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孤骨      更新:2020-06-23 00:30      字數:3618
  趙東笙上樓時阮恬已經醒了,喝完小米粥,洗了澡,還給自己量了回體溫。

  趙東笙接過體溫計一看:“嗯,不燒了。”放一邊,倚著床頭櫃看阮恬,“給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吧。”

  “半天就行了,我晚上準時到雲……”

  “工資照算。”

  阮恬坐直了,乖巧朝他笑笑:“那就三天吧。”

  趙東笙伸手勾勾他下巴:“問你個事。”

  “問吧。”阮恬下床往衣帽間走,被趙東笙拉回去,抱著坐床頭櫃上,“幹嘛去?”

  “拿衣服。”阮恬掙紮起來,掰他手,“你放開!”

  趙東笙掂了掂,皺眉道:“怎麽感覺又輕了?這病生不得啊,前麵一個月白養了。”說著將阮恬丟回床上,“都是骨頭,抱著咯手。”

  阮恬氣不過,朝他丟了個枕頭:“做的時候不嫌胯疼,這會兒倒嫌咯手了,混蛋!”

  趙東笙將枕頭丟回去,微微俯身看他,一臉認真:“為什麽發燒?是因為那姿勢讓你太辛苦了嗎?要是的話,下回我們就……”

  “不是!”一提那姿勢阮恬就臉熱,惱怒瞪了趙東笙一眼,見他那樣也不像是裝的,阮恬垂下頭,沉默半晌,低聲說,“你以後別弄在裏麵。”

  竟然是這原因?

  誰說隻有女人麻煩,男人也麻煩啊。

  趙東笙皺著眉掏出煙來,覺得自己似乎很有必要惡補一下這方麵知識。

  下午六點,趙東笙有事要出去一趟。出門前叮囑阮恬,讓他自己在家休息,不許往外跑。阮恬答應得好好的,趙東笙前腳一走,他後腳就換了衣服離開。

  他手機通話記錄裏有個未接電話,是陶凝打的,在他午睡的時候——趙東笙給他手機調了靜音。剛才打過去沒人接,阮恬實在不放心,打算去看看。

  到了地方,付錢下車,阮恬又給陶凝打了個電話,依舊沒人接。阮恬收起手機,跟在一對小情侶身後進了公寓大樓,大步往電梯方向走。

  敲了許久的門,無人回應,阮恬心下著急,手上力道加重,敲門變成了砸門。

  隔壁有人開門出來,抱著哇哇哭鬧的小奶娃朝阮恬破口大罵:“敲什麽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敲我叫保安了啊!”

  阮恬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到您了。”

  頭上戴著一堆卷發筒、穿著及踝睡裙的年輕女人上下看了阮恬幾眼,見他一身名牌,長得白白淨淨,一雙眼睛水靈靈,模樣與那叫陶凝的女人倒有幾分相似。

  “你跟陶凝什麽關係?”

  “我是她兒子。”

  女人麵露驚訝:“她兒子都這麽大了?”

  阮恬小時候沒少聽這些話,畢竟陶凝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這麽些年過去,歲月待她仍是寬容。

  但她也隻剩下美貌了。

  阮恬禮貌地笑笑:“你認識她?”

  “說過幾次話。”女人將矽膠奶嘴塞小奶娃嘴裏,換隻手抱,對阮恬說,“我好幾天沒看到她了,估計沒回來,你還是到別處找找吧。”

  阮恬道了謝離開,剛出公寓大樓,接到趙東笙電話。

  趙東笙問:“在哪?”

  阮恬捂著話筒躲角落裏,說:“在家。”

  趙東笙又問:“在幹什麽?”

  阮恬眼都不眨一下:“躺床上,沒幹什麽,你不是讓我休息麽。”

  “當然得休息,早點把身體養好,我才能幹什麽。”

  阮恬蹲地上,下巴往膝蓋上一擱,手背貼了貼臉,低聲罵他:“流氓。”

  “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

  “每次聽你罵我,我都很想把你肏哭,我比較喜歡看你邊哭邊罵。”

  “你……神經病!變態!不要臉!”

  “翻來覆去就這麽幾個詞,沒點兒新意。”趙東笙在電話那頭笑,阮恬聽到打火機甩開蓋子的聲音,過了幾秒,趙東笙說,“無聊的話到書房看看電影,我這有點兒事,掛了。”

  將手機放回兜裏,彎腰洗手,趙東笙心道,這小白臉真是越睡膽子越大,還敢撒謊。

  又被人拉回酒桌上,昔日同窗好友左一個老趙右一個東哥,推杯換盞,轉眼又四五杯酒下肚。

  趙東笙一屁股坐下,皺眉擺擺手:“我歇會兒。”

  當年的高三(7)班被稱為“傳奇班”,一個班49人,21個出國,剩下28個還混得一個比一個好,拍電影都不敢這麽開掛。而這些人裏頭,最具傳奇色彩的就是趙東笙了。

  不灌他灌誰。

  每年都是他被灌得最多,然後是鄭荀。

  “臥槽鄭荀你這是化妝了吧?”

  “肯定是化妝了,素顏的男人不可能這麽好看!”

  “把化妝師介紹給我吧,求你!”

  “就你那地球表麵,十噸粉都抹不平,別丟人現眼了。”

  “你真是我見過最美的男人了,還他媽逆生長,來呀鄭天仙,幹了這碗酒!”

  趙東笙肩膀抖起來,差點沒把椅子笑塌了。

  鄭荀懶洋洋端起酒杯:“跟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喝酒真沒意思。”

  趙東笙又到衛生間裏放水,順便給何勝打電話,讓他來接人。剛掛電話,又有人打進來,趙東笙看了眼來顯,接起來。

  “老板,阮少爺被人帶走了!”

  趙東笙臉色猛地沉下來:“怎麽回事?”

  ***

  所以首樓那個新出的【分享】按鈕是幹嘛的?分享是分享到哪去?

  誰來解說一下O_o

  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阮恬試著動了動,粗糙的麻繩磨得手腕生疼,綁得太緊,沒有掙脫的可能。扭頭看車外,能斷定這車正往城郊方向開。

  阮恬緩緩吐出一口氣,過了最初的驚惶不安,這會兒已經慢慢平靜下來。反正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頭一回遇到了,他那親媽總會時不時給他製造一些危機。

  回想起來,陶凝似乎一直在給他驚喜。

  六歲那年阮恬生了場大病,在縣城醫院裏躺了幾天不見好,醫生建議轉到大醫院治療,陶凝拿不出錢,便將他丟在出租屋裏自生自滅,後來是鄰居看不下去,湊了錢給她,她才連夜帶阮恬去了市醫院。

  十二歲那年,為了還債,陶凝本打算將他賣掉,要不是那天剛好在電視上看到一則新聞,阮恬還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活到現在。

  X市某知名富商的妻兒死於某天深夜的一場連環車禍裏,陶凝因為這件事高興了好幾天,給他買了新衣服新鞋子,還給他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她突然溫柔起來,經常摸著阮恬腦袋跟他說:“恬恬,我們的好日子要來啦。”

  果真如陶凝所說,他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隻在電視報紙上見到過的富豪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他們娘倆麵前,他動情擁抱精心打扮過的陶凝,微微紅了眼眶,說這些年委屈你了,接著又抱了抱阮恬,說我兒子都長這麽高了啊。

  顯然他也並不十分確定阮恬是不是他親兒子,畢竟他有那麽一個撒謊成性的母親。直到鑒定結果出來,疑心病重的阮先生才終於接納了他們。

  陶凝名正言順住進阮家大宅,成了新一任阮太太,阮恬也從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搖身一變成了阮先生的獨子。

  好日子是來了。

  但那隻是陶凝的好日子。

  阮恬的生活並沒有改變多少,對他來說甚至比以前更糟。阮家的人,除了他那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其餘人都非常不待見他。

  家族聚會上,爺爺奶奶從未拿正眼看他,伯父伯母亦是對他冷眼相向,大人們都還好,討厭你就不與你說話,將厭惡明擺在臉上,懶得花時間偽裝,畢竟他們有太多事情要忙。年輕人就不同了,特別是正處於叛逆期的少年,他們總有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壞點子。他們可以在大人麵前跟你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轉眼就將你拉到地下室裏死命抽打。

  堂哥阮岩,據說跟阮恬那死於車禍的哥哥關係非常好。他認定是因為有阮恬的存在,他兄弟才會死於非命。

  從踏進阮家的那一日起,阮恬便再沒有過一天舒坦日子。即便是在阮岩出國旅遊的暑假,也會有他的好同學來陪阮恬“玩”。

  陶凝每天花枝招展地出門,逛街購物美容spa,偶爾與阮恬說話,也隻是叮囑他要與阮岩以及他身邊的那些富家公子們處好關係,以後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再沒有人比阮恬更了解陶凝了,他知道就算當著陶凝的麵揭下阮岩的麵具,她也隻會叫他忍耐。一個連親生骨肉都舍得賣掉的女人,怎麽可能為了一枚棋子放棄她千辛萬苦得來的富貴生活。

  阮恬看得太清了,所以那麽多年裏,他都隻是默默忍受。

  凡事皆有代價,他懂。

  “下車!”

  胳膊突然被粗魯拽了一把,阮恬從回憶沼澤裏抽身,神情恍惚地下了車去,被推攮著帶進一棟在建的兩層民房。

  地上亂七八糟堆了很多水泥和磚頭,天花板上吊著個老式的舊燈泡,昏黃燈光下,阮恬看見了坐在屋裏唯一一張凳子上的阮岩和縮在牆角的陶凝。

  並不覺得有多意外。

  陶凝聽見動靜,抬頭看了看阮恬,很快又低下了頭。

  阮恬看見了她眼裏閃爍的淚光,心情頗複雜。

  “這才兩天不見就變傻了?見了人不會叫?”

  阮恬垂下眼:“哥。”

  “這才乖嘛。”阮岩朝他招手,“過來。”

  阮恬上前幾步,站在阮岩跟前。

  “跪下。”

  阮恬沒動。

  阮岩使了個眼色,站在阮恬身後的人朝他膝彎狠踹了一腳,阮恬痛哼一聲跪倒在地,額上瞬間見汗。

  陶凝抽了口氣。

  阮岩揪著阮恬頭發迫使他仰頭,用極具侮辱性的動作拍打他臉頰:“我可是剛幫你那婊子母親還了二十萬的債,二十萬啊,你得洗多少年的盤子才能賺到這些錢,跪下說聲謝謝不是應該的嗎?”

  阮恬閉了下眼:“謝謝。”

  “這就對了,做人要懂得感恩。”阮岩鬆開手,等阮恬掙紮著站起,他笑了笑,“那接著就來說說還錢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