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伴而走
作者:晗小生      更新:2020-06-23 01:03      字數:5965
  沒一陣,湖麵上便甩出一條粗壯的枝藤,往周成渝麵上襲來!

  周成渝急忙一個翻身,摟著白夭往水下潛,沒想到兩人剛全身入水,白夭就看到湖水下麵纏繞著一個巨大的枝藤,枝藤是成團滾在一起的,在湖底沉浮著,枯黃色的藤幹像堅硬的鐵鏈一般,靈活的往周成渝麵上迎來,剛入水的周成渝一時沒睜開眼,而白夭作為鮫人很快就反應過來,看到迎麵而來的蔓枝,迅速掃動尾鰭,及時抱著周成渝借著水力翻滾,險險避開藤蔓。

  白夭避開後,藤蔓一瞬間膨脹起來,從蔓團中射出許多蔓枝,大大小小的藤手幾乎占滿整個湖底,白夭小心地避開,盡量不碰到藤手。

  周成渝看到這蔓藤,馬上從他的小包裹裏拿出香爐,未點煙已出,冉冉的煙霧沒有受到水的影響,蜿蜒如同一條銀蛇,在周成渝麵前散開,最後形成一堵煙霧型的薄牆,藤蔓襲來,竟然被那堵牆擋住,觸手伸不過來,白夭見此鬆了一口氣,對於這個幾乎要把湖底占滿的藤蔓,白夭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在水中的靈活性了,但是如果帶上一個周成渝,這靈活性可就大大的打了折購。

  沒多久,這些在水中的藤蔓群起而攻之,迅速纏扭在一起形成粗大的蔓枝,往周成渝那個方向襲去。周成渝冷靜地看著這一幕,從腰間抽出一張黃符貼在煙霧牆上,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拉出一把木劍,當蔓枝攻到薄牆出時,因為一時的攻不破撞到牆上,周成渝看準時機,雙手拉劍對上蔓枝的頭部迅速刺下。

  白夭看得心驚,一把木劍居然可以將藤蔓刺穿,而木劍□□的那一刻,一股鹹腥味的綠色液體從那個被刺穿的地方流出,濃重的綠色液體像是被擠出的膿液一般,惡心的散在水裏,水頓時變得鹹腥惡臭,白夭嗅覺靈敏,聞到時慫了慫鼻子,然後迅速用手掩住口鼻,周成渝也像是忍受不了這個味道一樣,不知道又從哪來掏出兩顆丹藥,一顆給白夭,另一顆自己塞入口中,白夭學著周成渝吃下丹藥,聞著水中的味道竟然好了些,白夭眉頭舒展了幾分。

  周成渝神色凝重地看著那堆藤蔓,剛剛散出來的惡臭,才讓周成渝察覺到這個藤蔓上不僅含有死氣,而且居然有和周成渝所見的那棵大樹同出一源的浩大靈氣。

  藤蔓被周成渝刺傷後不再莽撞地攻擊周成渝,藤蔓岔開枝葉,分成三股,最大的那部分迎麵攻擊周成渝,而一部分則借著攻擊周成渝悄悄伸向腰間,那裏正是放著白夭三歲屍體的乾坤袋!還有一部分細小的藤蔓則趁周成渝不備想要偷偷往洞穴深處鑽去。

  本來周成渝認為那棵樹隻是一顆平常的樹,沒有靈氣便不會成為妖怪,可是周成渝漏了一種情況,當這個妖怪死了成為厲鬼之後,他的本體便隻是一顆平常的樹罷了。當初周成渝想當然的認為這棵樹的異常之處隻是因為樹裏麵藏有什麽東西,如今看來他想錯了,這棵樹的價值遠遠比周成渝想的受人覬覦。而白夭的屍體,看來也是這個藤蔓的目標!

  白夭看見藤蔓往周成渝的腰間襲來,而周成渝正在應對那股比較大的藤蔓,白夭來不及多想,反射性地用手擋住那個細藤,“噗嗤”一聲,白夭的手被刺了個洞,從手中溢出來的學染紅了周成渝腰上的衣服,直到整個乾坤袋也被染紅,從乾坤袋裏爆發一陣紅光,白夭和周成渝離光源最近,一下子被刺得睜不開眼。

  周成渝和白夭沒看到,紅光照射到的地方,藤蔓居然縮了回來,重新糅雜成一團,當周成渝和白夭睜開眼時,就看到一團藤蔓縮在水底,似乎有些痙攣的樣子。

  周成渝和白夭不明白怎麽回事,但是他們倒是將藤蔓弄上岸,周成渝擠著衣服上的水,解開包裹拿出一瓶傷藥,對白夭說:“周逸,你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傷得怎麽樣了。”

  白夭靠著岸口,眼睛盯著那團藤蔓,聽到周成渝的話也隻是緩緩把手伸出,沒看周成渝一眼。

  周成渝倒是不在意這些,他想著白夭累了,便親自拿起傷藥為白夭塗抹起來。周成渝一邊抹傷藥一邊仔細觀察白夭的傷口,傷口不大,但是被刺了個對穿,筋骨有些斷了,靠著這個傷藥想要養好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就算好了,白夭手上也會留有一條疤,周成渝想著可惜,打算如果他和白夭能出村子的話,第一件事就是先為白夭治傷口。

  周成渝這樣想著,便叮囑白夭:“你在海裏遊水時,千萬不要遊得太快,不然傷口裂開!”

  白夭“恩恩”答道,看著那個藤蔓總覺得有點熟悉。

  周成渝幫白夭處理好傷口,收拾一下自己的行裝,便道:“老者,是該現身了,我是該叫你木樨,還是淺離?”

  沒人應聲。

  周成渝冷笑,一把抓起滾成一團的藤蔓,拿出濕了的火折子,周成渝往上麵吹了一口氣便燃了,周成渝將火折子靠近藤蔓:“您若是再不現身,你這真身可就...”

  周成渝話剛落,洞穴角落處便走出一名老者,正是當時那位跪下來求周成渝將白夭帶走的老者!

  周成渝看著老者蹣跚而來,問道:“敢問老者,我該如何稱呼您,木樨,還是淺離?或者...藤蔓。”

  老者臉色難看:“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明明......”

  周成渝將白夭往自己身邊拉,一隻手環住白夭的脖子,說道:“你以為,就那個錯漏百出的故事能騙到我?”

  “錯漏百出?”

  “對!你利用白夭對每個人都設防這一點,以為白夭不會和我說些什麽,嗬,可惜你猜錯了!”

  周成渝盯著老者,而白夭聽到周成渝說出他的名字,有些驚訝,悄悄拉了周成渝的袖口,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周成渝看了白夭一眼,俯下身靠著白夭的耳邊笑道:“你怎麽說的。”

  “怎麽會!”

  未等白夭說完,老者看著周成渝和白夭親密的樣子,心煩至極,不耐煩地說道:“就憑這些,你怎麽判定?”

  “就憑你說白夭是剛生下來時候白秀才救了他,而白夭三歲才死亡。”周成渝目光銳利地盯著老者,“而且,我從未告訴過你我是除妖師啊!這一點,你又是如何得知呢!”

  “進入萬妖宗是確有其事,但是你說的淺離提前學了三年的陣法,就算資質平平,再怎麽樣也不會隻是個外門子弟,除非他身上的靈氣完全沒有,或者說,之後淺離能成為萬妖宗內門弟子,他靈力的來處是從其他人身上奪來的,你說是不是,淺離?”

  “你......”淺離怒目圓睜,周成渝說得越多,淺離臉色就黑上一分。

  “當年淺離的本體,就是這個藤蔓,我想想,這個藤蔓名為菟絲子,寄生於樹上,你最初寄生的那棵樹就是木樨,木樨成妖,你靠著汲取他的靈氣也化而為妖,當年你能學陣符,全是靠木樨的對不對?”

  “你怎麽會知道!”淺離驚慌。

  周成渝看著老者的樣子,笑道:“我猜的,但是看你反應,看來我猜對了!”

  “噗嗤!”白夭一聲輕笑,沒想到到了這個關頭,周成渝還有心去逗這位老妖怪。

  “你......”

  “你是想說木樨是白夭的父親還是想說木樨就是你殺的,往生路也是你招出來的,村裏的妖怪也是你殺的,”周成渝話鋒一轉,收起了臉上的笑,“你殺了那麽多妖怪,虧得你能頂用木樨的名號在這個村子裏賴活著。”

  周成渝滿話的嘲諷刺激了淺離,淺離陰狠地看著周成渝,指著白夭吼道:“我不在這個村子裏,難不成要讓這小畜生吸取木樨的全部靈氣,白秀的妖丹?咳咳咳!著小畜生早就該死了!”

  周成渝黑了臉:“你殺死了木樨,憑什麽你覺得你能吸完他全部的靈氣?”

  周成渝要被這位老者氣笑了,殺死了木樨,還要問木樨的兒子憑什麽能吸他的靈氣,這麽不要臉的妖怪周成渝還是第一次見。白夭也是一臉怒容。

  “為什麽不能,天道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憑什麽區區一個人類能有天地靈氣,而我一出生就什麽都沒有,就連學個最簡單的陣法,也被人恥笑!”

  “放屁!”白夭出聲,嘶啞的聲音難聽刺耳,“你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你!”

  白夭想衝出去,周成渝攔住了他。

  “放開我,放開我!”白夭想掙開周成渝的手,淺離看準時機,趁著白夭和周成渝沒注意,旁邊的藤蔓突然動起來,一根蔓枝直刺白夭麵門。

  “去死吧!”淺離大吼一聲。

  周成渝早有防備,嘴唇動了幾下,腰間突然飛出一串黃符,一根紅繩連在上麵。黃符飛起,擋住了刺過來的蔓枝,淺離見勢不好,也拖著個蒼老的身體上前攻擊周成渝,周成渝隻得放開白夭,迎麵和淺離打了起來,一邊黃符圍在白夭的身邊,擋住藤蔓。白夭目呲眼裂,一把抓住飛過來的藤蔓,兩隻手用力一掰,藤蔓“哢擦”一聲斷掉,和周成渝打鬥的淺離吐出一口血,周成渝見此,攻擊加大,而白夭一直抓準時機掰斷藤蔓枝條。

  淺離身上已經受傷了,白夭傷害自己的本體,這樣下去撐不了不久就敗了!淺離不甘心,擋著周成渝攻擊之時對著白夭方向大喊:“木樨不是我殺的!是你,是你這個小畜生殺的!”

  白夭手一頓。

  “放屁!”周成渝怒,學著白夭說話,而淺離則繼續道:“當年你這小畜生三歲時,木樨還沒死,他隻是受傷了,回到本體沉眠罷了,木樨沒死,沒想到你這小畜生倒是先死了,於是木樨醒來耗了巨大的靈力為你重塑肉體,便因為靈力耗盡而死。”

  “白夭,你別聽他的!”周成渝招式越來越猛,恨不得堵上淺離的嘴。

  白夭亂了,他知道他不該聽他的,他的話不可信,可是白夭不禁想到自己明明死了,屍體自己也親眼看見了,自己為什麽還在這裏,自己不應該已經死了嗎?

  白夭頭腦混亂,一個不查,沒抓住迎麵而來的藤蔓,黃符先纏上去,沒想到藤蔓也纏著黃符,黃符一下子被困住,藤蔓團便另伸出一條蔓枝,往白夭那攻去。

  “白夭!”周成渝見狀,想去救白夭,卻被淺離纏住,周成渝一時脫不了手。

  蔓枝刺進白夭的肚子,周成渝腰間又發出一陣光芒,淺離被這光芒照到,便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痛苦地在地上打滾,而蔓枝不知何時也變成了粉末。

  光芒一過,周成渝馬上衝到白夭身邊,白夭肚子上滿是血,周成渝有些著急,想撕開自己的衣服為白夭包紮,而白夭卻阻止了周成渝。

  白夭白著臉道:“我沒事!”

  “怎麽會沒事,那麽多血!”

  “我真的沒事!”白夭抓住周成渝的手,等周成渝看過來時,另一隻手掀開衣服,把肚子露出來給周成渝看,白夭的臉色恢複了一絲紅,“剛剛就出了一點血。”

  周成渝一看白夭肚子,上麵的確沒有太大的傷口,隻是破了個口子,血流得多而已。周成渝看白夭真的沒有絲毫痛苦之色,便堪堪放下心來。

  這時周成渝才有空查看周圍,剛剛的那道光是從他乾坤袋裏發出來的,而如今淺離到底□□不止,藤蔓團也緊縮不動,周成渝有些疑惑。

  白夭看了一下周成渝,又看了一下淺離,便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周成渝仔細一聽,並沒有什麽聲音出現。黃符脫開藤蔓的纏繞,飛回周成渝身邊,便融入周成渝體內,黃符剛入體,周成渝便聽到了白夭所說的聲音。

  “白夭,旅者,請將那孽畜帶來。”

  周成渝和白夭麵麵相覷:“他在叫你?”

  周成渝尋著聲音,發現聲音來自洞穴深處。白夭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知道想到什麽,一個紮頭直接潛入湖裏,往那邊遊去了,周成渝沒來得及阻止,隻得無奈招出煙來,綁住淺離,直接帶著藤蔓跟著白夭進去了。

  再次來到這裏,樹的顏色更加透明了,甚至接近與無。

  白夭摸著樹,臉貼著樹身,神情似是依賴:“爹,是你嗎?”

  周成渝走近,能聽到白夭與樹的對話,周成渝沒有打擾,這個應該是木樨吧!

  “孩子,辛苦你了。”木樨歎息,那浸在湖底的根提上來摸了白夭的腦袋。

  “爹,爹。”白夭用臉蹭著樹身,臉頰早已鋪滿淚水。

  木樨安撫好白夭,白夭抹掉臉上的淚水便轉過臉去不看周成渝。

  周成渝心下有些好笑。

  “旅者,謝謝你為白夭所做的一切,請將白夭帶出村吧!當年白秀最希望的就是白夭能出去看看了。”木樨溫和道。

  “這個的問白夭願不願意隨我出村。”周成渝笑道,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白夭,你可願意?”木樨問道。

  白夭背著身沒有回答,隻是那頭像是要轉過來又轉回去。

  木樨發出一聲笑。

  周成渝挑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哎呀,看來某人不想隨周某出去啊!那我隻能拒絕了。”

  白夭忍不住,一個身子轉過來,睜著一雙圓杏眼瞪著周成渝:“誰說我不願意的,休想丟下我!”

  周成渝忍不住發笑。

  白夭看到周成渝笑了,惱羞成怒:“你是故意的!混蛋。”白夭衝過去作勢想要打周成渝,但是當著自己親爹的麵不好意思,也隻得作罷。

  木樨看到白夭現如此的模樣,心下安慰,有個人陪著他,木樨心裏多多少少放心了,自己早就死了,現在能在這裏,不過是靠著生前的一絲怨氣罷了。

  回到正題,木樨請求周成渝能將淺離交與他處理,周成渝想著這是人家村子裏的事,也該由本村人結束,隻是這結局,終是讓人唏噓不已。

  第三天,周成渝處理完一切事務,而木樨也到了時候,在消失前一刻,木樨化為生前模樣,對著白夭笑道:“孩子,我要去找你母親了,在我沉睡之時,你母親陪著我,而你母親逝去之時,我將她的屍骸放於我根部中,祈盼能日夜陪著她,如今,魂魄散,人終了,你母親在這黃泉路上,等我也該等急了。孩子,我愛你!”

  白夭淚流滿麵,陪著木樨到了最後一刻。

  巍峨的大山重重疊疊,周成渝迎著日光出來的那一刻,背著個行囊,腰間一個乾坤袋,周成渝裹了裹衣物,帶著清晨的濕意走出了村子。

  白夭在乾坤袋裏待著很不自在,他甩甩包了白布的尾巴,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抖著嗓子往外喊:“喂,周成渝。”

  “嗯?”周成渝聽著白牙悅耳的聲音,想著鮫人的聲音果然茗不虛傳,當日周成渝從木樨那裏尋來了治好白夭嗓子和尾巴的方法,周成渝尋來藥物為白夭醫治,嗓子和尾巴的醫治是同時進行的,沒想到嗓子好得那麽快,不出三天,白夭的聲音已經恢複如常。

  “周成渝,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白夭問道,“你當初說是我自己說的,可是我從未有印象。”

  “往生路出現時,和你待在那個洞穴裏,有天晚上你說夢話了......”

  “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嗯?”周成渝笑道。

  “你......”白夭氣惱,半響嘀咕了一句。

  周成渝沒聽清,問了白夭一聲:“你說什麽?”

  白夭吸了一口氣,憋紅了臉道:“我說,我叫白夭!”

  “嗯?我知道啊!”

  “周成渝你......討厭鬼!”

  “哈哈哈哈。”

  在這個大陸上,當一個妖怪主動將自己的名字告知對方時,一是意味這臣服,另一種意味著這個妖怪想和被告知的那個人過一生的意思。

  周成渝漸行漸遠,村子已經變成了這個大陸上一個可見的角落。

  多年後,周成渝在旅途中聽聞了一個趣事,那是周成渝在茶館聽到的,在一個寥寥幾個老妖怪住著的村子裏,有一天突然發出一陣光芒,光芒過後,那些年邁的妖怪在清晨海邊撿到一條美人魚和一個樹妖,村子裏很久沒有新生命的誕生了,年邁妖怪們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饋贈高興壞了,悉心照養這兩個妖怪,如今,這兩個妖怪已經成親,並生了一條鮫人。

  周成渝聽了,含笑喝了口茶,手拍了一下掛在腰上的行囊,喝完茶,周成渝便喊了一聲在外逗馬的年輕人:“我們該走吧!”

  “好咧!”年輕熱答道。

  周成渝上前摟了年輕人的腰,笑道:“白夭,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