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一回到觀眾席上，立刻被顏和緊緊地抱住了:“你剛剛真是……太棒了。”

  “隻是和第二名差了那麽一點，太可惜了。”靜水依舊耿耿於懷。

  “沒關係，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一開始我們都沒想到你能進決賽，還難受嗎？坐一會兒。”顏和今天的話格外多，硬拉著靜水坐了下來。

  靜水被顏和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了，還沒反應過來，屁股已經挨到了凳子，震得她一下子回過神來：“你待會兒還有比賽吧？怎麽還在這裏？”

  “我馬上就去。”一提到比賽，顏和立刻就沒了剛才的精氣神。

  靜水不得不做她的思想工作：“你看我狀態這麽不好，不也拿了名次嗎？所以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把你的全部都發揮出來就好了。”

  也許是受了剛才靜水比賽的鼓舞，顏和比以前表現得鎮定了許多，嘴上答應著，麵色如常地去做準備了。

  送走了顏和，靜水剛想喘口氣，就看見夏指導帶著兩個人走了上來，越看越熟悉，靜水睜大眼睛分辨了好一會兒，才認出是自己的爸爸媽媽。

  他們怎麽會來？

  李穎一見到靜水，這些天積攢的擔憂在頃刻間噴湧而出：“怎麽樣？肚子還疼嗎？你說怕看到我們比賽緊張，所以我們就一直沒敢告訴你，但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所以買了車票過來看看你。比賽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住得好嗎？吃得怎麽樣？”

  靜水由感動變為了哭笑不得：“媽，你這麽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

  李穎也意識到了自己問得太多了，不好意思地坐了下來：“是我太著急了。”

  靜水看著手腳無處安放的張昊天，柔聲說道：“爸爸，你也坐吧。”

  “不了，我站著就好。”張昊天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心事重重。

  “你今天比得不錯啊，夏指導說你這個身體狀態能拿名次已經很不錯了，最後我都和觀眾一起給你加油呢。”李穎眼神複雜地看著女兒，有這股衝勁固然是好的，隻是她不希望女兒因此搞垮了身體。

  “還好啦。”被媽媽這麽一誇，靜水很不適應。

  “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事實上還是有那麽一點，不過靜水為了不讓媽媽過多擔心，還是選擇了隱瞞。

  “一個人在外麵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知道嗎？回去早點休息，別受涼了。下次正好碰上了比賽，如果不是很重要，最好還是不要遊了。”

  “可是這東西說不準啊。”

  李穎還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張昊天插了一句：“靜水，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我換了份輕鬆一點的工作，這些年是爸爸疏忽了，以後會慢慢補償的。”

  出乎意料的是，靜水並沒有想象中的雀躍，隻是微笑著說道：“爸爸，不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理解。”

  看來兩人的關係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顏和順利拿到了第二名，賽後抱著靜水又跳又叫，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我們又可以一起去省隊了，我們又可以一起去省隊了！”

  靜水拿她沒辦法，隻能由她抱著，等著她自己冷靜下來。

  在說了不下十遍這句話之後，顏和終於徹底冷靜了下來，抬頭看看通知靜水去領獎的夏指導，慚愧地說道：“耽誤你時間了，快去吧。”

  雖然第三名的這個成績靜水覺得並不是特別滿意，但她一站上領獎台的時候，看台那邊還是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陽光傾瀉在身上，渾身都暖洋洋的，這時靜水又想起了她之前做過的那個夢，想起了哥哥。

  要是他在這裏該多好。

  不過沒關係，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想到這裏，靜水把手中的銅牌舉得高高的，另一隻手使勁晃動著花束。

  很快看台上就有一排手揮舞著回應她。

  結束了頒獎之後，靜水和媽媽還有夏指導商量了一番，決定放棄明天的200蛙，好好休息，準備打道回府。

  省隊的通知在他們回去了幾天之後就下來了，看著金燦燦的通知書，靜水顏和還有王依嵐三個人難得這麽和諧，激動了一路。

  剛把宿舍門推開一條縫，靜水就看到了劉思妤正在一言不發地收拾桌子，趕緊把通知書藏到了背後，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

  誰知這點雕蟲小技根本瞞不住劉思妤：“別藏了，我都看到了。”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靜水隻好把通知書拿到了胸前。

  一個寢室就她一個沒進省隊，所承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劉思妤來來回回把她手上的通知書掃了一遍，似乎要把所有的細節都刻在腦海裏：“又不是沒有機會了，信不信我明年就來。”

  她又轉向了王依嵐：“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現在你走了，我也倒清靜。”

  她還是她，不肯服輸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靜水不知怎得，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我在省隊等你，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行了，走都要走了，就別扭扭捏捏的了。”劉思妤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還是生疏地回抱了她一下。

  拖著行李箱離開的時候，靜水看著劉思妤站在原地，臉色灰白，身影落寞，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不忍心再看下去，靜水低著頭，一口氣走到了省隊。

  省隊的配置比體校要好很多，宿舍是兩人一間，靜水很幸運地和顏和住在了一起，總算可以擺脫王依嵐這個心頭大患，因此整個人神清氣爽。

  再次見到哥哥的時候，他仿佛早就知道她要來一樣，扯著嘴角笑了：“你來啦？”

  “嗯，來了。”靜水整個人沐浴在春風裏，精神飽滿。

  進入了省隊就有相應的津貼，當然，訓練任務也就更重。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為了表示自己已經有掙錢的能力，靜水把那一點點錢全都寄回了家。

  很快那筆錢就被李穎原封不動地寄了回來，並且提醒她錢的事不用瞎操心。

  訓練步入正軌之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靜水總感覺劉思妤來省隊的次數似乎多了點，而且每次都會找餘東說幾句話，不過一聯係到之前她那不甘心的模樣，靜水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隨她去了。

  尋常的一個周末，靜水正和顏和結伴走向食堂的時候，恰好碰上了吃完飯的趙岩。左看右看沒看見餘東，靜水有點疑惑：“哥哥今天是有什麽事嗎？怎麽沒和你一起走？”

  “這個嘛……”趙岩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靜水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趙岩哥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快說呀。”

  顏和也難得威逼利誘道：“快說，否則不讓你走。”

  在兩個人的輪番轟炸下，趙岩的臉越來越紅，終於說出了實話：“餘東被劉思妤叫走了，說是出去玩。”

  一瞬間三個人都沉默了。

  當餘東到達約定地點，發現隻有劉思妤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中計了。

  本來劉思妤和他說的版本是她會把靜水顏和都帶上，大家一起出來玩一玩，所以他一點都沒考慮，就興衝衝地趕了過來。

  可現在呢？他居然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餘東氣得渾身發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為什麽要騙我？”

  劉思妤今天穿了一件嫩黃色的外套，在春日的陽光下格外耀眼，她俏皮地說道：“想知道嗎？那你得先陪我看完電影再說。”

  礙於同窗師兄妹的情分，餘東不好直接走掉，隻能跟著她走進了電影院。

  往後餘東回想起來，已經忘記了電影的內容叫什麽，隻記得劉思妤堅持隻買了一桶爆米花，要兩人分著吃，還有意無意地向他這邊靠攏，雖然每次都被他躲開了。

  燈亮了起來，兩人隨著人潮走到了廣場上，劉思妤叫餘東先站著別動，然後走出了幾步遠，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餘東師兄，能允許我叫你一聲哥哥嗎？”

  餘東正要拒絕，對上了思妤哀求的眼神，歎了口氣，還是勉強答應了。

  “餘東哥哥，我喜歡你。”

  他早就料到她會說這句話，也早就想好了措辭：“思妤，你還小，還不懂得喜歡是什麽。”

  誰知這句話讓思妤的丹鳳眼倏地睜圓，眼眶裏有液體流過：“餘東師兄，你覺得我太小，可是我什麽都知道，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不要不把我的喜歡當回事。”

  “我知道你的心意，隻是，我不能答應。”他理解思妤情竇初開，喜歡一個人很正常，過去也不是沒有女孩子向她示好，隻是他對思妤並無除了隊友之外的感情，不能害了她。

  “是因為靜水吧？”思妤眼眶裏的液體已經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來。

  “是。”餘東幹脆地承認了。

  思妤沒有想到結果會來得這麽快，眼淚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風一吹，幹巴巴的臉就被拉扯著，生生的疼。

  餘東心裏有些許愧疚，可是沒辦法，給人希望就是最大的失望，他隻說了一句話：“回去吧。”

  “其實我早就知道進不了省隊了，這次來也是想搏一搏。”思妤擦幹了眼淚，眼睛還是有點發紅，“我給你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