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過擔憂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3544
  原就是下午才來的長公主府, 等王沅聽完了屬於長公主的前塵舊事, 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阿沅,你若是對長公主有怨恨也是應當,隻是這些年她也確是念著你。”

  崔三郎雙手負後,袖袍熨帖,沒有一絲皺紋,整個人完美而細致。

  他凝視著湖心碎碎金光, 慢慢道:“不求你們再續母女之情, 隻當是有血緣的陌生長輩,麵上和氣, 來往一二。”

  “可好?”

  聽完了一出舊戲, 王沅其實心內嗬嗬, 說到底,原身還是當年之事的犧牲品。

  但是崔三郎所提的要求也並不過分, 且她雖是同情原身,這些年也受了長公主不少好處,如此也是能做到的。

  她側身轉向崔三郎, 輕輕一福身, 算是應下了。

  俊美如天人的郎君雖是有了年歲, 一顰一笑仍是動人, 他見王沅應下,笑容越發和藹了些:“今日已遲,阿沅不妨留宿,晚間一起用膳如何?”

  能不留下嗎, 現在這個時辰,再回王府,十有八九會被宵禁的巡防小隊攔住,便是她是聖人親封的郡主,也會先被抓起來再說。

  眼前這位崔三郎,難不成掐好了時辰,非讓她留宿不成。先是下午急匆匆把她召來,又是拖著她說了許久的話。

  王沅瞧著他的笑容,越發覺得自己好像看見某種毛茸茸,長尾巴的生物,嗯,就是冬天可以做大氅,一笑雙眼就眯成月牙的那種。

  不過此時也是無可奈何了,左右就是吃飯氣氛尷尬了點,沒有了熟悉舒適的貴妃榻和床,別的忍忍還能苟。

  她垂眸,客氣疏遠地應下:“幸何如之。”

  可等到吃飯的時候,王沅才真覺得尷尬,十分特別極其地後悔,如果方才直接把牛車扔公主府,騎著馬就回去了。

  說不定這會就能癱在柔軟的貴妃榻上了。

  而不是此時有一大一小相似的眉眼一直盯著她瞧,時不時還勸個菜。

  大家都是一人一案幾,分食的,何必勸什麽菜。

  不過她也不覺得十分的如鯁在喉,畢竟對於她來說,這殺傷力也隻夠讓她有點尷尬了。

  “阿沅,聽聞你喜愛天花配上九練香,這是今日才得的,很是新鮮,嚐嚐看如何。”

  在王沅麵前,長公主沒有半點昔日直出王府,養了俊俏麵首樂不思蜀的瀟灑,溫軟嫵媚的嗓音中反而多了些小心與試探。

  一旁的崔泠察言觀色,也刻意裝作乖巧模樣:“阿姊,這很是美味呢,你嚐嚐看!”

  對此已經免疫的王沅,默默用筷子夾起小巧的包子,細嚼慢咽,依舊是不發一言。

  本以為就要這般尷尬到最後,就有婢女碎步趨前,竟是沒有去長公主身邊,而是直接去了崔三郎身旁,小聲稟告。

  瞥了一眼垂著冷淡眉眼,專心吃包子的王沅,崔三郎笑得揶揄,他直接開了口,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那便請蘇六郎來此,讓人多添副食案碗筷。”

  蘇六郎來了?

  他來做什麽,王沅有些無奈,難不成她還能在原身親生阿娘這裏受委屈不成,她抬起眸子,往門外望去。

  果然有俊秀郎君正沿著回廊往正堂行來,步履匆匆,身上緋紅常服已經有了褶皺,郎君蹙著眉,看上去很是焦急。

  這會太陽尚未落山,屋內也未掌燈,匆忙而來的蘇六郎進屋的片刻間,身後曳斜的夕陽光線為他周身鍍上金邊。

  見到王沅麵色如常,蘇六郎暗自鬆了口氣,手上卸了力,上前長揖行禮。

  他不曾聽聞過崔三郎,但見著與崔十二娘,崔五郎相似的容貌,也有了幾分猜測,此時隻能按下驚詫不提。

  這會崔三郎倒是不再開口,由著長公主細細打量眼前的少年郎,據說是要娶了阿沅的蘇家六郎。

  身姿挺直,俊秀有神,想來也是洛京城世家中的佼佼者,長公主見到真人,心下滿意了幾分。

  “六郎不必多禮。隻是不知,六郎為何而來?”

  長公主故意問道,她直接稱呼六郎,已是以長輩自居,可見對蘇六郎很是滿意。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崔泠忍不住輕笑出了聲,惹得長公主和崔三郎都不讚同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開口責怪。

  雖是問的蘇六郎,其他三人還是很快將目光轉向到了王沅身上。

  而蘇六郎直起身,也將目光轉到了王沅身上,這下,她便成了屋內眾人的焦點了。

  問得是蘇六郎,都看她做什麽,自己臉上也沒長出花,王沅腹誹,也覺得長公主就是故意看熱鬧。

  這會尷尬的氣氛仿佛更濃鬱了些。

  “今日本是與阿沅相約,可到了王府才知阿沅來了此處,隻得趕來了。”

  蘇六郎也是早有說辭準備,就將袖中準備好的,原打算過幾日就送給王沅的一隻錯金釵取出,精工漆盒裝盛著,顯然是價值不菲。

  一聽就是現場編的,王沅自然不會拆穿他,而長公主也不會追問下去,便溫和地開了口:“竟是如此。”

  “如今天色已晚,不妨一同用膳,再讓人收拾了客房出來。”

  這話應了蘇六郎心意,他就爽快答應了下來:“多謝長公主。”

  在崔三郎目光示意下,蘇六郎的食案擺到了王沅身側,他不由得對崔三郎生出幾分感激。

  他側頭看身側不遠處的小娘子,細細觀察她麵上的神奇,見確實並無異色,才徹底放下心來,唇邊也就帶了笑。

  幾人繼續用膳,一時安靜了下來,有蘇六郎在,長公主也不好再對王沅殷殷囑咐,也就專心用膳,畢竟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

  而崔泠則是瞟著蘇六郎與王沅的眉眼官司,心中嗤笑嫌棄,真當長公主府是什麽龍潭虎穴不成。

  可長公主與崔三郎卻是有些滿意的,以阿沅如今地位,也不需攀附高門權貴,尋了蘇六郎,不過是為著真心二字。

  一時餐畢,長公主本是想與王沅敘敘話,但見她今日這冷淡模樣,也就知曉她對著自己很有幾分心結,便也不再勉強。

  這時察覺她心意的崔三郎就開了口:“方才與阿沅在湖邊敘話時,見湖邊有早開的荷花。”

  “阿沅不妨領著六郎去走走,月下尋荷,香遠益清,也是妙事。”

  這是讓他們有機會說說話了,蘇六郎此時的感激又多了幾分,隻覺得這位崔家郎君很是妥帖。

  怪不得能得了長公主青睞,從一眾麵首中脫穎而出。

  而王沅本就打算安撫一下蘇六郎,想來他今日休沐,還能匆匆趕來,是上了心的。

  也便一同起身,福了福,道了一聲:“是。”

  就領著蘇六郎往湖邊而去。

  瞧著一對璧人的身影遠去,長公主歎了口氣,麵上神色卻是滿意的。

  “如今可是放心了?”崔三郎拉過她的柔夷,挑起眉笑著問道。

  “接下來便看蘇家如何了。”長公主搖搖頭,到底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蘇六郎的出身。

  “何必擔憂,屆時也定不是毫無辦法。”崔三郎遠離朝堂多年,倒也不是毫無盤算,隻是此時也不想讓樂陽擔憂。

  “我瞧著這蘇六郎可是有些呆的。”

  崔泠癟癟嘴,她看出來蘇六郎很有幾分癡心,要不然看他這模樣,還是覺得他不甚聰明,配不上阿姊。

  崔三郎何許人也,一眼就看透了自家小娘子的想法,笑著道:“阿泠是聰慧,隻是到底還小,不知這情之一字,最是誤人。”

  言訖,崔三郎的目光就凝在了長公主麵容上,看得崔泠一陣牙酸。

  今夜彎月如鉤,好在長公主封地富庶,供得起湖邊四周懸掛的照明宮燈,還都墜著流蘇,隨著微風搖晃。

  如同以往一般,仆婢們都遠遠綴在後麵,蘇六郎熟稔地握上了王沅左手,他微微皺眉:“卿卿可是覺得夜風有些涼?”

  隨即就揚聲要喚了蘇明思過來,卻被王沅製止。

  “許是風吹的,這時節,也是不冷的。”

  荷花都要開了,這季節晚上越涼快才是越好的。

  “六郎今日不是輪值嗎?”

  拜蘇六郎休沐必來,來不了也必送東西過來,王沅幾乎被迫記住了他輪值時間,甚至比記自己的某些小日子都記得清。

  這話問得蘇六郎有些訕訕,微微低頭:“本是輪值,聽聞卿卿被傳至長公主府,就與同僚調換了。”

  這話不對,王沅立刻察覺到了,她側首看著蘇六郎,有些疑惑:“六郎不是輪值,又如何知曉此事?”

  被問到了關鍵,蘇六郎隻得實話實說:“聽聞長公主將要回京,怕是卿卿會被召去,就安排了人時刻在王府外打聽著。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突然得知自己一直被監控,王沅有些無語,但想想他也是好意,就不打算追究。

  隻是她還有些疑惑:“六郎是一聽說就來了嗎?”那怎麽趕著晚膳來?

  這就問到了蘇六郎的小心思了,他頓了頓,望進了王沅向來疏淡的雙眸,認真道:“原以為卿卿很快得出,可等了許久,很是擔憂,隻好貿然求見。”

  “我擔憂卿卿,便來了。”

  “卿卿可是受委屈了?”

  夜色深深,微風襲來,帶著幾不可察的荷香。

  眼前的俊秀郎君,在燭火的映照下,眉目間滿是擔憂誠意,眸中閃爍不定。他在問她,你可是受委屈了,我擔心你,所以就來了。

  仿佛是厚厚的硬殼上被鑿出了縫,溫軟如水的情意就滲了進來,王沅張了張口,忽然就發現自己啞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閃光燈預備預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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