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棚離這不遠，也就十分鍾的車程。”許涵回過頭來衝兩人靦腆地笑了笑，“顧承祁，又見麵了。”

  “嗯。”顧承祁點了點頭。

  “你，那個……”許涵看上去還想再說什麽，不過秦鈺搶先開口打斷了。

  “錄音棚裏有鋼琴嗎？”

  許涵愣了一下，“好像是有，我還沒去過。”

  秦鈺點了點頭，“顧承祁會彈鋼琴，我想讓他錄伴奏。”

  “我靠？你之前怎麽沒跟我說過這事？”顧承祁一個激靈。

  “我相信你啊。”秦鈺笑眯眯地說道，“你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那你好歹也把譜子提前給我看一下吧？”顧承祁抗議。

  “我倒是想提前拿給你看，但是我今天才剛剛寫好。”秦鈺說。

  顧承祁一愣，“你不是早就寫完了嗎？”

  秦鈺笑笑，“我在原來的基礎上修改了一下，加了一段旋律，添了幾句詞。”

  “你怎麽沒跟我說過啊？我看看。”

  “到地方再說吧，車上看東西容易暈。”

  顧承祁總覺得秦鈺是在故意吊他胃口，但也沒有辦法，隻好“嘖”了一聲。

  一直想插話的許涵終於也沒能插上話，隻好悻悻地轉過了頭。

  負責攝影的那兩個哥們沒有來，四個女孩子倒是全都在場，饒有興趣地擺弄著錄音棚裏的各種設施。

  “哎，你們幾個小心點，別給人家弄壞了。”許涵放下包，衝幾個女生說。

  孫曼曼吐了吐舌頭，“我們又不是隻有三歲，都是在正兒八經地研究呢！”

  “給你譜子。”秦鈺從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顧承祁，“你先上手試試，能認得清嗎？”

  顧承祁接過譜子，秦鈺寫的音符很修長，字跡也很娟秀，“能，你字寫得真好看。”

  “那也比不上你好看。”秦鈺低聲回了一句。

  “滾！”顧承祁瞪他。

  顧承祁拿著譜子走進棚裏，令他有點意外的是，這首歌的除了主旋律沒有改之外，其他地方都有很大的改動。

  顧承祁把譜子放在麵前，哼了兩句之後開始彈奏。

  比起之前的版本，新的曲子給人的感覺明快了不少。那些躍動的短音就像是從黑暗的縫隙中透出的一絲光明，給人帶來一種溫暖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在舊樓裏彈奏的那個版本是頹廢的舞曲，這個版本就更像是黑暗中的救贖。

  顧承祁順完一遍下來之後，秦鈺轉頭看向許涵，“怎麽樣？”

  “很帥。”許涵愣愣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顧承祁彈鋼琴的樣子。”

  操。

  “誰問你他怎麽樣了？”秦鈺不耐煩地說道，“我問你曲子怎麽樣，能不能用？”

  “啊，能用能用，比之前那個版本好聽。”許涵如夢初醒。

  如果說之前的吃醋隻是說著玩玩，現在秦鈺就是真的感到心裏一陣不舒服了，甚至有點後悔讓顧承祁一塊跟著來了。

  “我看到你加了一段新的旋律。”這時候，顧承祁推開門走了出來，“那裏是不是也寫了新詞？”

  秦鈺笑了笑，“嗯。你已經順好了？”

  “是啊。”顧承祁點點頭，“差不多可以開始錄了。”

  “你這就已經會彈了？”許涵十分吃驚。

  “不是有譜子嘛。”顧承祁不明所以，“照著彈有什麽難的？又不是讓我背下來。”

  話雖這麽說，可拿到譜子立刻就能流暢地彈完不出錯，這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得到的。何況按照顧承祁的說法，他學鋼琴是半途而廢，根本沒有好好刻苦練習。

  秦鈺看著顧承祁，時常會聯想到“天才”這個詞。

  “那就，走一遍？”許涵幹咳了一聲，“正好我們也先試試錄音設備。”

  “好。”

  兩個人都走進棚裏，顧承祁調好了鋼琴，秦鈺也調整好了麥克風。外麵的人還在忙活著研究怎麽錄音設備，兩人分別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

  “寶寶。”這時候秦鈺突然開了口。

  “嗯？”顧承祁這才把注意力從鋼琴轉移到秦鈺身上。

  “我沒跟你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秦鈺低聲說道，“這首歌是為你寫的，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驚喜。”

  顧承祁驚訝地看著他，還沒等來得及說什麽，就看棚外的許涵朝他打了個開始的手勢。

  他深吸一口氣，把手放到琴鍵上去。生平第一次，他的手居然有一點發抖。

  憂傷婉轉的旋律響了起來，顧承祁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飛舞。秦鈺微笑地看著他，閉上眼睛，開始唱歌。

  “迷路的枯葉，旋轉在黑色的迷茫。

  扭曲變形，你哼著錯誤的曲調。

  酩酊大醉忘記了夢中目標，

  無法爭吵，咒罵不存在的孤島。

  我在夢裏滿世界冒險，

  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如此普通。

  破碎的回憶灑滿肩膀，

  淚水在朝陽裏發光。”

  歌詞唱到了這裏，一個和旋之後，旋律突然發生了變化，由原本的悲傷頹廢轉到了一個相對明媚的曲調。

  “我本可忍受，無論多麽殘酷的迷茫，

  如果我不曾見光。

  跨越時光的山穀，萬年後遇見你的微笑。

  破繭而出的蝴蝶，下一秒迷失過往。

  有你的擁抱，鼓起勇氣繼續囂張。

  一個眼神，我就所向披靡，氣宇軒揚。”

  ……

  錄歌的過程很順利，第一遍顧承祁彈錯了一個音，第二遍就完整地錄了下來，幾個人圍在一起聽了聽，都說效果相當不錯。

  “你們兩個都好有才華啊。”孫曼曼摘下耳機後情不自禁地感歎道，“一個會寫歌，一個又把鋼琴彈得這麽好！我們劇組這是遇見了什麽神仙主演啊！”

  “修改以後比原來的感覺更好了！”小兔誇讚道，“感覺好像比以前更有真情實感，唱出來的味道都變得不一樣了！”

  秦鈺笑著看向顧承祁，“好聽嗎？”

  “好聽。”顧承祁深吸了一口氣，“特別好聽。”

  “對啊對啊，我要把這首歌存起來當我手機鈴聲！”

  “真的太好聽了，你們倆真的是什麽神仙cp啊！”

  幾個人還在熱烈地聊著天，顧承祁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聲說了一句，“我去趟廁所。”

  別哭。

  別哭出來，你太丟臉了！

  盡管在心裏一遍遍這麽警告自己，可是在走去衛生間的路上，眼淚還是搶先滑落了下來。

  顧承祁把自己反鎖在了隔間裏，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盡管沒說什麽，但秦鈺都看見了。

  他的掙紮痛苦，顧承哲跳樓時給他留下的陰影和創傷，他背地裏所有的委屈，還有在人前拚命要撐下去的那份固執。

  他以為他能瞞過去，其實秦鈺早就明白了。

  明白了，卻體貼地不說出來，隻是像往常一樣安靜地陪著他，為了他默默地改歌，默默地寫了那些明媚的新詞。

  仿佛要告訴他，你隻管往前走，一直走，總能看得到光。

  有誰能想得到學校裏張揚刁蠻的偽娘校花，私下裏卻有著如此溫柔細心的一麵？

  隻有我能看得到，沒錯，隻有我。

  我也是一樣的，隻要有你一個眼神，我就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顧承祁，你……還好嗎？”

  許涵？

  他跑過來幹什麽？

  顧承祁連忙抽過一張紙巾擦幹了眼睛，還故意按了一下衝水，才推開門走出去，“有事？”

  不過顯然顧承祁的小伎倆並沒能騙過許涵，後者一看到他的臉就愣住了，“你的眼睛好紅……你哭過了？”

  “眼睛裏進了點東西。”顧承祁隻好說，“洗把臉就好了。”

  “你真的沒事吧？”許涵一臉擔心，“是不是你哥哥的事情……”

  又來了，這些人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放過他啊。

  顧承祁歎了一口氣，“不是，我沒事。”

  “你真的沒——”

  “真沒事，走吧。”顧承祁開始不耐煩了。

  “等等。”許涵拉住了顧承祁的胳膊。

  顧承祁被這麽一拉，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很努力地忍耐了半天才沒有一把甩開對方，“許導演，還有什麽事嗎？”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秦鈺那樣的人在一起呢？他有什麽好的？”許涵脫口而出，“他讓你哭成這樣，還不過來看看你！那種偽娘根本就當不了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操。這句話終於點燃了顧承祁的火焰。他一把甩開了許涵的手，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你就合格咯？在廁所跟一個已經有男朋友的人糾纏不休，這種流氓做派就很合格咯？”

  “我——”

  “我什麽我，你有沒有個完了？”顧承祁步步緊逼，“我告訴你，前幾次我都看在你是導演又不知情的份上忍了，現在你還這麽糾纏不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明確地告訴你，我跟秦鈺現在很好，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之間沒有第三者可以插嘴的位置，我也一點都不喜歡你，聽明白了？”

  許涵被顧承祁的氣勢給逼得一直後退，“聽、聽明白了，對不起。”

  “別他媽再來糾纏我了，否則你來一次，我揍一次，一直揍到你再也爬不起來為止。”顧承祁放下一句狠話，轉身就出了衛生間的門。

  “上個廁所怎麽這麽半天？”秦鈺笑著說道。

  顧承祁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歌錄完了就走，還要回去上晚自習呢。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