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馬上就傳出了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

  “好你個禿驢，又敢消遣我，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我滿世界都找不到一個圓的比你藝術的人。”

  王昃感覺這老頭話挺有趣，而且不想胖和尚一樣抖書袋。

  幾步走了進去，就看一張木床上盤膝坐著一個老頭，一身麻布道士服，麵對牆壁，腰挺的筆直。

  老道心有所感，皺著眉頭轉過頭來，雙眼正好盯住了王昃的雙眼。

  兩個人都是愣了一下。

  “是你？！”

  “你是誰？！”

  幾乎同時問出。

  那老道看了眼胖和尚，又看了眼王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嗯嗯，好好，果然沒死，沒死就好……”

  老道一陣感歎，讓王昃感覺很奇怪。

  老道費力的鬆開自己的腿，從床上走了下來。

  王昃注意到，他僅僅穿著一雙發黃的布襪，但走在這磚石地麵上，竟然引不起一絲塵土。

  老道錘了錘自己的腰，苦笑道：“老嘍，老嘍，來，坐，別都站著。”

  他自己先坐下，抬起手招呼眾人。

  房間中除了那張床，就僅有一個八仙桌和一個衣櫃，其他所有生活用具一概沒有。

  八仙桌四個椅子，王昃胖和尚外加女神大人坐上去，其他人隻好遠遠站著。

  老道不等王昃話，繼續問道：“你子前一陣是怎麽回事？死過一次了？”

  王昃略顯尷尬，反問道：“那個……我們見過？”

  老道嗬嗬一笑，道：“自然見過，隻是比肯定是不記得我了，那時你還在繈褓之中，我算出你命格奇特，竟還被你爹直接打將出去，這身老骨頭都差點零碎嘍。”

  王昃眼睛一亮，忙問道：“哦？你就是那個口無遮攔的老道士？嗬嗬，怪不得胖和尚你不通世故，打得好，我當時要是有把子力氣，我都踹上幾腳。”

  老道一陣吹胡子瞪眼，手指點著王昃不停地道：“哎呀？你這兔崽子，沒禮貌！是不是翅膀硬了？看我年老體衰就要欺負我了？哼！”

  王昃不知道為什麽見到老道士就覺得特別的親，好像有了多年交情一般，話根本毫無顧忌，甚至有點像輩跟長輩撒嬌。

  胖和尚揉了揉額頭的肥肉，苦笑道：“聽貧僧一句，中原大地，這禮儀還是要講的嘛……”

  老道果然轉移目標，瞪著胖和尚怒道：“就你還講禮儀？你也不要你那張肥臉了！十年前你被同門陷害，人家遇到這種事都是找強援，你倒好，躺在主持的門口罵街罵了三三夜，還不帶重複的，差點把主持罵的沒了佛性，聽都把自己的佛珠接掐碎了！你早就是這下聞名的潑皮了！”

  胖和尚臉不紅心不跳，自得笑道：“這也是因為貧僧學問高，這罵人呐……算得上是一門攻心的藝術。”

  老道翻了翻白眼，衝著胖和尚吐了口口水，轉頭又對王昃問道：“不跟流氓講道理，咱們聊咱們的，你之前那個問題還沒回答呐。”

  王昃早已滿頭黑線了。

  這倆貨剛一登場絕對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可三兩句之後，簡直就是街邊地痞嘛！

  “這個嘛……”王昃清了清嗓子，道：“前一陣子跟某人鬧了點矛盾，嗬嗬……家務事家務事，不這個，倒是來一，當年你見我時我僅僅是個嬰兒，如今樣貌差地別，你怎麽一下就能認出我來？還有，我命格到底是什麽？是好是壞？”

  老道嗬嗬一笑，摸了下胡子道：“老道我看人，一不看皮囊，二不看心機，隻看命理。大千世界芸芸眾生，無一物具有相同命理。”

  “至於你的命格是好是壞……嘿嘿，這個老道真是道行太淺，沒法算出啊。”

  王昃眉頭皺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女神大人。

  後者也正看著他，便直接趴在他耳邊聲道：“你的命運我都看不出來，他一個人類怎麽可能算出。”

  王昃恍然，又問道：“那我換個問法，你當年看出我命格不好，是不是指的我幾年前那次大病？”

  老道又搖了搖頭，指了指空道：“機不可窺，窺了……也不能。”

  「倆無賴！」王昃心中大罵，卻實在找不出什麽話題。

  反倒是胖和尚此時道：“王施主的事就先放下不談，牛鼻子，那九玄玉你到底是給我還是不給我？給個痛快話行不行？”

  老道幾乎想都沒想，直接道：“不給！踩碎了聽響都不給你！”

  胖和尚怒道：“這是為何？咱們要交情有交情的，再貧僧又不是白要你的，你練須彌丹需要的原料隻有貧僧有，咱們這是互惠互利啊。”

  王昃又是一陣翻白眼，這倆貨連‘互惠互利’都的出口？

  他心中突然對玄學之物的印象大大折扣。

  不過那‘九玄玉’和‘須彌丹’卻讓他很上心。

  老道擺手道：“我寧可不練了，棋品差就是人品差，‘九玄玉’此種神物，豈能交給一個人品差的人？交情再深也不成！”

  胖和尚道：“牛鼻子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下棋贏了你，你就把九玄玉交給我？”

  老道皺眉道：“我的是棋品，不是棋藝……算了，你就當作如此吧，就你那臭手，再給你一千年時間苦練，你也不是對手。”

  王昃眼睛一亮，伸手道：“我兩位，兩位？能不能聽我一句？嗬嗬，這個我很好奇啊，九玄玉到底是什麽東西啊？你們應該知道我家裏是做古玩的，嗬嗬。”

  胖和尚轉頭怒視，喝道：“你個臭子也想分一杯羹？！”

  好麽，有了九玄玉，連‘王施主’都不叫了，本性畢露啊。

  王昃趕忙道：“我……我就是好奇，那玩意我拿來也沒用不是。”

  胖和尚抱臂一坐，全身肥肉亂顫道：“嗯，也有道理。”

  老道卻在一旁賣弄道：“這個九玄玉啊，那可是……呃……其實也算不得是太好的東西，你別被它的名字嚇到。

  古語雲‘九十地’，這九呐……是指‘鬱單無量、上上禪善無量壽、梵監須延、寂然兜術、波羅尼密不驕樂，洞元化應聲、靈化梵輔、高虛清明、無想無結無愛’這九重……”

  剛到這，胖和尚不願意了，馬上插話道：“我呸！什麽亂七八糟的？王施主莫要聽他胡言，這九是指‘中，羨，從，更，晬，廓，減，沈，成’這九重！”

  老道拍案而起，怒喝道：“妖言惑眾！”

  胖和尚也是高聲斷喝：“你才妖言惑眾！你們道家除了騙騙朋友棒棒糖，還能幹什麽？你們的話還不都是瞎掰？！”

  眼看兩個‘好朋友’就要打起來了，王昃趕忙站起身擋在他們之間，苦笑道：“別爭了，今別爭了行嗎？這個問題怕是你們平時也爭過吧？沒有結果吧？”

  事實也正是如此，兩個老家夥沒少在傳承問題上爭執過。

  王昃鬆了口氣，平靜的道：“其實……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不管是何種宗教，都會把頭頂的分成九重，不管叫什麽。當然，主教那個‘三竄子’咱們不考慮。現代科學早已突破青的局限，也沒發現什麽九重，那這個東西到底是哪來的呐？你們不去考慮這個問題，為什麽要在它們叫什麽上爭執不休呐？”

  這番話把兩個老貨都給愣住了，懵了。

  有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其實指的就是‘局限性’，生的環境和後的教育，仿佛鋼印一樣把他們的世界觀給定型了。

  所以兩個人從未考慮過這些。

  胖和尚和老道支支吾吾，半都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昃聳了聳肩膀道：“所以這個問題留著以後爭辯，現在應該跟我介紹介紹九玄玉吧？”

  老道沉吟一陣，略有深意的看了王昃一眼，繼續道：“九玄玉相傳是九支柱，其中的一根掉落下來的碎屑，至於隸屬哪的哪根支柱，這個就沒有辦法考訂了。不過我覺得九玄玉就是外隕石，你看，出來就沒意思多了吧？”

  王昃繼續轉移話題道：“嗬嗬，沒想到老道你對現代科學還挺有研究的啊。”

  老道翻了翻白眼道：“那是自然！什麽都需要與時俱進，而且……現代科學其實會給我們更多的解釋。

  比如有一種很的鳥，叫做‘蜂鳥’。

  它每分鍾心跳六百下，沒秒翅膀可以扇動八十次，如果讓它的翅膀停止，那麽它將在幾分鍾內死去。

  而當用高速攝像機拍攝，讓它翅膀扇動的速度慢慢降下來時，最終清晰的看清它每一次的扇動……

  會發現，它翅膀所劃動出來的軌跡，是個‘8’字，橫過來便是‘無窮大’。

  就像人生，就像世界，就像修行，不停不間斷的，無窮無盡的向前邁進……”

  老道眨了眨眼睛，笑道：“很妙是不是？”

  王昃心神晃動了一下，微微一笑，拱手道：“受教了。”

  老道哈哈大笑道：“不敢當，不過這九玄玉確實奇妙，可以鎮壓妖魔，抵禦災禍，這‘肥和尚’之所以想從我這得走，也是為了鎮壓一個大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