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回門 (24)
作者:葵小七      更新:2020-06-27 16:29      字數:11421
  !”

  “救災那也是做善事,隻要縣太爺不獅子大開口,捐個幾十兩也沒什麽。”趙氏倒是想的開。葉家如今日子好過了一些,做做善事也算是積福。

  自從女婿出事之後,趙氏就開始信佛了。對於因果輪回,善有善報之類的事情十分的迷信。

  葉江見她這麽說,這才說道:“那我去找隔壁的李老板合計合計,看看他們捐多少。到時候,大家一致拿個主意,總好過胡亂出價。”

  趙氏見他開了竅,不禁喜上眉梢。“還是當家的腦子靈活。”

  葉江被趙氏誇了兩句,臉色好看了許多。正要出門的時候,恰巧碰到葉歡過來找他商議。“爹,您也收到帖子了?”

  葉江頓住腳步,轉身回屋。“下這麽大的雨,有什麽事叫人帶個話不就行了?”

  葉江知道葉父這是心疼她,臉上不由得泛起了笑意。“這種事,旁人哪裏說的清楚。爹,您說這縣太爺是不是又跟前幾任一樣,想從咱身上撈銀子?”

  “誰說得準呢,有幾個當官的不貪?且先看著吧,明兒個就能見分曉。”葉江說到這裏,就忍不住歎氣。以前在鄉下做木工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日子好過了,銀子花出去就跟流水一樣。雖說夥計不算辛苦,可好歹是廢了心思才賺來的,要交重稅不說,還要時不時的被這些貪婪之人搜刮一遍,想想就堵心。

  頓了頓之後,他又叮囑道:“爹知道你有善心,手又鬆,可明兒個赴宴,你切莫要起那個頭。”

  葉歡聽他這麽一說,忍不住笑了。“爹,您放心,我又不傻,就算要做善事也會量力而為的。”

  葉江得了她的保證,這才稍稍安心。

  第二日,收到帖子的人陸續的到了縣衙。縣太爺好酒好菜的擺了好幾桌,與受邀之人推杯換盞,姿態倒是放得很低。至於女眷,則由縣令夫人在後堂另開宴席招待。

  葉歡和其他大戶的夫人們坐在一處,鮮少開口。畢竟,她這寡婦的身份不怎麽光彩,於是刻意選了一個角落額位子,避開了其他人。

  蔣老爺帶來的女眷是妾室錦娘,她的身份略顯尷尬,便也知趣的沒與那些夫人們熱絡,而是和葉歡一樣,獨自坐在角落。

  兩人平日裏沒怎麽說過話,卻是打過照麵,而且還不止一兩回。錦娘衝著葉歡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娘子的帕子哪兒買的,好別致啊。”

  錦娘到底是宮裏出來的,與那些普通以色侍人的小妾不同,倒是讓葉歡有兩分好感。“這個?這是我婆婆繡的。”

  “沒想到宋夫人手藝這麽好!”錦娘一手出色的繡活兒,鮮少碰到能與之相媲美的,如今見了葉歡的那塊帕子,不禁生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葉歡笑了笑,手指輕撫著上麵的繡紋,轉移話題道:“夫人的手藝也不錯,聽說以前曾在宮裏待過?聽口音,跟我婆婆倒是差不多呢。”

  錦娘見過宋孟氏兩次,卻沒機會說上話。“是嗎?那真是巧了!”

  葉歡越聽越覺得她們的口音相似。“我婆婆並不是本地人,據說是十幾年前從外頭遷來的,說不定你們還真是老鄉呢。”

  錦娘一聽樂了。“那感情好。我在這邊舉目無親,多一個同鄉也不錯。”

  兩人正說笑著,就見縣太爺夫人朝著她們這邊走了過來。隻不過,縣太爺夫人卻隻熱情的跟葉歡打招呼,並未理會坐在她旁邊的錦娘。

  葉歡一開始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兒,等縣太爺夫人走遠之後,才有一個同樣做著女掌櫃的婦人尋了由頭將她拉到一旁,嘀嘀咕咕說道:“你怎的跟那人聊得起勁兒,也不怕失了身份!”

  葉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人指的是誰。“因為是食肆的常客,所以就多說了兩句。怎麽了?”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女掌櫃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屑。

  “不是蔣老爺的夫人麽?”葉歡一直以來就是這麽認為的。盡管兩人年齡差距有些大,可老夫少妻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所以葉歡從未懷疑過錦娘的身份。

  那女掌櫃見葉歡是真的不知情,便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她才不是什麽蔣夫人,不過是蔣老爺的妾。沒見縣太爺夫人還有其他夫人都不搭理她嘛!這做正室的,都不屑跟這種玩物打交道的。”

  葉歡張了張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請人家到府上,就要好生招待著才是。不管她是正室還是小妾,那都是蔣老爺帶來的人,這般區別對待,也忒不像話了!

  葉歡從縣衙回到家裏,便將這事兒跟宋孟氏說了。她還以為,提起錦娘口音跟她相似能讓宋孟氏多幾分熱情呢,卻沒想到宋孟氏說出來的話竟跟那女掌櫃一模一樣。

  217往事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宋孟氏淡淡的說道。“妻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進的門,即便是犯了錯,也不能隨意的休棄。妾等同於玩物,高興的時候可以捧在手掌心裏寵著,不高興了隨時可以發賣掉。這,就是妻與妾的區別。”

  葉歡聽得直發愣,完全沒料到還有這麽多的講究。

  她在鄉下長大,從未見過哪家納妾的,即便是有些富戶家裏,也很少有蓄養小妾的。就算是有,她也沒有親眼見過,故而並不知道這裏頭還有這麽大的學問。

  “那叫錦娘的,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被人說閑話。”宋孟氏怕葉歡行差踏錯,特地交待道。

  葉歡憋了一肚子的話被宋孟氏三言兩語給堵了回去,隻得強顏歡笑的應了,可心底仍舊覺得很不是個滋味。她與錦娘雖相處的不久,可也知道她是個懂規矩的,一言一行都不是輕浮之人,怎麽大家因為她妾室的身份都不待見她呢。

  在她看來,錦娘比起張氏都要好一百倍,憑什麽就低人一等了呢。

  葉歡想不通,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宋孟氏夜裏也沒睡踏實,她看得出,葉歡並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或許,她該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她仔細說一說家裏的事了。

  盡管一再拖延著不肯進京,但她也知道,她們不可能一直住在這小鎮子上的。宋堯如今在朝為官,稍有不慎就會被人詬病。親娘尚在人世,卻將她遺棄在鄉下不聞不問,光是不孝這一條,就能讓他的烏紗帽不保。所以,進京是遲早的事。一旦去了京城,言行舉止都不能像在這裏這般隨意了,規矩也必須要學起來。

  宋孟氏琢磨著,直到後半夜才睡著,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葉歡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吃完飯,葉歡正要去食肆,卻被宋孟氏叫住。

  “娘,什麽事?”葉歡拿抹布擦了擦手,走過來問道。

  “坐下再說。”宋孟氏既然起了心,便會一五一十的將她與宋家的淵源說個清楚,故而一時半兒葉歡怕是出不了門的。

  辭哥兒和薇姐兒還在睡,時機剛剛好。

  葉歡不明所以,卻還是順從的坐了下來。

  宋孟氏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才緩緩道來。“你嫁到宋家來也有兩年了,娘一直沒跟你說過宋家的事情,今兒個就仔細的與你說一說。”

  葉歡微愕的張著嘴,沒想到宋孟氏竟會主動提起這檔子事兒。

  “我娘家姓孟,與宋霖他爹打小就有婚約,算是青梅竹馬吧。”提起往事,宋孟氏的神色有些恍惚。“後來,孟家見罪於天家,家道中落。原本以為兩家的婚事會作罷,但宋家老太爺仍舊堅持讓我進了門。成婚兩載,我生下了宋霖,時隔兩年又生下宋堯,一家子過得也算和睦。後來,宋霖他爹高中,得上峰賞識,又許嫁了劉家女,我便自請下堂,帶著他們兄弟兩個來到了清平縣,以寡婦自居,在這邊落了戶。”

  盡管宋孟氏隻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大概說了,可葉歡再單純也能夠想象得出這裏頭的許多彎彎繞繞。尤其是自請下堂這一件事,就足以看出宋霖他爹的人品來。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況是誕育了兩個兒子的原配。可以說,宋霖他爹這事兒做的很不厚道啊!

  葉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努力的消化著這個消息。“那,那公公他,還活著嗎?”

  葉歡之所以會這麽問,是因為宋孟氏母子三人在小荷村落戶以來,從未有麵生的人進村子裏找過他們。

  宋孟氏歎了口氣,道:“活著,而且位高權重。”

  “啊?”聽完宋孟氏的回答,葉歡下巴都要驚掉了。既然還活著,那為何會對婆婆母子三人不聞不問?當然,這個疑問葉歡可不敢問出口,就怕惹得宋孟氏傷懷。

  葉歡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宋孟氏如何看不出來,道:“他家中有明媒正娶的夫人,兒女成雙,如何還記得我母子三人。何況,離開宋家那一天起,他便與我們無關了。”

  葉歡張了張嘴,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跟你訴苦,而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日後進了京,難免會碰上那一家子,你要知道怎麽應付。”宋孟氏幽幽的說道。

  葉歡聽宋孟氏這麽一說,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還要進京?

  可是,她的根在這裏,叫她如何舍得?

  葉歡很想問可不可以不去,但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做人媳婦的,哪有說不的權利。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何嚐願意離開。隻是,若不進京,世人會如何說阿堯。到時候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就足夠他喝一壺的。”宋孟氏說道。“你就當我這個做婆婆有私心,不想阿堯受那無妄之災。也請看在阿霖的份兒上,幫襯著他兄弟一些,可好?”

  宋孟氏都把話說到了這份兒上,葉歡再多的借口都說不出口了。“娘,我醒得了。您,您打算什麽時候去京城?我也好把鋪子處理好......”

  這話,葉歡說的違心,卻也是無可奈何。

  宋孟氏見葉歡沒有任何怨言二話沒說就應了,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她已經沒了丈夫,又要背井離鄉遠離娘家人,怎麽說都是宋家對不住她。“倒也不急,待天氣涼快一些再做打算。”

  葉歡深吸一口氣,暗道幸好不是馬上就出發,她還有些時日可以和娘家人相處。想到要離開,葉歡心裏就很不是個滋味兒。“那,那我先去食肆了。”

  宋孟氏該交待的都交待了,自然不會再拘著她,便由著她去了。她也是過來人,知道背井離鄉的苦楚,故而也給了葉歡一些時日去適應。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葉歡終於憋不出,回了趟娘家,跟趙氏說了要去京城的事。趙氏的反應跟當初的葉歡一樣,好半天都沒說話。等回過神來,眼眶已經泛紅,帶著濃濃的不舍。“在這兒住的好好兒的,怎麽突然要去京城?可是宋堯那邊出了事?”

  葉歡搖了搖頭,道:“沒有的事。進京的事,早就定下了,隻是那時候哥兒姐兒還小,便一直拖著。宋家的根在那裏,總是要回去的。”

  218蠢得無可救藥

  趙氏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這話怎麽說?”

  葉歡便簡單的將宋家的事說了,隻是省去了公公停妻另娶這茬兒。趙氏聽完,亦是吃驚不已。“一直知道宋家是書香門第,沒想到竟是京裏做大官兒......”

  具體的官職葉歡不清楚,但從宋孟氏說話的語氣可以知道,宋霖的親爹肯定不是什麽芝麻小官兒。說不定,還是什麽了不得的朝廷大員。當然,這些也隻是她的猜測而已,做不得數。

  “如此說來,到底還是咱高攀了。”趙氏感慨著。“我就說宋家兩個小子,怎麽看都不像是一般人......”

  葉歡:......

  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趙氏感慨了一番,轉眼就又說起了關於京城的傳聞。什麽大戶人家都有丫鬟暖被窩啦,又是吃飯的時候不能發出聲音啦,很是替葉歡擔心。畢竟,去了京裏,打交道的都是官家的人,若是做錯了肯定要被笑話。話題一起,趙氏倒是忘了離別的愁緒,一勁兒的給葉歡出主意。

  “要不要先把那些規矩學起來,免得到時候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

  “官話也要學起來,可不能讓別人瞧扁了!”

  葉歡聽趙氏絮絮叨叨的說著,有些哭笑不得。她來是找她訴苦的,可不是聽她說日後要怎麽在京城過日子啊!趙氏的心還真是寬,就沒有一點兒不舍嗎?

  趙氏念叨了好半天,嗓子都渴了,灌了兩口茶水之後才回到了正題。“什麽時候走,日子可定下了?”

  葉歡搖了搖頭。“想必要等到中秋吧。”

  趙氏掐著指頭算了算。“喲,那豈不是不到兩個月了?”

  然後,又開始傷感起來。養了十幾年的閨女,就這麽跟婆家人離開了,她怎麽舍得!更何況,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上一麵兒呢。想到這裏,趙氏總算是有了幾分依依不舍的惆悵。

  “娘,等在京城安頓了下來,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葉歡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寬慰道。

  趙氏如何聽不出這話裏的勉強,擺手道:“行了,知道你孝順。今日不同往日,你都已經是別人家的人了,自然是身不由己。日後宋堯成了親,你要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可要收斂一些性子,凡事多跟你婆婆商量一些,別再一個人拿主意。”

  趙氏教導她這些,也是怕她性子太要強吃了悶虧。

  葉歡還沒想到這一茬兒呢,聽趙氏這麽一說,心裏隱隱的有些不舒服。在清平縣,家裏的事兒大多是她說了算,便是宋孟氏都鮮少過問。可正如趙氏所說,等去了京城,她這個嫂子卻是要借住在宋堯府上。正所謂一家不容二主,她到時候要如何自處?

  就算先撇開這一層不說,京城裏頭規矩大,她怕是不能和現在一樣自由的出門了,更別提在外頭打理鋪子生意了。

  葉歡隻要想想,就不由得頭疼。

  “你也莫要太過擔心。”趙氏見她皺著眉頭,反過來安慰她。“你畢竟是先進門的,又跟婆母朝夕相處了這麽些年,已是占了先機。況且,你還給宋家生了一兒一女,光是這份功勞,早能站穩了腳跟。且宋堯在京裏的花銷都是你掙出來的,便是看在這份兒上,他們也不敢虧待了你。”

  葉歡唔了一聲,心裏稍感安慰。

  隻是,她也知道,她並非宋孟氏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模樣。在清平縣還好,找個會過日子的還能說得過去,可真要去了京城,她這點兒本事怕是就不夠看了。容貌性情倒還好說,光是在學識上她就輸了一頭。宋堯將來娶進門的肯定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自是她這個農家女沒法兒比的。

  “你莫要多想了,一切都還沒定數呢。”趙氏見她們不吭聲的,好心勸道。

  葉歡強打起精神來,衝著她擠出一抹寬心的笑容。“娘,我什麽性子您還不清楚嘛,我知道分寸的。再說了,我去京城是享福的,日後有人替我分擔一些,我也樂得輕鬆。”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趙氏見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便沒再提起這茬兒。

  母女二人說著說著,不知怎的又聊到了葉果那丫頭的身上。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前些日子還一哭二鬧的,被人家幾句話一哄,就又屁顛屁顛跟在身後鞍前馬後任勞任怨了。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不爭氣的東西!”趙氏想起盧家那一家人就氣得想罵人。

  “葉果的脾性您還不清楚嘛,吃軟不吃硬嘛。”葉歡接了一句。

  “呸,那一家子沒臉的,盡會做這些表麵功夫。”趙氏不屑的說道。

  “娘,您也別氣了。日子久了,葉果自然就不會被蒙蔽了。”葉歡除了寬她的心,別無他法。葉果也不是不知道那家人的真麵目,是她自個兒不願意去戳破這層假象。她不肯跟盧燊和離,並不是舍不得盧燊,而是麵子上過不去。等她的尊嚴被踐踏得體無完膚,她自然就知道放手了。

  趙氏長籲短歎,嘮叨的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且說盧家人在鎮上安了家,頓時就生出了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來。吃了一輩子的苦的盧方氏,便時常在外頭拋頭露麵,東家串門兒西家送禮的,弄得左鄰右舍還以為搬來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盧燊對此很是不快,覺得盧方氏做的有些過了。盧方氏嘴上應承著,私底下仍舊我行我素。知道他們底細的,少不得在背後嘲笑來著。

  “變賣了兒媳婦的嫁妝才在鎮上有了落腳之地,叫我都沒臉出門了,她倒好,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臉皮比那城牆都要厚!”

  “真是恬不知恥!”

  “她兒媳婦也是個傻的,竟然任由著婆家人拿捏。換做是我,敢打我嫁妝的主意,怕是早就跟家裏鬧翻了!”

  “可不是!兒媳婦的私產,補貼婆家人那是情分,不拿出來也沒人會指責。他們倒是用的心安理得,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葉果出門洗衣裳,就聽見幾個小媳婦兒聚在一起議論。想起變賣嫁妝一事,葉果臉上就臊得慌。期初,她以為她把嫁妝拿出來補貼婆家是一片好心,不說讓盧家人高看她一眼,好歹也能博個賢惠的名聲,如今看來是蠢得不可救藥!

  葉果端著木盆站在池塘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總之尷尬的很。

  219倒打一耙

  那些小媳婦兒們見到葉果過來,並沒有有所收斂,直說的葉果麵紅耳赤,連衣裳都顧不上洗了,匆匆的端著盆子跑回了家。

  盧方氏見葉果端著盆子回來,嗑瓜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這麽快就洗好了?”

  葉果輕咬著嘴唇,小聲的說道:“那邊人太多了,我一會子再過去。”

  盧方氏一聽這話,眉頭忍不住一皺。“還等會子,要等到什麽時候?可是等著穿呢!”

  葉果低垂著眼簾,想要替自己辯解幾句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盧方氏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來氣。“那裏人多你不會早些去啊,一大早起來磨磨蹭蹭的,都日上三竿了還沒把事情做完。你在娘家的時候好吃懶做我不管,可如今進了盧家的門,就得把那一套給我收起來!”

  這樣的話,盧方氏也不是頭一回說了。自打搬來鎮上,盧方氏不知怎的就越來越過分,時不時地指桑罵槐也就罷了,還夾槍帶棒的連帶她娘家人也一起罵,著實是太難聽了。

  葉果臉上很難堪,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不覺的握緊,似是在極力的隱忍著什麽。

  盧方氏罵得痛快,見葉果不敢反駁,越發來勁兒了。“還愣在這做什麽,還不趕緊去把衣裳洗了!當初怎麽看上你這麽個不懂事的丫頭,什麽都不會,平白誤了我兒!”

  葉果從未受過這份委屈。

  當初,若不是盧家人向她示好,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她能鐵了心不顧家裏人的阻攔嫁到盧家來?!

  想著她鬼迷心竅的拿自己的嫁妝補貼婆家,還被婆家人如此的數落,葉果如何還能忍得下去,砰的一聲就把木盆放下,轉身就往外走。他們根本就沒把她自己人,她待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

  “反了反了......”盧方氏見葉果摔了盆子,頓時就炸鍋了。“你,你居然敢在婆婆麵前摔東西!”

  盧春花在屋子裏聽到外頭的動靜,忙不迭的跑出來。見她最愛的一件衣裳被葉果扔在了地上,頓時就急了。“你站住!葉果,你什麽意思,那可是我過年才裁的新衣裳,你給我撿起來!”

  葉果懶得理會身後的叫罵聲,頭也不回的往外跑。

  盧春花也是在氣頭上,哪兒能讓葉果就這麽走了,立馬跑過去抓葉果的頭發。女人家打架,無非就是抓臉揪頭發。葉果根本沒有防備,被盧春花來了這麽一下子,立馬疼得齜牙咧嘴。

  “叫你摔我的衣裳,叫你......”盧春花一邊兒揪葉果的頭發,一邊謾罵著,根本就沒有把葉果當成是她的嫂子。

  她隻知道,她最心愛的東西髒了,而造成這一後果的就是葉果。

  盧方氏罵幾句,葉果礙於兒媳婦的身份自然不敢頂撞,可盧春花她憑什麽這麽對她?自打她嫁進門,盧春花從來就沒喊她一聲嫂子,更別提幫她做事了。不僅如此,她還從她這裏借走了好些首飾,還是有借無還的那種。每次她提一句,盧春花就左一句小氣又一句摳門把她給堵了回去。又有盧方氏在一旁幫襯著,那些東西最終都成了盧春花的東西。

  想想,就很氣啊!

  葉果也是真的惱了!嫁到盧家來,她一直小心翼翼,能忍則忍,積壓得久了,一下子爆發出來還是很驚人的。

  盧方氏她不敢懟,盧春花她還收拾不了?!葉果從小性子就比較像男娃子,力氣可比養尊處優的盧春花要大多了。一個反手揪住盧春花的辮子,就將劣勢扭轉了過來。

  “你敢打我,我跟你拚了!”盧春花疼得哇哇直叫,抬腿就往葉果的腿肚子踹了過去。

  葉果被踢得生疼,手裏發了狠,甩了盧春花一巴掌。

  兩人扭打到一出,誰也不讓誰,很快就都掛了彩。盧春花的臉上挨了一巴掌,葉果也沒好到哪兒去,臉上被盧春花抓了幾道血印子,看起來甚為可怖。

  盧方氏見兩人廝打起來,自然是要幫著盧春花的。葉果以一敵二,自然就落了下風。

  “好,你們母女兩個聯合起來欺負我!我這就出去,讓大家夥兒看看,你們這一家子都是什麽貨色!”葉果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整理易容,就那麽披頭散發的跑了出去。

  盧方氏反應過來,忙追了過去。“本就是你忤逆我這個婆婆,你還有臉告狀?!你給我回來!”

  葉果這一次是鐵了心的離開盧家,哪裏會再受盧方氏的威脅,於是加快腳步往前跑,很快就到了大門口。

  盧方氏到底上了年紀,追了幾步就喘上了。“你給我站住聽到沒!你走出這個大門,以後就別再回來!”

  葉果冷哼一聲,她還真不稀罕。先前葉歡勸她和離,她還覺得她小題大做,根本沒當回事。覺得隻要盧燊跟她認個錯,服個軟,事兒就揭過去了。而且,有了那件事作為把柄,盧家肯定隻會對她更好。可誰曾想,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臆想。

  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個巴掌,打得她頭昏腦漲的同時,也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可悲!

  在娘家的時候,她是爹娘捧在手心疼的嬌嬌女,憑什麽嫁了人就要被婆家人糟踐?即便她不如阿姐能幹,但起碼她也有侍奉公婆做家務啊。他們怎麽能這麽對她,怎麽能!

  葉果不管不顧的往外跑,隻一心想逃離這個令她心酸的地方,可不曾想迎頭撞上一堵肉牆。

  盧燊從縣衙回來,肚子還餓著呢,就被來了這麽一下,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下來。“慌不擇路橫衝直撞的,成何體統!”

  葉果聽到盧燊的聲音,心裏的委屈一瞬間放大。正想跟他訴苦,就聽見盧方氏在身後喊:“葉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連我都敢罵,連小姑子都敢打了,簡直無法無天了!別以為你賣了嫁妝救急,咱盧家就得把你供起來!像你這種一無是處,也就咱盧家願意接納你,你不知道感激就罷了,還敢擺官太太譜兒!燊兒你回來的正好,你立馬給我寫封休書,這種不孝不賢的媳婦兒咱要不起......”

  220打架

  葉果見她惡人先告狀,眼睛都氣紅了。“你別含血噴人!到底是誰......”

  “你瞧瞧你瞧瞧,我這才說一句,她就頂嘴了,這不是不孝是什麽!”盧方氏拿捏住葉果的把柄,不折不撓的懟了回去。

  “可不是!哥,你瞧,她把我的臉都打腫了,她還推了娘一把,險些害娘摔倒。”盧春花追過來補充道,嘴皮子上下這麽一張一合就把葉果的罪狀給坐實了。

  葉果 死死地咬著牙,瞪向盧春花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她正想替自己辯駁,就聽見盧燊森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葉果,給娘和春花賠禮道歉!”

  葉果緩緩地轉過頭去,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憑什麽就認定是她的不是!

  盧燊見葉果用悲涼的眼神盯著他,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沒聽見我的話麽,給娘和春花道歉!”

  葉果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就笑了。

  她這是有多傻,竟然相信他是真心實意對她好的!她真是蠢得可以!他那寡淡的表情哪裏是天生就如此,分明是沒把她當成枕邊人當成是相伴一生的妻室!在他眼裏,她怕是連一個外人都不如!

  她真蠢啊!

  以前娘和阿姐那般苦口婆心的相勸,她還當她們是存了偏見,見不得她好。如今看來,她的腦子真的是被雷劈了!

  若真的兩情相悅,為何總是對她擺著一張冷臉?

  若真的待她有情,如何會在大婚之後就搬出去?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幻想出來的假象!

  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

  不,或許是在乎過的,在乎過她帶過來的嫁妝,在乎過她偷偷奉上的體己銀子,在乎過她葉家越來越高的聲望。

  她,不過是他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如今盧家一切都安定了,不再需要她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戴著虛偽的麵具對她甜言蜜語了!

  她真傻!

  盧燊見到葉果的反應,眉頭不悅的皺起。“葉果,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他一輩子順風順水,從來隻有被人順從他,何曾委屈過自己。葉果方才的反應,讓他有種被忤逆的感覺。

  葉果的心涼了,也冷靜了下來。“休書,寫吧。”

  聽了她的回答,盧方氏不由得傻眼了。她以為,隻要她恐嚇幾句,葉果肯定乖乖的服軟,日後隻能低聲下氣的在她手下討生活,卻沒料到葉果竟然一反常態,居然變得硬氣起來。

  盧方氏愣了好半晌,倒是盧春花反應了過來,嗤笑一聲道:“你說的輕巧!你可知道,被休了的女人的下場會有多慘?別說名聲壞了個徹底,還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做人,你可要想好了!”

  “就算是剃了頭發去做姑子,也比某些人一輩子都嫁不出去隻能死乞白賴的賴在娘家強!”葉果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懟起人來毫不客氣。

  “你,你說這話什麽意思!”盧春花氣得身子直發抖。

  葉果斜了她一眼,沒再搭理她。“我先回葉家,休書寫好了派人送過去。哦,對了,我屋子裏的東西若是少了一樣,我就告到縣太爺那裏,說你們私吞我的嫁妝!”

  葉果說完這些話,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她怕再待下去,情緒會崩潰,也不管盧家人同不同意,撒腿就往葉家的方向跑。

  等到盧家人反應過來,葉果已經跑出去老遠,想要追上怕是難了。

  “哥,她,她竟然詛咒我嫁不出去!”盧春花見盧燊的臉色陰沉沉的,繼續添油加醋的告狀。

  這種事情,她做的輕車熟路,也知道怎麽火上澆油。然而,這一次,盧燊卻沒有順著她的話說,而是沉默的轉身,進了屋。

  “哥?”盧春花沒有聽到盧燊的保證,頓時有些慌了。

  盧方氏看出了盧燊的不對勁,伸手扯了扯盧春花的衣袖。“你給我少說兩句,沒見他心煩著嘛!”

  “這有什麽好心煩的!葉果她自個兒想被休的,給她封休書就是了!”在盧春花看來,葉果的嫁妝已經被壓榨得差不多了,她留下來也沒什麽價值了。

  盧方氏卻比她想的深遠。之前她那般肆無忌憚的磋磨葉果,就是料定了她性子軟又好騙,即便是真的惱了,哄一哄也就好了,還真沒想過真的趕她出門。畢竟,葉家如今也算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家,不看僧麵看佛麵,隻要葉果留在盧家,盧家攀著這門親那就是百利而無一害。

  隻是沒想到,葉果會突然一改往日的軟弱,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娘,您倒是說話呀,難道還怕了葉家不成?”盧春花見盧方氏好半天不吭聲兒,忍不住撇嘴道。

  若真的讓葉果回來,她那一巴掌豈不是白挨了?

  盧方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都怪你那張嘴!要不是你多事,我早就把她擺平了!”

  “怎麽又成了我的不是?!”盧春花不滿的嘀咕。

  “不就是衣裳沾了點兒灰,至於鬧得打起來嗎?”盧方氏想到善後問題就無比的頭疼。讓她低聲下氣的去葉家說和,她可拉不下那個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知道就早些把你嫁出去了,省的給我添亂!”

  “娘,你心裏有氣幹嘛朝我撒啊!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憑什麽全都怪到我頭上!”盧春花習慣了跟盧方氏頂嘴,哪裏肯承認自己有錯,沒經過腦子就直接懟了回去。

  盧方氏見她還敢頂嘴,手臂就抬起來了。“你再多說一句試試看?”

  盧春花見盧方氏動真格兒了,忙嚇得縮了縮脖子,跺了跺腳就躲回了屋子裏。她的衣裳還丟在地上呢,萬一弄壞了怎麽辦?

  盧家這邊鬧得雞飛狗跳,周圍都聽到了動靜,一時之間閑言碎語不斷,成了旁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再說葉果一氣之下跑回了娘家,趙氏看到她披頭散發的回來都嚇了一跳。“這是咋了?”

  葉果見到親人,一直忍著的眼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

  趙氏見她哭得傷心,便歇了斥責她的心思,任由她哭夠了才開口道:“先去洗把臉,瞧你這副邋遢樣子,都快要成街上的乞丐婆子了!”

  葉果被趙氏擠兌了這麽一句,一直壓在胸口的石頭突然就落了下來。盡管趙氏滿臉的嫌棄,可跟盧家那些人說出來的話一比,已經是很照顧她的麵子了。

  221休妻

  “娘~”葉果感受到趙氏的善意,忍不住撒起嬌來。

  趙氏哼了一聲,她可沒那麽容易討好,葉果之前做的那些蠢事趙氏可還記著呢。“別叫我娘,你娘我早就被你氣死了!”

  葉果咬了咬唇,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將姿態放的很低。“娘,我知道錯了。”

  “你哪回不是這麽說,我信你才怪!”趙氏假裝板起臉來教訓道。

  葉果有些汗顏,羞愧得低下頭去。以前做的蠢事的確是挺多的,而且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麽了,魂兒都被盧燊給勾走了,任憑家人怎麽勸都聽不進去,即便是認錯也是敷衍了事,隻想耳根子清淨並非出自真心實意。想想,還真是很混賬呢。

  趙氏見葉果耷拉著腦袋深思的模樣,總算是鬆口氣。吃一塹長一智,看來這回她是真的長大了懂事了。但隻要一想到葉果的成長是被盧家逼出來的,趙氏心裏又不舒服了。更何況,這會子仔細一瞧葉果的臉上還帶了傷,趙氏就更加心氣難平了。“說說看,那一家子怎麽著你了?!”

  葉果掰扯著衣角,有些難以啟齒。可以說她落得如今的下場,都是她自找的。誰叫她不聽勸,非要往火坑裏跳呢。

  趙氏見她不吭聲,都跟著著急。“你膽子不是挺大的麽,怎麽,被別人欺負了連屁都不敢放,隻會在我麵前橫?”

  葉果任由趙氏數落,半點兒頂嘴的意思都沒有,可見是真的知錯了。

  趙氏罵歸罵,心裏卻又心疼的要死。怎麽說都是她閨女,再怎麽犯錯那也是親生的,容不得別人欺負。

  “你啞巴啦!一有事就往娘家跑,你倒是說啊!”趙氏見到葉果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是真來氣了。

  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磨人精!

  葉果咬著下唇,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畢竟,和離這種事到底是不光彩,也難以啟齒。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給我滾回去,看著你就煩!”趙氏將頭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