天體防禦都沒有發動，他們便成功接近了還在燃燒的氣體行星。

  精確計算過的火力布置和攻擊力度，給了這顆行星最後一次活力，一陣更加猛烈的火光之後，再度燃燒的火焰明顯疲軟無力，掙紮了一陣之後，便搖曳熄滅，留了一堆暗紅色廢墟作為屍體。

  "節約火力，除巨型導彈和次巨型導彈之外，其他導彈齊射。"

  第三波齊射，雖然沒了重導彈，但密度相差並不大。行星，跟預想的一樣再次以爆炸方式來攔截，此時，藍域的彈藥補給已在半途，人們如同中世紀安營紮寨一般，加強警戒、輪番休息，並時不時望向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