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紹隨手掏出刀子劃開了裹著張子倫的麻繩，將蛇皮袋子用力一扯，露出了那張臉上依舊帶著尚未消退的淤青的臉。

  “我們的談話，就不必讓第二個外人知道了。”張天永對葉一諾道，“他喝了點幹淨的安眠藥，睡得很安穩。你得清楚，這個秘密泄露的概率越大，我們活下來的概率越小。”

  “上一個這麽對待我兄弟的人，已經被我送去監獄判死刑了。”葉一諾神色冰冷的看著他，說道，“我讓張東紹給你們傳回來的消息還需要重複第二遍嗎？”

  張天永站起身子，坐到葉一諾身旁，抬手為他沏了一壺茶，輕聲道：“我知道藥不在你身上，但你有找到藥的能力。”

  “哦？”葉一諾彎起嘴角，不鹹不淡道，“你就這麽肯定？”

  張天永親手端起茶杯遞到葉一諾麵前，眼神平靜道：“喝了這杯茶，今天我們就是朋友了。”

  葉一諾遲疑了幾秒，在房間裏其他幾人的注視之下，將飄著清香的茶一飲而盡。

  張天永滿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們看了你寫的《贖罪》，過程很精彩，沒想到你就這樣掰倒了顏剛，如果不是身份原因，我很樂意交你這個朋友。”

  葉一諾眯起了眼：“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

  張天永微微點頭：“當然，我們也從《贖罪》裏讀到了你想表達的信息。實際上，從我們收到顏氏集團倒台，顏剛被逮捕這件事後，就已經放棄了與正府作對的想法，但你知道，我們被所謂的‘藥’束縛著，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葉一諾靠在了沙發上：“你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張天永笑了笑，說道：“狗急了也會咬人，有沒有選擇的餘地總不能交給老天吧？如你所見，我們這個地方叫‘黑房’，是專門讓一些在逃犯躲藏身份的地方，當顏剛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會被派出去，但多數人出去就回不來了。”

  “在逃犯？”葉一諾渾身一緊，皺眉道：“還真進了賊窩啊。”

  “賊這個稱號可不太好聽。”張天永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們知道你不是那群隻會循規蹈矩的警察，他們身上背負著正義的名頭，但你沒有。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或許幹不了什麽，但一群人的力量，是可以掀翻很多規則的。”

  葉一諾仿佛想到了點什麽，他問道：“你們……想劫走顏剛？”

  張天永似乎並沒有隱瞞的意思，他點點頭道：“沒錯。‘黑房’裏的在逃犯加起來一共有62人，從偷竊到搶劫，再到殺人，幾乎每個人身上都被掛上了汙名。但你知道嗎？這些家夥不是從一出生就想著犯罪的社會垃圾，他們隻是走投無路，然後被蛇吻屍用一點小甜頭吸納了而已。”

  葉一諾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般，道：“犯了罪就是犯了罪，用走投無路這個理由來洗脫，不覺得可笑嗎？”

  張天永神色依舊平靜道：“洗脫？這不是洗脫，如果你讓他們去做好人，他們依然會瞪著眼睛笑你是個蠢貨，從本質上來講，這個社會的階層分級已經定下了他們存在的意義。談論這些並不是為了勾起你的同情心，但你必須明白，人走投無路的時候，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葉一諾輕聲道：“雖然這麽幹沒有意義，但這的確是唯一的選擇。跟我說說你們的計劃？”

  一旁坐在左位的紋身男突然插嘴道：“大哥——”

  張天永擺了擺手，說道：“老@二，今天坐在麵前的是朋友，不是敵人，不用這麽緊張，你把具體的計劃說一遍，一個字不要漏。”

  紋身男陰沉著臉看向葉一諾，眼神中帶著轉瞬即逝的怨恨，他道：“如果你姓葉的今天沒來，或者帶警察來了，我們就會在顏剛被送到刑場的那一天直接把你兄弟的頭砍掉，然後送到警局，並派出幾個在逃犯去街上拿刀砍人鬧事，以此吸引青榆市的大部分警力，然後我和大哥就會連人帶槍把顏剛劫走，從他手裏搞到解藥。”

  葉一諾愣了一下：“沒了？”

  紋身男臉色一黑：“你什麽意思？”

  葉一諾搖了搖頭，說道：“要說你們這些家夥，膽量是不小，就是腦細胞不夠豐富。”

  張天永眯了眯眼，問道：“哦？何出此言？”

  葉一諾主動拿起茶壺，給他和自己分別沏茶，說道：“首先，押送犯人去刑場的大部分都是武警，他們配給的裝備可不是簡簡單單一把手槍這麽簡單，其次，你們以為顏剛這個級別的罪犯，警方會和其他死刑犯一樣正常對待？你們不妨大膽的猜測一下，如果我是市局的局長，既然知曉青榆市還有蛇吻屍的殘黨存在，會怎麽部署？”

  房間裏的四人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葉一諾淡淡道：“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是幾十年前的流氓社會，不是人多就能推翻規則，這個不正確的理念我幫你們推翻了。現在我來告訴你們正確的路應該怎麽走——無論是不是在逃犯，隻要被顏剛強製服用了AQE-1的蛇吻屍成員，全部向警局自首，並共同揭發顏剛這些年的犯罪事實，用毒藥來控製人身行為的做法屬於重大犯罪，這個理由能為你們找一個‘身不由己’的名義。然後，正府得知你們的情況之後，就會派人開始搜索和製作針對AQE-1的解藥和續命藥，而你們也會受到法律的審@判，減刑更不是妄想。很折中，不是嗎？”

  “少他娘的放屁了！”這時，坐在右邊的另一名紋身男猛地站起身子，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銅色的左輪抵在了葉一諾的腦袋上，陰沉著臉道，“媽了個巴子，你讓老子去自首，這跟送死有什麽兩樣？老子遊手好閑了一輩子，要是真被抓進牢裏，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幹掉你！”

  “老三！”張天永眼神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嗬斥道：“我剛才說的話你聽不見？坐下。”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這家夥早就他媽跟警察通氣了，跟他合作對我們來說有什麽好處？”老三並沒有聽令，反而扣下了保險，手指放在扳@機上，反駁道，“你活了大半輩子活糊塗了？老子什麽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要找警察救命了？當年幺妹被他們開槍打死……”

  “老三！”

  張天永黑著臉，又嗬斥了一聲。

  老三獰笑了一聲：“大哥，你不敢動手，那就老子來！拿這小子的命去找蛇吻屍的大頭換解藥不是更好？當年顏剛要女人給女人，要錢給錢，說隻要我們辦一件事，就是把這個姓葉的送進牢裏，現在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你不珍惜，老子珍惜！”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老三捂著通紅的臉，嘴角因力道之大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呆滯的愣在原地，驚恐的看著渾身上下冒著殺氣的張天永，一臉的不可思議。

  張天永麵無表情的收起了手，將其手中的左輪一把奪了過來，扔在了地上，說道：“再敢插嘴，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了。”

  葉一諾麵色平淡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大致明白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幾人應該是一家人無疑了。

  “葉一諾，你剛才說的辦法，不妥。”張天永將茶壺裏的茶葉全部倒掉，換上了一袋昂貴茶葉，說道，“外頭的人願意聽我，說的好聽點是認為我有這個能力為他們爭取活下來的希望，說難聽點，就是找個‘幹淨’的地方玩樂等死，你現在讓我叫他們去自首，跟他媽去嫖的時候脫了褲子叫警@察來有什麽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