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秦鈺突然換上了一種玩味的目光看向顧承祁。

  “我什麽？”

  “你喜歡的是什麽樣的女孩？”

  “啊。”顧承祁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我吧，跟劉俊他們不太一樣。”

  “哦？”

  “他們那幫人也不是真的喜歡孫曼曼或者李詩巧，隻是看到漂亮女生就願意湊上去。像劉俊那個油嘴滑舌的家夥我了解，他撩妹子一套一套的，但要真讓他跟人家談戀愛，多半不願意，他嫌麻煩。我不一樣，我不太喜歡這種打情罵俏的輕浮態度，我要是看中一個人了……”顧承祁定了定神說道，“我就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這樣啊。”秦鈺笑笑，“那你可真是絕世好男人，被你喜歡上的姑娘要幸福死了。”

  “我沒說一定是個姑娘啊。”顧承祁說道。

  這回秦鈺驚訝地轉過了頭，“喂，你自己在水族館說你不是Gay的好吧？”

  “我確實不是Gay啊。”顧承祁憋著笑，幹咳了一聲，“但是這個世界上也不是隻有直男和Gay兩種人的好不好，你觀念太落伍了點吧。”

  “我？觀念落伍？”秦鈺誇張地指了指自己，“你看著我身上的衣服再說話。”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顧承祁笑道，“你知道嗎，有個國外的學者說，人的性取向其實不是兩個點，而是一段線。線這頭是純粹的異性戀，線那頭是純粹的同性戀。大部分人其實是遊移在這根線的中間地帶的，不過由於社會道德的約束，很多人一輩子都以為自己是異性戀。”

  秦鈺肅然起敬，“我再也不說你是假學霸了。”

  “而且也有一些人吧，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改變自己性取向的。”顧承祁摸了摸鼻子說道，“比如很多異性戀在遇到那個人之前，從來也沒想到過自己會喜歡同性。所以吧，我覺得取向不取向的，還是分人。”

  “哦——”秦鈺點了點頭，“受教了，大學霸。”

  “滾。”顧承祁搡了秦鈺一把，“你還沒完了。”

  “咱們快到最高點了。”秦鈺指了指窗外。

  顧承祁朝窗外望去，夕陽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地麵上的一切景物都變得越來越小，在這一刻，小小的空間仿佛和世界隔離了。

  “我今天的臉色是不是特別差？”秦鈺忽然問道。

  顧承祁把目光收回來，“其實還行，就是你口紅掉沒了，其他看著還挺好的。”

  “要不然你幫我補個唇妝吧。”秦鈺從口袋裏掏出一根口紅，“我隻帶了口紅，沒帶鏡子。”

  “我靠？”顧承祁接過口紅，不可思議道，“你認真的？不怕我把你畫成大花臉？”

  秦鈺笑起來，“你就沿著唇形塗就是了，填色遊戲沒玩過？這再塗花了你就是純種智障。”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純種智障，顧承祁隻好拿起了口紅，“那……行吧，那你別動啊！”

  “我不動。”秦鈺閉上了眼睛。

  顧承祁在秦鈺麵前彎下了腰，拿口紅的手指有一點抖。

  秦鈺的形狀姣好的嘴唇就在他眼前，白皙的皮膚，纖長的睫毛，還有淡淡的脂粉芳香，那個喝醉的晚上零星的記憶片段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他曾經不顧一切地在這片嘴唇上瘋狂撕咬，他的舌尖曾經滑過它的紋路，唇齒間纏繞廝磨。

  顧承祁咽下一口唾沫，心髒跳得劇烈，口紅的邊緣好幾次也沒能對上正確的位置。

  就在這時，秦鈺睜開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聲音帶著些沙啞，“別塗了。”

  那一瞬間，顧承祁就知道，自己被看破了。

  那些他費力隱瞞卻又無處可藏的小心思，在這一瞬間全被看破了。

  秦鈺抓住他手裏的口紅隨便往口袋裏一塞，然後按下他的脖頸，吻上了他。

  他們立刻擁抱在一起，摩天輪的小廂跟著搖晃了好幾下，偏移了重心。秦鈺的舌尖從顧承祁的唇齒間滑了進去，凶猛地進攻著每一寸能觸碰到的地方。

  一瞬間，顧承祁連腦子都空了，什麽想法都不剩了，天地間隻剩下了唇舌的溫度，還有秦鈺身上散發出的幽幽芳香。

  而且顧承祁的餘光瞥到那隻大抱熊，已經被他們一通折騰弄掉在了地上，此時正可憐地望向這邊。

  他有點想笑，不過秦鈺按住他的腦袋強迫他回過神來，他立刻反擊回去，咬住了對方的下唇。

  此時此刻，他們的摩天輪正升在了最高點，夕陽打在玻璃窗上。他們離世界很遠，離彼此很近。

  從遊樂場出來的路上，秦鈺一直在笑個不停，笑得顧承祁既心虛又惱怒。

  “你笑個鬼啊！”

  “沒事。”秦鈺一邊笑一邊說，“就是覺得你真的，特別可愛。”

  “你知道你這樣形容一個男人，是要被揍的嗎？”顧承祁斜眼看他。

  “那你知道如果你揍了一個學生會主席，是要被記大過的嗎？”秦鈺大大方方地看他。

  “靠！”顧承祁憤憤不平，“特權階級！”

  “沒錯，我就是特權階級呀~”秦鈺笑得欠揍極了。

  顧承祁歎了口氣，看著緩緩沉下地平線的夕陽歎了口氣，“居然就又過了這麽一天，不知不覺地假期居然都過去一半了，我的作業連半個字都沒動過。”

  “我也沒有。”秦鈺誠實地說道，也跟著歎了口氣，“這幾天過得亂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怎麽過來的。”

  “你回你姨媽那裏嗎？”顧承祁問道。

  “當然咯，我作業還在那呢。”秦鈺說道，“隻要她不把我作業也一塊扔出去，我就得回去趕作業啊。”

  “那你……”顧承祁遲疑了一下，“你就穿這一身回去嗎？”

  “當然不了，我得先找個地方換衣服。”秦鈺聳聳肩，“然後再把妝卸了。”

  “你帶男裝了？”顧承祁驚訝地打量著秦鈺，“塞四次元口袋裏了？”

  “不是。”秦鈺笑起來，“水族館旁邊有個超市你還記得吧？”

  “啊。”

  “我把衣服存在超市的寄存櫃裏了。”

  “靠，你倒挺會的。”顧承祁笑了。

  “是啊，我可是年級第一的腦子。”秦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像某人的第一，那麽有水分。”

  “你等著吧，期中考的時候照樣拿第一給你瞧。”顧承祁不服氣地說道。

  “那你還不趕快回家趕作業去？”秦鈺說完覺得自己用詞不當，“回，呃，臨時的家。”

  顧承祁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就是賓館嘛，什麽臨時的家。”

  “十一七天假，你真的一直都不打算回家嗎？”

  “我已經有一年沒有回過家了。”顧承祁搖了搖頭。

  秦鈺點了點頭，“等你什麽時候想跟我說了，我隨時都可以聽。”

  顧承祁笑了笑，“好。你怎麽回去？”

  秦鈺指了指身後的共享單車，“我先騎回超市去，換了衣服再打車回家。”

  顧承祁想了想還是追問了一句，“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我不是一個人。”秦鈺一臉嚴肅地舉了舉手中的大抱熊，“我還有祁祁。”

  “操，你不許給熊起我的名字！”顧承祁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你給我了，就是我的了，給它起什麽名字是我的權利。”秦鈺一邊說著，一邊把熊使勁塞進了單車的小框裏，並用一根皮筋把熊的一隻腳和車筐綁在了一起，晃了晃車把確認它應該不會掉下來。那隻熊的身體整個凹下去，顯得可憐極了。

  顧承祁沒忍住笑出聲，“你他媽就這麽對待祁祁，祁祁會傷心的。”

  “沒事，祁祁是隻堅強的熊，他可以撐過這段艱難的時間。”

  “哎，你把這麽大一隻熊帶回去，你姨媽不會……”

  “她不會扔的。”秦鈺掃開了單車的二維碼，跨上了單車說道，“這麽大一隻熊一看就很貴，她頂多把我臭罵一頓而已。”

  顧承祁笑了笑，剛想說那回頭再見，就看到秦鈺的口袋裏裝著一個小小的圓形金屬。

  靠，那不是鏡子是什麽！

  “你他媽這不是帶鏡子了嗎？”顧承祁暴怒。

  秦鈺哈哈大笑起來，“你才發現啊。你去問問身邊的女生，有人不帶鏡子隻帶一支口紅出門的嗎？”

  “幹！”顧承祁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你給我等著，開學你死定了！”

  “行啊，我等著，你可別不找我！”秦鈺一邊笑，一邊蹬了一腳車蹬，帶著叫祁祁的大抱熊漸行漸遠。

  “放心！你跑不了！”顧承祁朝秦鈺的背影大喊道。

  喊完以後，顧承祁突然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傻，笑著看秦鈺的單車在視線裏變得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地平線了。

  等秦鈺離開了以後，顧承祁才有點猛然回過味來。

  今天，很像是一場約會。真正的約會，冒著粉紅泡泡的那種約會。

  嘴唇上還殘留著秦鈺留下的溫度和觸感，隻是回味一下，都令人臉紅心跳。

  “操。”顧承祁有些沮喪地低罵了一句，感覺好像無論什麽事隻要遇上秦鈺，他的智商就開始直線下降。

  簡直是亂七八糟的一天，亂七八糟地發生了些亂七八糟的事。

  然而心情卻真的很好，好像之前所有的陰鬱不快都被驅散了，顧承祁哼著小調攔下一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