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紅與黑
作者:米糕羊      更新:2020-03-22 19:37      字數:2639
  爆竹聲中一歲除,李笠和梁森這對苦難搭檔,在不知名的地方,迎來了新的一年,而他們的新人生,也有了劇烈的變化。

  從一開始睡豬圈、柴房,每日做雜務的僮仆,變成和其他人擠在房間睡的僮仆。

  又因為多才多藝,已經不需要做雜役,而是專門釣魚、煮魚,負責一日兩餐。

  這戶人家,和莊園裏許多人家一般,是莊園主的依附民,家家戶戶雖然養著豬,卻輕易不殺、留著過年,所以平日裏要想吃肉,隻能去打獵,或者釣魚。

  但是,莊園終歸是莊園主的莊園,打獵的地方,不是他們可以隨便去的,所以河裏的魚,成了住戶們主要的肉食來源。

  可是要捕魚也不容易,必須張網,漁網需要花錢置辦,用著用著,還得經常補,莊園裏的人家,哪裏知道幹這些活。

  魚做起來比較麻煩,要去腥,這就要用到去腥的佐料,譬如薑;要想把魚煮得好吃,又要用油,這對於尋常人家來說,可不容易。

  所以,既能穩穩釣到魚,又能低成本把魚做好的李笠和梁森,成了主人家的‘寶貝’,每日裏隻需要釣魚和煮魚即可,不需要做什麽重體力活。

  又是一日上午,莊園的河邊,腳上銬著鐐銬的李笠和梁森在岸邊垂釣,後麵圍著一群孩童,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倆。

  “嘩啦一聲,李笠揚竿,釣起一尾大魚,奮力拖向岸邊,梁森用自己編織的抄網一抄,穩穩的將大魚抄住。

  “釣上來了,釣上來了!!!

  孩童們歡呼著圍上來,看著抄網裏撲騰的大鯉魚,一個個興奮地手舞足蹈。

  梁森將大鯉魚放入水桶,裏麵已經有五尾大鯉魚,那個被稱為“大郎君的青年,見著這兩個一如既往地厲害,喜上眉梢,讓人把魚拎回去。

  多虧了這兩個小子,家裏幾乎每日都有魚吃,而這條河不小,魚也挺多,往後一段日子,不愁魚吃了。

  青年想著想著,看向李笠和梁森,越看越順眼,見兩人帶著腳鐐做事有些不方便,琢磨著不如把鐐銬撤了。

  但又怕這兩個乘機逃跑,那可就虧大了。

  一邊土路上,有數騎疾馳而來,青年遠遠見了,跑向路邊,待得來人放慢馬速經過,他和對方大聲交談起來。

  李笠借著鉤蚯蚓的機會,順便休息一下,然後側耳傾聽,想聽聽這些人在說什麽,卻聽得不太懂,因為對方說話口音很重。

  在這莊園裏他住了兩個月,發現這裏的住戶,講話口音和種地農民說的話有些不同,種地農民應該是本地人,而這些住戶,看樣子是外地來的。

  李笠和梁森,再給主人家做事的時候,見過郎主在練習射箭,有時候會拿著石鎖練力氣,而郎主的左鄰右舍過來串門時,似乎常說一些技擊的話題。

  李笠甚至見過其他僮仆拿出一套鎧甲擦拭,亦或是擦拭、磨礪鐵刀,以及保養弓箭,所以總總跡象表明,主人家和莊園裏的許多住戶,是莊園主的部曲。

  部曲即私兵,大概就是明代的武裝家丁,在這個時代,大戶人家蓄養部曲是很常見的事情,沒什麽奇怪的。

  騎馬的人很快離開,沿著土路前往莊園大院,那位“大郎君轉回來,李笠趕緊釣魚。

  春天,過冬的鯉魚、鯽魚饑腸轆轆,所以很好釣,這處莊園裏,似乎沒什麽釣魚高手,河裏魚很多,所以李笠和梁森釣魚簡直不要太容易。

  不一會,他和梁森接連釣上來十餘尾鯉魚和鯽魚,有大有小,看得圍觀的孩童們眉開眼笑,那個“大郎君將釣上來的魚,讓梁森用草繩穿了嘴,分給孩童們。

  眼見著已到午後,李笠和梁森收拾漁具,準備回去做飯,準備夕食,一群人走在土路上,後麵塵土飛揚,又有十餘騎疾馳而來。

  來人可稱得上“鮮衣怒馬,‘大郎君’回頭看了看,臉色一變,趕緊讓大夥避到路邊,畢恭畢敬的垂手而立。

  十餘騎很快過來,當頭一個身著黑衣的青年,見著路旁恭候的人們,放慢速度,緩緩過來。

  “大郎君。

  李笠主人家的“大郎君,畢恭畢敬稱呼騎馬而來的黑衣青年為“大郎君,其他孩童亦是如此。

  李郎聞言,知道真正的‘大郎君’來了,趕緊和梁森一起,隨眾人一道喊起來。

  “這兩個人口音不對,是新來的?黑衣青年發問,‘大郎君’趕緊回答:“回大郎君,這是小的家中僮仆,年前新來的。

  “嗯,改日,你來陪我練箭。

  “是,大郎君。

  黑衣青年說了幾句,策馬揚鞭,繼續向前走,左右緊隨其後,李笠見著這些人都身著樣式劃一的黑衣,心中疑惑:

  這是製服?你家郎主還真是有意思,搞統一製服啊。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走著走著,李笠尋了個機會,問‘大郎君’:“郎君,小的沒見識,不知莊園裏,當值的是不是都要穿黑衣?

  “黑衣?青年聞言愣了一下,隨後笑道:“那是戎服,你果然沒見識。

  “是是,小的沒見識...李笠訥訥,心中震驚。

  戎服即軍服,為朝廷統一的服色和樣式,而據他所知,梁國官軍的戎服,似乎應該是紅色。

  亦或是深紅色?反正不是黑色。

  那麽,搞不好這裏根本就不是梁國境內。

  想到這裏,李笠隻覺得心跳加速,他不敢多問,以免招來懷疑,導致主人家認為他想逃跑,而梁森也很識相,雖然心中震驚,卻沒有吭聲。

  他們來到這裏,主人家沒有問他們來自何處,他們也沒有說。

  現在,他們倆好不容易得了主人家些許信任,若是流露出想要跑的想法,恐怕腳上的鐐銬,每日都要銬上。

  李笠一邊走,一邊琢磨自己可能是在什麽地方。

  他和梁森被人販賣,運輸途中,絕大部分時間是乘船,很少步行,也沒有車可以坐。

  所以,這裏應該靠近能行船的河流。

  梁國的北麵,和兩個魏國接壤,一個魏國的都城在鄴城,一個魏國的都城在長安,按照都城位置來劃分,就是東魏和西魏。

  梁國和東魏接壤的地方,在淮水一線,梁國和西魏接壤的邊境地區,除了遙遠的益州、梁州地區,就是漢水中遊的雍州地區。

  既然他們是被人用船運輸、販賣的,要麽,此刻位於東魏南邊和梁國接壤的河南、淮北地區。

  要麽,位於西魏與梁國雍州接壤、漢水以北的漢北地區。

  兩個地方一東一西,以長江水路而言,江州位於中間,從尋陽出發的船隻,沿著長江順流而下,再經過淮水水係入淮,省時省力。

  所以,李笠覺得自己和梁森,可能是被人販賣到淮水北岸,東魏的河南、淮北地區某處。

  那麽,將來出逃,就必須往南跑,甚至可以沿著河流向南漂流,進入淮水,隻要逃回梁國境內,就有希望回家。

  想到這裏,李笠和梁森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有了一點底。

  一行人慢慢走,很快接近居住區,就在這時,莊園大院子那邊響起鼓聲,鼓聲十分急促。

  那個身材魁梧的郎主,風風火火衝出大門,其他院子也有人跑出來,往大院方向而去。

  李笠看著眼前情景,覺得像是大集結的樣子,不由得看向那個大院,心中琢磨: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