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亭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值事房，剛跟同僚們吵了一架。

  南方戰事告急，要求增援，本來可以在南邊征兵就近支援，可南邊今年瘟疫大爆發，死了無數人，根本無兵可征，隻能在其他地方征兵，但其他大人說，這樣太慢，或者調派西邊和北邊的守軍去增援南方。

  而且讚同這建議的不在少數。

  都的腦子壞掉了？

  把西邊和北邊的守軍調過去，原本隻是一方告急，怕是馬上就會變成全麵告急的局麵。拆西北牆補東南牆，虧他們想得出來。

  別以為大興個北齊和西陵多年無戰事就天下太平了，無戰事那是多少將士用鮮血換來的短暫和平，是周將軍和魏將軍等人十幾年駐守邊關，築起的一道血肉之城才讓北齊和西陵望而卻步。

  你把人調走了，不是敞開大門歡迎他們來攻打嗎？

  氣死個人。

  “大人，送飯的人來了。”有屬下來稟。

  紀雲亭剛想說：吃什麽吃，氣都氣飽了。

  但轉念一想，飯是茉兒送來的，調整了下情緒：“讓他進來。”

  來送飯的是吳小山。

  “小山，店裏忙嗎？”紀雲亭一邊吃飯一邊問，他也是餓壞了，跟人吵架，發火也很耗力氣。

  “還行，都坐滿也就四桌。”吳小山道，相比前以前出去做宴席，動不動就幾十桌，而且就他們三個人，這點活實在太輕鬆了。

  “新酒樓什麽時候開張定了嗎？我聽衛延說再有幾日就修葺好了。”

  “我師父說，等修葺好，都快中元節，中元節前後不宜開張，沒好日子，索性修葺好後再通通風，等到八月初廚藝大賽結束再開張。”工期比預想中推辭了十來天左右，原本七月初就該弄好的。不過，也是師父要求高，每次去轉一圈，都會提出新的要求。

  紀雲亭讚同地點點頭：“也好，廚藝大賽，你師父一定會技驚四座，揚名天下，到時候新酒樓再開張，什麽都不用做，就衝著你師父的名頭就夠了。”

  吳小山深以為然，看紀公子把三個獅子頭都吃完了，吳小山試探著問：“公子，您沒覺得今天的菜和往常不太一樣嗎？”

  紀雲亭怔愣：“不一樣嗎？”

  他吃的太急，沒嚐出來，難道茉兒在裏頭加了料？

  吳小山訕訕：“一樣，一樣。”

  雲瑤公主還在店裏等消息，這下雲瑤公主該高興了。

  等紀雲亭吃完，吳小山收拾食盒準備回去。

  紀雲亭道：“小山，跟你師父說，她現在要準備廚藝大賽，還要照顧店裏的生意，太忙了，就不用每天給我送飯了。”

  著實過意不去。

  吳小山道：“公子，多做兩個菜，對我們當廚子的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師父說了，公子您現在必須吃好喝好，才有精力應對那麽多焦頭爛額的事兒，她做幾個菜，也算是為國效力了。”

  紀雲亭失笑，還有這種說法。

  “行，那你先回去吧！”

  等吳小山一走，紀雲亭也出了兵部，趁著中午休息這段時間，他得去趟齊王府。這些家夥已經準備上折子請示皇上了，萬一皇上腦子一熱批複了，還了得？

  對了，皇上龍體抱恙已經好些天了，搞的大家都憂心忡忡。

  兵部還好，實在是自己這邊焦頭爛額顧不上別的事兒，其他各部怕是都在猜想皇上還能不能好起來？若是一時好不了，是不是該立太子，讓太子監國？

  紀雲亭想了一路，來到齊王府，問侍衛殿下在不在。

  侍衛說殿下剛回來。

  紀雲亭徑直去了淩煙閣。

  李明睿坐在書房裏怔怔出神。

  從沒想過，有一天皇上會讓他暫代國事，明日早朝便會下旨。

  皇上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皇上不想立太子，不想這麽早大權旁落，而且，現在確實也不是立太子的時候。不管是立李承宗還是李承業，都必定會產生一波動蕩，一場疫難已經使得大興元氣大傷，民生艱難，這口氣沒有個兩三年緩不過來，南越入侵使得原本艱難的局麵雪上加霜，不能保證北齊和西陵不會趁火打劫，內憂外患的，若是皇室再動蕩不安，大興危矣！

  所以他這個“時日無多”之人就被選中了。

  皇上是想讓他在死之前發揮餘熱，他不是要盡忠，要報國嗎？那就給你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機會。

  李明睿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多年裝病隻為保命，結果，皇上讓他監國。

  “殿下，紀公子來了。”薑淮進來回稟。

  “雲亭，我剛聽九黎說，你生病了？”紀雲亭進門就關切詢問。

  九黎說明睿病了，那就一定是病了。

  李明睿抬眼，微然一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你也不讓人來告訴一聲，不然我早來了。”對外麵的人而言，齊王殿下生病是常態，在鬼門關徘徊是常態，但他作為知情人，還是第一次聽說明睿病了。

  “兵部那麽忙，你怎麽有時間過來？”李明睿問道。

  “我今兒個過來找你是有要事，明睿，你知道皇上到底怎麽個情況嗎？”

  “具體情況我不能說，你隻需知道皇上得靜養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

  李明睿想了想：“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紀雲亭駭然：“這麽嚴重嗎？那……國事怎麽辦？我聽說六部都積壓了許多折子，要再這麽下去，非得亂套不可。”

  “可不是？”李明睿道。

  “那皇上到底怎麽想？還不肯立太子嗎？皇上若是早早立了太子，現在就可以讓太子監國，大家也不至於像一群無頭蒼蠅。”紀雲亭鬱悶道，皇上不立太子，不就是不肯放權嗎？這下好了，他自己病倒了，什麽事兒都沒人管了。

  “監國的人選已經有了，明日早朝便會宣布。”

  紀雲亭心頭一凜：“是誰？二皇子還是三皇子？”

  李明睿微微一笑：“都不是。”

  “那還能有誰？總不可能是大皇子吧？那還不如讓內閣大臣暫時處理國事。”紀雲亭悻悻道。

  “雲亭，皇上選中了我。”

  紀雲亭：……

  不可思議道：“你？皇上讓你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