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水的時候，靜水感覺腿發軟，膝蓋因為疼痛隻能彎曲著，但她還是強撐著走到了觀眾席，朝隊友們揮手致意。

  掌聲和讚美聲像潮水一樣包圍了她，像三年前的餘東一樣。

  要是哥哥能見證這一切就好了。靜水有點遺憾地想，他一定會愛憐地摸著自己的頭，誇她做得很好，買一些小零食犒勞她。

  沒事，以後又可以一起比賽了。

  她自信地朝領獎台走去，感覺所有的聚光燈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就是今天的主角。

  但拿到金牌的時候，她還是失望了一下。

  果然有股鐵鏽味。

  她放棄了咬金牌的念頭，把金牌握在手裏朝四麵八方展示著，露出了八顆大白牙。

  結束頒獎之後，靜水為了慶祝，請每個人吃了一碗涼粉。

  看著隊友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局促地解釋道：“等我有錢了，一定請大家吃更好的。”

  她與劉思妤的話題也多了一些，雖然劉思妤對於比賽失利很不甘心，但能進省體校卻是一個莫大的榮耀，兩個女孩嘰嘰喳喳聊了半天以後的生活。

  興奮勁過去了之後，靜水才醒悟過來還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哥哥，她走到窗前，撥通了哥哥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困倦的聲音：“喂？”

  “哥哥，是我。”

  “是靜水啊，怎麽突然打電話給我啦？”

  “我有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餘東已經被今天的訓練折磨得半條命都快沒了，聽到這個消息，好奇地坐直了身體。

  “省遊泳比賽我拿了第一名，可以來體校與你會合了。”

  “你說真的？”餘東忘記了半死不活的身軀，瞬間滿血複活。

  “那是當然，不信你問我隊友，怎麽樣？我厲害吧？”靜水特意把最後一句話念得很重，滿心歡喜地向他邀功。

  “嗯，厲害，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去接你，再帶你好好轉轉。”餘東滿足了她心裏小小的願望。

  “大概要一個星期吧，省體校的通知發過來還要一段時間。”

  “好，我等你。”這句話說的格外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那我就先掛了，哥哥再見。”

  風掀動窗簾，把靜水的背影半遮起來，但女孩充滿笑意的聲音卻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劉思妤的耳朵裏。

  她望著天花板，有一絲惆悵。

  省體校的通知很快就下來了，女隊就劉思妤、張靜水和顏和三個人，男隊的數量也差不多。

  江海看著那金燦燦的通知書，羨慕之情溢於言表，可是競技體育就是這麽殘酷，成績決定一切，沒有成績，什麽都別想。

  李穎和張昊天聽說了女兒進省體校的消息之後，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麵覺得女兒長大了有出息了，另一方麵又擔心女兒第一次離家那麽遠會不會發生意外，所以兩人不顧靜水的勸阻，執意要陪同。

  離開那天一行人先和舒佳還有葉教練道了別。舒佳看著自己帶了那麽久的徒弟終於出師了，大力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不錯啊，等拿了全國冠軍或者世界冠軍再回來見我。”

  葉教練倒沒有舒佳那麽恐怖，挨個鼓勵他們好好加油，在加油的空隙也沒少用眼神激將江海，你看你的隊友們都去省體校了，你還不趕緊的。

  一行人即使再磨蹭也到了該分別的時間了，正要轉身朝門口走，江海的河東獅吼把大家嚇了個激靈：“劉思妤！”

  “叫什麽？想嚇死我啊。”劉思妤驚魂未定，用手撫著胸口。

  “你相不相信我很快就會來省體校的。”江海中氣十足地發誓道。

  “我信。”嘴上這麽說，劉思妤的那雙丹鳳眼裏閃過的卻是狐疑。

  “一定要等我啊。”江海還不忘追加了一句。

  “好，走了。”劉思妤禮貌地朝他揮了揮手，消失在門口的光亮之中。

  坐上去火車站的大巴之前，靜水最後看了一眼市體校。經過四年的衝刷和洗禮，門牌更老舊了，牆皮掉得更多了，但這是她夢開始的地方，不論走到哪兒，她都不會忘記。

  大巴載著一群孩子的夢想，朝目的地疾馳而去。

  X市不愧為省城，Z市的高樓大廈和它相比還是略遜一籌，一座座現代化的建築拔地而起，高聳入雲。而且X市還是個文化之都，不論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還是路牌，或者是公交站，都充滿了韻味。

  一車的人就像來到了新世界一樣，這裏看看，那裏瞧瞧，還沒看夠的時候，省體校就已經到了。

  省體校比Z市體校要氣派很多，建築應該是最近被重新粉刷過，白得一塵不染，門口有一塊巨大的牌子，白底黑字地寫著“X省體校”幾個大字，再往裏麵是一個花壇，裏麵栽種的灌木叢被剃成了橢圓形，花壇後麵是三根旗杆，不同顏色的旗子隨風飄揚。

  省隊離省體校就一牆之隔，依稀可以看見在操場上訓練的運動員。

  僅僅一麵牆，不少人要花好幾年的時間跨越。

  靜水、顏和、劉思妤的父母替他們把行李打點好了以後，就準備告辭。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生病了就找隊醫，累了就別撐著，以後可能就不能經常回家了。”李穎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

  靜水鼻子發酸，抱住了媽媽，久久不願意鬆開。

  擁抱的時候，她用餘光把站在一旁無所事事的張昊天盡收眼底，腳向前邁出了一步，卻又收了回來。

  唉，算了吧。

  張昊天倒也沒多說，隻是告訴靜水沒事給家裏打個電話，就走出了寢室門外。

  寢室裏除了她們三個，應該還住著一個師姐，隻是她可能訓練去了，找不到她人。

  時鍾指向六點，餘東他們應該快結束訓練了。靜水拿出小靈通，給餘東發了個短信，她們三個在食堂門口等著他。

  即使很久沒見，靜水還是一眼在浩浩蕩蕩的用餐大軍中認出了餘東。

  他現在算是個少年，個子正玩命地往上竄，健康的蕎麥色皮膚與夕陽融為一體，隱隱可見肌肉的輪廓。眉毛烏黑而又濃重，末端尖尖的，像一把鋒利的劍；眼珠黑白分明，眼睛略狹長，少了一分可愛，多了一分英氣；從臉頰到下巴形成了好看的棱角，讓他整個人猶如電視裏意氣紛發的少俠。

  看著餘東翻天覆地的變化，三個女孩都有那麽一秒鍾的呆滯，還是餘東主動走過來和她們說話：“來蹭飯啊？”

  “沒有沒有。”靜水趕緊推脫。

  “沒事，第一次來，讓你們餘東師兄請客。”餘東旁邊一位淺棕色皮膚的男孩子說道。

  “趙岩哥哥？”靜水記性不錯，還有點印象，其他兩個女孩則是一臉茫然。

  “我記得你，是餘東的師妹吧？”

  “嗯。”

  “再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這是你們的趙岩師兄，趙岩，這是劉思妤，這是顏和。”姚啟軒看著被晾在一旁的劉思妤和顏和，拉過趙岩，一一指給他看。

  趙岩不太習慣和女孩子握手，臉上浮現了兩抹淡淡的紅雲。

  省體校的食堂果然比市體校要高級了不少，肉類、海鮮類、蔬菜類的品種都很豐富，還有果汁供應，隻是飲食的控製更加嚴格，像豬肉、碳酸飲料、燒烤之類的都要敬而遠之。

  餘東很豪氣地請三個師妹吃了晚飯，又帶領她們到處轉了轉，參觀了一下遊泳館、健身房、日用品店。

  回到寢室的時候，大家總算見到了那位師姐的真人，個子挺高，165左右，頭發應該是剛剪完沒多久，在後麵紮了一個短得不能再短的辮子，有不少碎頭發跑了出來，在臉上晃蕩。

  師姐看見她們回來，一點也沒有要熱情迎接的意思：“我叫王依嵐，以後就是室友了，先申明一下，以後沒經過我允許，不要隨便亂動我東西，你們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好，不要占我地方，記得有空打掃一下衛生，有人會定期來檢查。”

  說完這一段話，她就拿著臉盆去衛生間洗漱了，把她們當成了空氣。

  被突如其來潑了這麽一盆冷水，三個人都麵麵相覷，最後掃興地坐在了凳子上。

  第二天王依嵐師姐很早就出去了，可她的桌子底下還有不少昨天梳頭掉下來的頭發，這種爛攤子隻能留給靜水她們收拾了。

  劉思妤掃了一會兒就扔了掃帚，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她以為她是誰啊？很了不起的樣子，是師姐就可以壓榨我們嗎？”

  “唉，先忍一段時間吧，我們還沒出成績，說了也沒用。”靜水把掃帚伸到桌子底下，掃出了一大團灰。

  顏和也認同她的觀點，默默無言地用餐巾紙把地上的頭發清理幹淨。

  劉思妤看著兩個人忙活，連連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查了一下資料，在省比賽上拿到前三還不能馬上進入省隊，有人說要進省體校訓練一段時間，有人說可以進省2隊，說法不一，但我覺得還是省體校更嚴謹一點，一些運動員的資料上也是這麽寫的，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