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朝顧承祁投去了一個玩味的眼神，潛台詞都寫在臉上了——這下打算怎麽圓啊？

  顧承祁和秦鈺交換了一個眼神，幹咳了一聲。

  老把這兩個哥們蒙在鼓裏，似乎也不是那麽回事。想讓這倆傻直男自己看出來，又是一個艱巨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何況不該說的都已經禿嚕出來了，這時候再找借口，也有點太欲蓋彌彰了。

  “那個，我跟秦鈺吧，其實……”顧承祁猶猶豫豫地開口，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上。

  “我們倆在談戀愛。”秦鈺一邊看著手機，一邊連猶豫都沒猶豫，簡潔的替他把話說完了。

  肖冬一口水噴了出來，“什麽？”

  “耳背啦？”秦鈺笑道，又重複了一遍，“我，跟他。我們倆在談戀愛。”

  “我操，我就說你們倆最近的關係好得穿一褲子，感情不是一褲子是一被窩啊。”劉俊驚歎道，把目光轉向了顧承祁，“不是，寶寶，你丫是個Gay？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也不知道為什麽，說之前顧承祁還覺得挺緊張，現在看著他倆的反應卻直想樂。

  “我不是啊。”顧承祁說，“肖冬也不是Gay，他不也喜歡秦鈺嗎？”

  “我操，那能一樣嗎？”肖冬的臉憋得通紅，“我那就是外貌協會那種，頂多稱得上是欣賞，欣賞你懂嗎？我再喜歡也不可能……”

  “不可能跟我談戀愛是吧？”秦鈺微笑，“我能理解，下回再賣照片記得給我交稅。”

  肖冬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我靠，我其實想過你倆的事，可沒想這麽多。”劉俊繼續感慨道，“畢竟寶寶你看著也不像基佬啊。你確定你不是把女神，呃，當成女的了？”

  “我他媽抽你啊！”顧承祁猛地一抬拳頭。

  “哎哎哎，大俠饒命！”

  “基佬就非得有個固定模式嗎？”顧承祁不爽地說道，“我就是沒有模式的基佬，不行嗎？”

  “行行行，您不按套路出牌，您是自由的王者。”劉俊豎了個大拇指。

  “有病。”顧承祁笑了。

  這個時候，顧承祁和秦鈺要的雞公煲也上來了，兩個人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始吃飯。

  “你們倆，多久了啊？”肖冬問道，“還偷偷瞞著不告訴我們，是不是有點不夠意思啊？”

  “沒多久，也就兩個禮拜吧。”秦鈺笑著攬了顧承祁一把，“我們還處在熱戀期呢。”

  “滾蛋。”顧承祁一肘子懟過去。

  劉俊“噫”了半天，搓了搓自己胳膊，“我雞皮疙瘩全掉下來了！”

  “唉。”肖冬故作憂傷，“多好一顆大白菜啊，就這麽被豬給拱了。”

  “有本事你自己也拱一顆啊。”顧承祁邊吃邊說。

  “你們等著，等我練出一身腱子肉……”

  “行了行了，要是用嘴也能健身，你這會都變施瓦辛格了。”劉俊嘲笑道。

  一邊聊天一邊吃，這頓飯吃了半個來小時才吃完，幾個人慢吞吞地走出店子。

  “靠，撐死我了。”劉俊打了個飽嗝，“本來都已經吃飽了，結果一邊說著話一邊又吃了好多。”

  “你就是饞的吧！”肖冬吐槽他，“我看你筷子伸到人家鍋裏好幾回了。”

  “那……他倆吃不完嘛，對吧！”劉俊腆著臉。

  “你們倆是逃了晚自習出來的？”顧承祁隨口問道，“不怕回去以後蔣華削你們？”

  “沒有，我們是請了假出來的，蔣華也知道你……”話說了一半，劉俊又生生把後麵的憋回去了，“沒事，沒事。”

  顧承祁沒什麽反應，還是神色如常地“嗯”了一聲，“那你倆回去吧，這會兒晚自習也該下了，我跟秦鈺就從這邊走了。”

  “啊，行。”肖冬連忙說道，“那什麽，好好睡啊，睡前喝杯牛奶有助於入睡啊！”

  “行了知道了，你倆怎麽那麽多事兒。”顧承祁揮了揮手，“走了。”

  “那成，走了啊！”

  “拜拜。”

  劉俊和肖冬離開以後，空氣突然又變得安靜起來，秦鈺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找點話說，不過在他開口之前，顧承祁先說話了。

  “論壇上現在全是跟我有關的帖子了吧？”他聲音不輕不重的，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秦鈺愣了一下，神色如常，“不知道，沒看。”

  “放屁。”顧承祁轉頭看他，“你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在看手機，手指頭跟那劃拉半天，你以為我看不見嗎？”

  “寶寶，你——”秦鈺歎了口氣。

  “你放心，我不會看的，我還沒那麽閑。”顧承祁的聲音有點嘶啞，他清了清嗓子，開玩笑道，“挺好的，我也能體會一把萬眾矚目的滋味了——”

  顧承祁的話還沒說完，臉上的表情就突然變了。秦鈺嚇了一跳，拉住他的胳膊，“你怎麽了？”

  顧承祁皺緊眉頭，雙腿發軟，“操，我想吐。”

  還沒等秦鈺有所反應，顧承祁就鬆開了秦鈺，衝到了最近的路邊花壇上，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他吐得昏天黑地，胃袋一陣陣抽搐，其實前兩次就已經把肚子裏的雞肉吐得幹幹淨淨，但卻始終停不下來嘔吐的衝動。

  吐的時候隱約聽到秦鈺說了句“我給你買瓶水”，等吐完的時候，那瓶水就送到了自己手上。

  顧承祁本來想說句謝謝，可發現自己連正常的音節都發不出來，隻好放棄了。

  他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瓶水，又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把那股反胃的感覺壓下去。

  “還好嗎？”秦鈺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顧承祁直起身體，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終於能正常說話了，“太浪費了。”

  秦鈺沒反應過來，“什麽？”

  “雞公煲啊。”顧承祁的嗓子還是有點啞，“剛吃進去，就給吐出來了，太浪費了。”

  秦鈺笑了，“那要不你再進去吃一回？”

  顧承祁擺了擺手，“回去吧，我腿有點軟，靠。”

  秦鈺沒再說話，握住了顧承祁的手，悄悄地給他一點支撐力。兩人像倆遛彎的老頭似的一點點地往前走，用了比平時差不多兩倍的時間挪回了公寓。

  “怎麽樣，還難受嗎？”一進門秦鈺就問道。

  “好一些了，還有一點。”顧承祁悶悶地說道。

  秦鈺把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你過來躺下。”

  顧承祁一愣，“幹什麽？我都這樣了你還要耍流氓啊？”

  “誰要耍流氓，快點，躺下。”秦鈺又氣又好笑。

  “哦。”顧承祁隻好乖乖地聽話躺下了。

  秦鈺拉過他的胳膊，在他的手肘下方按壓著。按了一會兒之後，又拉過他的小腿，讓他屈起膝蓋，在膝蓋下方的位置按壓著，“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顧承祁眨了眨眼，“哎？好像感覺是好點了啊，你變了什麽魔法？”

  “愛你的魔法。”秦鈺笑了，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我看你上回買的米還在，我去給你煮點粥。”

  “不用，我真沒事。”顧承祁歎氣，“不用跟個病號似的照顧我。”

  “那也要吃點東西，等著我。”

  秦鈺沒有給顧承祁拒絕的餘地，轉身走進了廚房。顧承祁沒有辦法，隻好滾上床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等秦鈺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白粥出來的時候，他正像個粽子似的團在床頭。

  “啊，按揉手三裏穴和足三裏穴，可以緩解嘔吐的反胃感。”顧承祁眯著眼睛看手機屏幕，一字一句地念出來，“牛逼啊，你連這個都知道？”

  秦鈺把粥放在床頭櫃上，“我有一陣子也經常莫名其妙的嘔吐，就學了一點。”

  “是嗎？”

  “嗯，就剛搬去我姨媽那裏的時候吧。”秦鈺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展開來說，而是端起了碗，“來，喝粥。”

  顧承祁隻好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裏抽出手來，舀了一勺白粥，“跟你說，我最不喜歡吃的食物就是粥了。各種各樣的粥，什麽白粥小米粥黑粥紅粥都不喜歡喝，一點味道也沒有。”

  “你先嚐嚐再說。”

  顧承祁隻好把那勺粥放進嘴裏。

  “怎麽樣？”

  “哎？怎麽感覺跟我以前喝的那些粥味道不太一樣啊。”說著，顧承祁又吃了一勺，眨眨眼，“是不太一樣。”

  “好吃嗎？”

  “還……挺好吃的。”

  秦鈺笑了，“放了點耗油和蔥花，還有幾個桂圓。”

  顧承祁瞪大了眼睛，“這裏還有這些東西？”

  “我前兩天買的，醬油、耗油、鹽油醋都買了點，大冬天的也不容易放壞。”

  “你怎麽都沒告訴我啊？”

  “告訴你幹嘛？你會做飯嗎？”秦鈺反問。

  “靠。好像是這麽個理。”顧承祁笑了。

  “快吃吧，一會兒都涼了。”秦鈺說，“明天我幫你請個假吧，你好好睡一覺。”

  顧承祁喝著粥說不出話來，但搖了搖頭。

  “要去？”

  “去。”顧承祁把嘴裏的粥咽下去，“我得去，最近已經落下很多課了。”

  “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麽緊，休息一會也沒什麽的。”秦鈺頓了頓，看著他，“我會心疼。”

  但顧承祁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想躲著。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算明天能躲過去，那後天呢？大後天呢？以後呢？這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秦鈺的心髒被不輕不重地勾了一下。

  他確實知道顧承祁話裏的意思，有些事來了就是來了，怎麽躲都是躲不過去的。可是他當初並沒有顧承祁這麽勇敢，這三年裏他一直在躲，一直躲到退無可退為止。

  也許他現在也還在躲，可顧承祁卻已經能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直麵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