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就是個老頑固，五姑姑年紀輕輕，讓她一輩子守寡，他忍心？他那張老臉重要還是五姑姑後半生的幸福重要？再說了，他那張臉三年前就丟光了。”安茉兒譏諷道。

  “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你祖父。”安連順無奈。

  “說的是事實，大伯都那樣了，祖父被他兩句話一哄，啥也不計較，咱們兩家每月按分家協議米糧銀錢一樣不少的給，可大伯呢？去了揚州三年，就寄回來三封家書，祖父還打腫臉充胖子，還要幫大伯說好話，說大伯每月都給的，他對大伯就百般寬容，對其他子女就這般苛刻，有道理嗎？”

  “這事兒，祖父沒資格做主，隻要五姑姑的公婆答應就行。”

  安茉兒早就跟五姑姑夫家那邊協商好了，允許改嫁書都到手了，祖父他管得著嗎？笑話。

  “連順，你就別管了，茉兒自己有章程。”王氏這事兒站女兒。

  安連順：“行，我不管，其實我也希望秀梅日子過的好。”

  吃過午飯，等月餅好了，安茉兒先裝了一食盒，送去盧家和孫教諭那。

  中二兄不在，盧小山趕車。

  她現在是有兩輛馬車的人了，在現代的話就是坐擁兩輛豪車。隻是，第二輛馬車讓中二去配備車廂，中二死活不肯去，最後還是三伯父給她弄的，花了八十多兩銀子。不過行駛起來確實感覺沒中二兄配置的那輛馬車穩。

  才出了村口，卻見遠處有一騎絕塵而來。

  瞬間到了跟前。

  “師父，是中二。”吳小山道。

  安茉兒呼啦掀開簾子，隻見騎著棗紅馬的果然是風塵仆仆的中二兄。

  安茉兒往中二兄身後看，沒見到馬車。

  莫非，他是趕回來報喜的？可是，七爺不是說中秋之前考，中秋之後放榜嗎？現在應該還沒放榜才對。

  “中二，你怎麽回來了？我弟呢？”

  莫衝翻身下馬，神色嚴峻：“出大事兒了。”

  安茉兒心頭一凜，第一反應就是德仁出事兒了。

  “怎麽了？”

  “盧家老爺在金陵被下了大獄，皇上下了聖旨抄家，三服之內的男丁全都要入獄。”

  安茉兒仿佛聽到了晴天裏炸起一道驚雷。

  盧家要被抄家？

  “七爺準備前去金陵，讓我回來報信，讓七奶奶早做準備，朝廷派來的人估計也快到了，得快。”莫衝道。

  安茉兒忙從車上跳下來：“中二兄，你帶我騎馬，馬上去盧家。”

  “師父，那我呢？”

  “你先去孫教諭那，然後到盧家等我消息。”

  莫衝帶著安茉兒飛馳而去。

  兩人到了盧宅，安茉兒下了馬就往裏跑。

  門房認得安茉兒，但從沒見過安茉兒這麽心急火燎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往裏衝。

  “哎……茉兒姑娘……”

  莫衝緊隨其後，叮囑道：“把馬看好。”

  門房：呃……

  安茉兒徑直跑向七奶奶所在的春杏堂，路上碰到姚媽媽。

  “茉兒姑娘。”

  “姚媽媽，七奶奶在嗎？”

  “在老太君那呢，你找七奶奶有事嗎？看你這麽急。”

  “快帶我去見七奶奶和老太君。”何止有事兒，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

  姚媽媽不明所以，但看安茉兒這般著急，肯定是有要事就對了，二話不說帶安茉兒去了老太君那。

  七奶奶和幾位夫人正在陪午睡起來的老太君說話。

  聊到今年盧家脫穎而出的兩位族中子弟，老太君很是欣慰。

  “不過還是不如安家那小子，那小子連得兩次案首，確實了得。”

  七奶奶道：“啟賢早就看好德仁那孩子，天資聰穎還很勤奮，本想讓他來盧家學堂念書，可我早前與茉兒有過一句玩笑話，我說你弟弟要是能過了童子試就讓他來盧家學堂，德仁就記心上了，以此為動力，發奮圖強，說要靠他自己的真才實學來盧家學堂。”

  “倒是個有誌氣的孩子。”老太君讚許道，頗有盧家人的風骨。

  “我看是茉兒調教的好。”七奶奶笑道。

  “老太君，七奶奶……”外頭傳來安茉兒的疾呼。

  “正說她她便來了。”七奶奶笑著，眉頭卻是微蹙了下，茉兒一向懂禮數，今兒個怎麽大呼小叫的，這可是老太君的住處，她們談天說笑都不敢大聲。

  安茉兒一腳踏進門來，匆匆給老太君和七奶奶行了一禮，氣喘籲籲地說：“我有件要緊事兒要稟報老太君，還請老太君做好心理準備。”

  這一路上她有想過，怎麽把這個噩耗告訴老太君，老太君年紀大了，會不會經不住？可這事兒也瞞不住，官府馬上要來抄家，老太君仍然會知道，所以，隻能言語上先提醒一句。

  老太君神色一凜，幾位夫人和奶奶也都變了臉色。

  老太君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茉兒，你說便是。”

  安茉兒道：“在金陵的盧老爺被下了大獄，皇上下旨抄家，三服之內的男丁不論大小全都要下獄，七爺已經得到消息，他往金陵去了，讓我的車夫趕回來給你們報信，盡快準備一下，朝廷派來的人估計也快到了。”

  堂中一片死寂，盧家的女眷沒有哭，也沒有囔囔，全都看著老太君。

  老太君閉上眼睛捂著胸口，氣息有些不順，但她很快睜開眼睛，渾濁的眼中看不到一時慌亂，開始吩咐：“大家回去通知各房收拾細軟，兩刻鍾後到正門，交由安茉兒帶出去，三服內的伺候的丫鬟和小廝，願意走的，發放銀錢放回賣身契，不願走的……便共患難吧！現在就去。”

  幾位夫人和奶奶屈膝一禮，匆匆離去，出了門才敢抹淚。

  老太君朝安茉兒招招手，讓她上前。

  安茉兒走到老太君跟前：“茉兒，多謝你前來報信，眼下老身隻能求你幫忙了。”

  “老太君，說什麽求不求的，盧家有恩與我，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來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若是無處投奔的女眷可以先住到我家去，我家還算寬敞，大家擠一擠，將就著對付一下。”

  老太君感激地點點頭：“患難見真情，你這份情，盧家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