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某人完了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3435
  一陣清澈響亮的琵琶聲自廂房東麵傳來, 自東麵牆上牡丹圖中走出的秦王避開了她的詢問, 反而意有所指地問道:“阿沅可會彈琵琶?”

  這話題轉的可不止一百八十度了,王沅蓄起的一口氣忽然就散了,她垂著眸盯著麵前盛了七分滿的瓷杯,忽而就想到了蘇六郎打馬球進球時大聲喊她名字的時候,唇角微彎。

  “不曾習得,不如三表兄一般, 一手琵琶技聲聞洛京城。”還是逢年過節就被他爹喊出來在宮宴上表演兩下的那種。

  她又抬起頭, 直視著秦王似笑非笑的雙眼,心中數個念頭轉來轉去, 甚至想直接泄了底, 但又覺得取信對方的可能性並不大。

  “阿沅此語, 卻是……不曾說錯。”

  秦王語氣裏打了個彎,一點也不謙虛, 他站起身來,徑直從一側牆壁上,撩起幾塊素紗, 就露出了掛著的一把螺鈿紫檀五弦琵琶, 與後世所見形製上有許多不同。

  具體哪裏不同, 王沅不是此道中人, 也隻能看出來似乎背麵更平坦一些。

  秦王橫抱著心愛的琵琶,隨手一撥,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五指翻飛, 修長有力的指尖就流淌出一曲拓枝來。

  近距離地聆聽琵琶曲,還是有些震撼的,畢竟隔得遠,或是借由電子設備錄製,都會有些失真。

  再加上拓枝一曲,本就是節奏鮮明曲調激越的武曲,更是擾了王沅的心神,覺得很有些吵鬧。

  就在她幾乎要出聲打斷秦王時,正奏至酣處的秦王倏爾收了手,如果此時有舞姬隨著他的曲聲起舞,那可就恰恰是斷在了汗透羅衣的刹那。

  “拓枝拓枝,大鼓當風舞拓枝。”

  含笑地念叨一句,秦王把琵琶抱在了懷裏,手撫上了琵琶上用螺鈿攢就的牡丹花紋樣:“若是我沒記錯,不久後便是阿沅的及笄,都是當與蘇六郎共舞一曲為阿沅祝壽如何?”

  這便是給王沅準話了,蘇六郎一定會出現在她的及笄禮上,也就是說她的及笄禮之前,邊關的消息一定會遞回洛京。

  想到沒幾日之後的及笄禮,王沅隻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答複,比她早先預計的半月足足提前了一半的時間。

  心中憂愁之事一解,她看秦王就順眼了許多,就是他想邀著自己的未婚夫跳個舞都覺得沒什麽。

  也不知她改變了原劇情之後,秦王還能否與蘇九娘走到一起,若是這紅線夠結實,到時自己是喊他三表兄呢,還是喊他妹夫呢,倒是有趣極了。

  不過眼下也沒有什麽好留下的了,還能接著聽他炫技不成。王沅便起了身,福了福:“三表兄若無事,阿沅便先離去了。”

  接著就是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回音,一抬頭,行吧,這人撫著琵琶出了神,指尖動作輕柔繾綣,倒像是在撫情人的臉頰一般……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太能接受他日後會成了自己的妹夫怎麽辦……王沅也不管他,直接走到廂房門口,稍用力一拉門,就走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曲巷,騎著馬走到朱雀街上,心底的一口氣才徹底舒了出來,抬頭看了看明澈湛藍的天空,浮雲聚散白衣蒼狗,也不過是一陣清風的助力。

  如今自己也算是做了原書劇情的一陣清風了,改動了這關鍵的節點,想來日後也會完全不同。

  扯了扯韁繩,王沅忽然能想象到昔日蘇六郎鮮衣怒馬的暢快,她索性一甩馬鞭,溫順聰明的大宛良駒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思,撒開歡地跑了開。

  長街縱馬遊街,一日看盡洛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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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麽說秦王不愧是日後能當上皇帝,一邊跟蘇九娘虐戀情深,一邊把大昭治理得海清河晏的人才。

  也不知他怎麽做到的,離著及笄禮還有一天,王沅正在長公主派來的嬤嬤教導下演習來日的笄禮流程,才重複到二加換曲裾時,就見阿顏喜笑顏開地過來稟告:“郡主,蘇家郎君和小娘子已經回了蘇府了!”

  “嬤嬤,晚間待我回來再演習。阿顏,快些為我更衣,再通知人備馬。”

  這些流程走一道就行了,更何況她隻需要老老實實當個工具人,還有誰敢看她笑話不成,她也不需要靠好名聲議親。

  “郡主,笄禮是小娘子們的大日子,您明日不也能見到蘇家郎君嗎?要麽您再斟酌一下?明日長公主可是替您請了福澤深厚兒女雙全的鎮國公夫人作正賓呢。”

  長公主派來的嬤嬤是跟隨她多年的,知曉來龍去脈,所以也不敢對她高聲,上了年紀的臉上掛了幾分真實的殷切,多少還是想勸個一二。

  又不是打宮裏出來教她規矩的女官,王沅自然不忌憚她,使了個眼色,阿顏就來纏著嬤嬤說了好半天,趁著這功夫,王沅早就把身上繁複的曲裾換了下來。

  木已成舟,嬤嬤也沒再勸,隻能溫和地追加幾句:“郡主若是回來,隨時派人叫老奴便可。”可惜都讓她當成了耳旁風,聽聽也就算了。

  好在今日不是休沐,街上的閑人不是很多,王沅一行人稍稍快了些,過了兩三刻鍾,也就到了蘇府的大門口。

  說起來還是她第一次上門,不自覺有些心虛,畢竟蘇六郎幾乎把整個王府都摸熟了,可她居然還是第一次上門,要不是靠下仆帶路,咳咳,說不得都不知道蘇府的大門往哪開。

  蘇府世代武將,地位不低,府門也很是氣派,沒有用時下高門大戶常用的朱漆,門上烏亮的深黑色顯得更加沉穩莊重,王沅下了馬,就指使人上前扣門。

  銅製門環扣響,咚咚咚三聲,又過了一會,還是沒有人來開。

  等到阿顏再上前咚咚咚三聲,吱呀一響,才有個年紀不大的小廝開了門,瞧著眼前帶著帷帽遮住容顏的貴族小娘子,有些疑惑地問道:“奴眼拙,不知貴人是?”

  “我們郡主是與蘇郎君定了親事的壽安郡主,還不速速去通稟蘇郎君,說我們郡主來探望他了!”阿顏的嘴皮子一向利索,三兩句就交待完了。

  那小廝一聽,就趕緊開了門,把她們讓了進來,一邊滿臉堆笑地領著她們往裏走,一邊喊了句:“桐伯!桐伯!趕緊去喊明思大哥,說壽安郡主來探望郎君了!”

  “哎!”

  一位體型中等,留著長須的中年人答應了一聲就出來了,一身打扮素淡儒雅,看上去倒像個文士。

  可惜一開口就暴露了,一股子濃濃的大碴子味:“這就是六郎的心上人吧?一看這模樣就好的很!那小子幹啥啥不行,眼光倒是高得很!”

  ……王沅表示自己有點被雷到,不過能這樣子說蘇六郎的人,想來在蘇府也很有幾分地位,不是能以衣衫取人的。

  她想著,就福了福:“兒便與蘇六郎定下昏約之人,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中年郎君滿臉堆笑,一看就是好相處的憨厚人,他介紹道:“我是蘇府的部曲出身,名喚蘇桐,如今年紀大了,府裏上下都喊我一聲桐伯。若是郡主不嫌棄,也這樣喊我吧。”

  這就有點奇了,部曲出身,說得好是府上私兵出身,說得直白些,就是府上的奴籍出身,不是良民也入不得仕途的。

  可這人見她時不卑不亢,還自稱我,可見是有些來曆的。

  王沅麵上不顯,薄唇輕啟,喚了聲:“桐伯。”果然就看見這人臉上笑意更深,一副看小輩的慈愛神情,讓她有了幾分不自在。

  好在回廊那頭就過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挺直俊秀,正是好幾日不曾見的蘇六郎!

  王沅的帷帽掀開了一角掛在帽簷上,能夠看見他自回廊那頭緩緩走來,初時腳步有些猶疑,隨即開始加速,三步並作兩步地邁了過來。

  這座府邸也是百十來年的老宅,回廊上爬滿了綠葉葳蕤的楓藤,密密實實的,還不時有些垂到廊下的。

  此時陽光正好,光線在此被藤蔓分割,隨著蘇六郎的腳步不停,也在他右頰上明滅變幻,襯著他臉上不定的神情,像是遙遠神秘的信仰,讓人心下不安又滿心信服。

  等蘇六郎到了眼前,王沅才發現方才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蘇六郎看上去……確實有些不對。

  “桐伯,我帶壽安先去了,你讓人去接應一下醫師,直接送去九娘院中,我一會就去。”來的郎君心思重重,他心有掛礙,就先吩咐了桐伯,才帶著王沅往會客的花廳去。

  人近了前,王沅才看見他下頜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來得匆忙,還沒有刮去,整個人也顯得更成熟了幾分。

  隻是,這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妙啊。

  原本以為自己前來,他會欣喜若狂的,這看上去好像很平靜,甚至還有些鬱卒,是因為九娘生病了嗎?

  “可是九娘病了?六郎可方便帶我去看看她?”雖然確定不可能是什麽大病,畢竟根據原書來看,這回不過是小打小鬧,自己還是去看看的好。畢竟,來都來了。

  可自把自己帶來花廳,就一直側對著自己的蘇六郎卻是沒什麽動靜,王沅垂了眉眼,就看見他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

  少頃,一貫對她千依百順,傾心戀慕的郎君才沙啞著嗓音,艱難道:“阿沅可想過,要與我解了昏約?”

  作者有話要說:阿沅:他是不是瘋了……???

  蘇六哭唧唧:我害怕連累你……

  阿沅冷漠臉: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替你擺平了

  蘇六:???!!!

  阿沅:你完了

  謝謝小天使 又是鹹魚的一天 和 happyfh007 的營養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