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已現
作者:晗小生      更新:2020-06-23 01:03      字數:3695
  周成渝再次走到村子裏,村子裏的老人家已經恢複老態,蹣跚地行走在路上,麵上滿足之態盡顯。

  他們的生氣,比以往更加少了,村子裏的草木懨懨垂垂,葉子由原來就不怎麽健康的綠徹底變成了黃褐色,周成渝走在路上,都能感覺到那股破敗的氛圍。

  周成渝來到之前借宿的人家:“老人家,有事想請教,望您能為我解答一二。”

  門吱呀一聲開了,老者不像以往那般對周成渝有諸多阻攔,反而把門打開請周成渝進去:“旅者,請進!”

  周成渝跨進屋子,老者在前麵帶路,屋內和屋外一樣,破爛不堪,散落的牆垛到處都是,牆上蔭蔭青青,爬滿牆蘚。牆上刻畫著一些圖案。屋內的院子裏隻擺了一張靠椅,擺放靠椅的地方,畫著圓形的陣圖。

  “旅者,請坐吧!”老者費力的將一張破舊的板凳搬來,放在靠椅旁邊,“屋中簡陋,未能多加招待,還望海涵。”

  “無礙。”周成渝從容坐下,又站起身來走到牆角處:“老人家,這些都是您自己畫的嗎?”

  老者沒有說話,周成渝自動認為老者的沉默代表了他肯定的回答。

  這些陣符,果真是這位老者畫的?周成渝四處走動看了一下這些陣符。

  老者也不在意周成渝沒有請求他的同意就隨意查探的失禮行為,反而靠著靠椅坐下。

  “旅者,無需查探,老朽就是一名陣師。”

  一名妖怪陣師,可真罕見啊!

  陣師,顧名思義就是陣法師,擅畫陣法,以固方圓。陣師要求的天賦極高,以人天賦最高,匯聚天地靈氣,妖次之。

  “老朽知道你有儲多疑惑,旅者先坐下吧!”

  周成渝點頭,找了一塊相對於幹淨的地方坐下,離著那些陣圖有些距離。

  老者也不在意周成渝的行為,繼續晃著他的靠椅,眼眸深處渾濁不堪,眼窩下溝壑縱橫,看起來蒼老不堪,歲月的痕跡在老者身上沉澱,老者閉眸,兩鬢白發隨風微動:“旅者,你想問什麽就問吧!老朽能回答的會為你解惑的。”

  周成渝也不客氣,直接發問:“您知道你們村子生氣稀少嗎?”

  “知道。”

  “您知道村子裏的妖怪們畏懼著一名鮫人嗎?”

  “知道。”

  “那您,知道你們村子裏的出現往生路嗎?”

  “知道。”

  “您知道那些和你們相聚根本就不是你們的親人嗎?”問道後麵,周成渝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這名老者,明明知道那麽多,為什麽不告訴村子裏的人!

  聽到這裏,老者明顯沉默了幾秒,還是選擇了回答:“知道!”而後老者歎了一口濁氣,又道:“旅者,你是想問往生路的事吧!”

  “你會照實說?”說實話,周成渝雖然明白老者可能是村裏唯一知道真相的妖怪了,但是周成渝看著老者,莫名的想到周逸,那條在他看來有些蠢的鮫人,卻被這個村子裏的妖怪們排斥著,恐懼著。周成渝不相信老者。

  “旅者,老朽原名木樨。”

  周成渝一愣,沒想到這位老者居然會把他的名字說出來,妖怪主動說出名字,被告知者便會有可以驅使妖怪的權利,畢竟妖怪告知名字意味臣服,也意味著想與此人過一生。老者很明顯就不會是後者,那隻能是前者,前者,周成渝便有了可以查探這名妖怪是否在撒謊。

  周成渝點頭應道,示意老者可以說了。

  “十六年前,我們村出了三個陣法師,一個是我,一個是白秀,白秀是條美人魚,也是那孩子的母親,”老者緩緩道,“還有一個是個野路子,白秀可以說是他的半個師傅。那個野路子出身的陣法師名為淺離。”

  十六年前,老者還年輕之時,三百多號妖怪的村子裏一下子出現了三個陣法師,這是一件很值得慶賀的事,然而淺離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是野路子出家,六歲時來到村子,受到村民照顧後便再次定居下來。

  淺離第一次見到白秀,是村子裏發生洪澇的時候,那時,村子裏被突如其來的洪澇衝得破敗不堪,麵對滔天大水,白秀和木樨使盡全力為村子畫了陣符,才得以讓村子免受全滅的險境。

  村子是沒事了,就算被水衝得破破敗敗,但是隻有生存的本錢還在,村子就能再建起來,淺離卻偷偷開始自己學畫陣法,甚至去偷了白秀的陣符錄,白秀發現後,也沒有和淺離多計較,反而有意無意地教淺離畫陣。

  “我和白秀是是師兄妹的關係,從小出了村子到萬妖宗拜師學陣法,學成後便回到了村子裏。”老朽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周成渝,“三年後,淺離也開始準備進入萬妖宗學習正統陣法,可是萬妖宗人才濟濟,淺離隻得從門外弟子開始做起。”

  “等等,”周成渝打斷老者,“淺離明明跟著白秀學過陣法,怎麽會比萬妖宗新入門的弟子差?”

  老者一頓,回答:“淺離天賦不足,學習陣法需要的是天地靈氣,旅者你是除妖師,應該知道妖怪學陣法師難上加難。”

  周成渝聽了皺眉,老者沒有注意周成渝的反應,繼續講述。

  “淺離入了萬妖宗之後,不得不從門外弟子做起,每天的任務就是打掃那一處方堂,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正統陣法,春夏秋冬,淺離隻能自行苦練,終於一次偶然的機會成為萬妖宗的正式弟子,可是...”老者陷入深思,身上遲遲暮年之感很強烈,周成渝聽得認真。

  “淺離終於接觸到正統陣法後,學得很認真,一時進步飛速,再加上白秀和木樨是他們的師兄師姐,淺離和白秀木樨來自同一個地方,萬妖宗的子弟們明白這點後,對淺離一時期望很大,但是終歸是天賦有限,淺離學到了往生路那個階段,再也沒有長進,師門對此有些失望,點既然是天賦問題,淺離的師門表示理解,但是巨大的落差造成淺離怨念的產生,淺離受不了,一氣之下去盜了藏經閣的陣書,逃回了村子。”

  “我和白秀看到淺離回到村子裏,以為他終於學成歸來,村民們為此感到高興,淺離回來的當晚,村民拿出各家的吃食為淺離舉行了儀慶,那時白秀已經有孕。”

  “儀慶上很多村民當晚喝醉了,倒地就睡,後來機會村裏一半以上的村民全倒地了,隻是從始至終,淺離除了在最開始的敬酒之時露了一麵之外再沒有見到他,我和白秀也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隻是在第二天...”

  “第二天怎麽了?”周成渝感覺這後麵的發展會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當晚倒地的村民再也沒有起來過...”老者說著,麵上一片悲戚,“我和白秀查了之後才發現,村民身上的靈氣全都不見了!”

  周成渝詫異:“這等詭異之事......淺離幹的?”

  “不錯!”老者聲音提高了些,在這破舊的屋裏顯得十分刺耳。

  “在那本陣書裏,有一個盜取他人靈氣的陣圖,那畜生想要汲取更多的靈氣學陣法,那晚就把我們村子裏妖怪的靈氣全部吸走了,妖怪們因此喪命,白秀也動了胎氣。”

  “那個畜生那個畜生!!咳咳咳...”老者越罵越激烈,胸膛不停地起伏。

  “後來呢?”周成渝雖然覺得此法有所欠缺,但是對於一個於此不相關的人,周成渝不想做過多的評價,他想知道的隻是這個村子裏曾經發生了什麽事而已。

  “後來,淺離消失了一年,白秀也到了生產的關頭,我們村裏把親緣關係看的很重,那一年,村裏僥幸逃脫的妖怪們思念死去的親人幾乎成狂,那個畜生竟然出現在村民麵前!”老者一說到淺離,整個妖怪就很激動,“白秀終於到了臨盤時候,我趕著把白秀帶過去找產婆,淺離趁著我們不在,蠱惑餘下的妖怪們招出往生路。”

  “往生路出現的那一刻,白秀正好把白夭生出,白夭就是那名鮫人,白夭的出生,給我們村帶來巨大的靈氣,淺離不滿足與隻奪取村裏剩下的生氣,居然想把村裏唯一出生的鮫人也奪走。”

  “白夭......”周成渝輕聲喃道,想找的答案已經在心裏悄悄成型。

  “淺離趁我們不備搶走白夭,在招出往生路的陣符裏居然將白夭當做祭禮,妄圖招出往生路的兵將為自己所用。”

  “白秀的陣法終究比淺離更勝一籌,在最後關頭救出了白夭,隻是那孩子,在白秀懷裏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生氣,白秀為了能救活白夭,自挖妖丹去補白夭破碎的妖丹,然後將此身所有的修為全部匯聚到妖丹裏,藏於白夭體內,白夭才因此活下來!”

  當年的事講完,老者看起來像是一瞬間老了幾分似的,體內的生氣少得臉周成渝都查探不到。

  老者站起來,對著周成渝跪下:“我對不起那孩子,當年我該阻止淺離的,旅者,我隻希望,你離開的時候帶上他。”

  等到周成渝從老者家出來,臨近傍晚,周成渝回到破廟處,發現在破廟前麵放了兩條魚,海邊沙地上還有一條滑動的痕跡,周成渝勾唇一笑,過去拿起魚,簡單的做了一頓晚餐。

  夜晚,周成渝到海邊岩石處,看著天上的皎皎明月,海岸線隱藏在夜幕之下,周成渝想起老者。

  “老人家,這往生路會奪盡村子的生氣,往生路再出現一次,便是村子消亡之時,如此也無所謂?”

  老者點頭:“旅者,這村子早在20年前氣數已盡,如今能存活,不過是當年欠下的孽債,唯一令我擔心的便是那孩子。”

  “旅者,將他帶出村子後,直到他有自保能力之前,便多多麻煩你了。”

  “往生路......”

  “旅者放心,我消滅之時,便是往生路消亡之時,早在十年前,我在往生路刻畫上了相生咒。”

  相生咒,大型陣法,效用是連接陣師與刻畫相生咒的人或物的性命,同生同死,其死不能解。

  “旅者,望你能好生看顧他。”

  周成渝看著幾乎要沉下海麵的皎月,又看著白夭從海麵冒頭而出,銀色的發絲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周成渝盯著白夭的眼睛,他從裏麵看到了明顯的欣喜與全然的信任,周成渝心裏一動,他對白夭說:“要和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