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劈砍
作者:米糕羊      更新:2020-10-12 12:34      字數:3248
  下午,獲水畔,東歸的隊伍在野地裏露營,兵卒們到附近樹林樵采,將采集的木柴運回營地。

  又有人負責劈柴,李笠便趁著這個機會,教兒子如何劈柴。

  劈柴用的是斧,斧是很常見的生活工具,也是常見的戰場兵器,有各種使用技法。

  用斧劈柴也有技巧,不懂技巧的人,用斧頭劈柴會很累。

  現在,李昉劈了幾下,就覺得手腕、手臂和腰背酸痛,其他幾個伴當也是如此。

  他用的是長柄工具斧,重量二斤,這是很普通的重量,常見的單手刀、錘、鐧等兵器,都是二到三斤的重量。

  雖然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少年來說,這斧不輕,但李笠看得出來,因為李昉沒有掌握斧的使用技巧,所以掄了幾下就不行了。

  而“當年”,七八歲的李笠,和梁森等小夥伴砍柴時,用的也是二斤左右的斧頭,表現卻強得多。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富家子不幹農活,不會劈柴沒什麽奇怪的。

  李笠向兒子講解:“你不會滑把,所以為了讓斧頭的劈砍威力最大,雙手握的是斧柄末端。”

  “按照杠杆原理,這確實能實現最大的劈砍力量,可是你每掄一次,手臂和腰承受的作用力也最大。”

  “那麽,正確的握法,是右手握著斧柄的前端。”

  李笠拿著長柄工具斧,給兒子做示範:左手握著長柄的末端,右手握著斧柄前端,虎口靠著斧頭。

  李昉覺得奇怪:握著斧頭附近,那可就使不上力,也“甩”不起來了。

  “看著,現在開始起手,也就是甩。”李笠慢慢將斧頭舉起,李昉瞪大眼睛,卻見阿耶手中的斧頭竟然在滑動。

  確切地說,是“甩”(舉起)斧的過程中,右手虛握,當斧柄垂直地麵時,握著斧柄末端的左手,“推著”斧柄向“上”動。

  當斧頭“甩”過頭頂時,阿耶握斧頭的手勢變了:左手依舊握著斧柄末端,右手卻已“滑”到斧柄末端,幾乎和左手靠在一起。

  然後用力劈下,將木塊劈成兩半。

  李昉見狀若有所思:這麽一來,起手時的“力矩”,和劈砍時的“力矩”有所不同

  李笠講解:“雙手持斧,一般而言,右手在前,於是成了杠杆支點,左手在後,是杠杠發力端,斧的頭部,自然就是杠杆的阻力端。”

  他雙手握著長柄工具斧,向兒子講解要領,幾位伴當旁聽。

  “起手時,右手握著斧頭部的柄,這時杠杆的支點和阻力端最近,那麽對於使用者而言,這杠杆就是力矩最大的省力杠杆。”

  “起手後,滑把,當斧頭甩起來,過頭的垂線後,變成了費力杠杆,但這時,因為斧子在人的上方,所以維持起來並不用額外費力。”

  “下劈時,不需要用手來撬動這個費力杠杆,直接讓斧頭的重量轉過去,也就是下劈,自然就省力了。”

  說到這裏,李笠將長柄工具斧交給兒子:“起手省力,下劈也省力,劈起柴來,自然就不容易累。”

  “而你剛才,起手時就就沒省力,下劈時,恐怕是雙手用力,而不是讓斧頭自然下劈,肯定費力,劈個幾次,就累得手發酸。”

  “而且,這種握著末端的握法,很容易傷手腕,腰也吃不住。”

  李昉用力點頭:“嗯!阿耶我知道了!”

  李笠又說:“但是,滑把攻擊劈砍的時候,有一個問題,就是劈砍距離忽然增加,所以,你得把握好距離,適當縮手。”

  “不然劈下來,斧頭劈不中木塊,就是白費力氣。”

  李昕用力點頭,按照阿耶教的要領,比劃了幾下,再次劈柴,果然感覺不一樣了。

  其他幾個伴當,也陸續掌握了這一要領,李笠見兒子高興,也很高興:“記住,用長杆兵器時,滑把,是很有用的技巧。”

  “譬如用矛,無論是直刺還是橫掃,用了滑把技巧,就能瞬間增加數尺的攻擊距離,對方若是沒有提防,很容易被擊中。”

  “同理,你對付手持長兵的敵人時,也得提防對方使出這一招,而滑把是長杆兵器極其有效的攻擊方式,一定要謹記在心。”

  李昉好奇起來:“阿耶,長柄戰斧和長柄刀,也是如此用法麽?”

  李笠點點頭:“對,長杆兵器都是杠杆,靈活變距,即變換力矩,就是把這個杠杆用好的訣竅。”

  “但是,長柄戰斧和長柄刀,和矛槊不同,他們的重心在前端,使用起來,更費力氣,起勢和收勢不容易,這時候的動作遲緩,很容易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所以,軍中所用長柄戰斧,以及偃月刀,其全長也就一丈左右,重量大概五六斤,而一杆一丈二的矛,重量也就三、四斤。”

  “看起來長度差不多,但用法不一樣,不過呢,長柄戰斧、偃月刀的基本用法,就和劈柴差不多,要活用滑把,改變力矩。”

  “用這種長杆兵器作戰,其招式必須盡可能省力,不然在戰場上揮舞幾下就會雙臂發麻,那可就不妙了。”

  李昕又問:“那,用斧頭當兵器,起手和收手很慢,別人不可能傻傻站著吧?”

  李笠見兒子開始動腦筋想問題,笑道:“當然不會,所以戰斧、偃月刀主要用來對付重甲敵人,至於斧頭一劈不中,己方出現破綻,確實很危險,不過”

  “戰斧當頭一劈不中,還有一個技法,可以反製敵人。”

  。。。。。。

  左城,齊軍來襲,兵馬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不久前,齊國探知梁軍正在加固左城城防,於是立刻發兵來攻,要趕在梁軍立足不穩之際,收複左城。

  於是,左城東北角一段尚未完工的城牆,成了齊軍突擊的目標。

  大量身著重甲的步兵,在弓箭手的掩護下,手持刀盾、長矛、大斧等武器,向這段城牆發動進攻。

  梁軍倉促間豎起木柵,擋住城牆缺口,並以大量兵卒守衛木柵,低擋齊軍進攻。

  雙方距離快速縮短,不斷地對射之中,許多人倒地,齊軍先鋒頂著箭雨逼近木柵,將火把以及各種易燃之物投到木柵後,然後直接以大斧劈砍木柵。

  又投擲出綁著繩索的鐵爪,扒著木柵,然後向外扯。

  木柵後冒起煙,似乎投擲過去的火把以及易燃之物已近被弄滅,隨後木柵突然向前傾倒,其後大量準備就緒的重甲梁兵,端著長矛徑直衝了出來。

  齊兵毫不畏懼,端著長矛迎來。

  無數人擠在這相對狹窄的缺口處以長矛對捅,長矛之間相互攪在一起,矛頭捅在對麵人身上,無法透過厚重鎧甲,隻是不斷地“頂”。

  當突刺的“捅”,變成了互“頂”,戰線開始膠著,老練的兵,此時開始改變策略,將手中長矛對準對方的麵部或者腿部,實施進攻。

  亦或是用矛杆別來別去,把對麵捅過來的長矛別開。

  正在僵持間,齊軍很快拿來許多馬槊。

  三人一組,兩個人端著馬槊,槊頭對敵,又有一人站在後麵,手持大木槌,如同打釘子般,把馬槊向前“釘”。

  情況危急,梁兵忽然投擲出大量冒火的陶罐,陶罐落在齊兵人群中。

  陶罐破裂之際,有大量黑色液體溢出,然後被火點燃。

  燃燒的液體十分粘稠,粘在人身上就無法抹去,又難以撲滅,雖然燒起來火勢不大,卻能把人點燃。

  著火的齊兵掙紮起來,身上粘著的燃燒液體,又粘到別人身上,隨即將此人也點著。

  突如其來的火攻,讓嚴密的齊兵隊形瞬間碎裂。

  正在互捅的長矛陣線出現鬆動,梁軍斧兵得了機會,從後排前出,豎起長柄斧,當頭劈砍對麵齊兵。

  有齊兵躲開這致命一擊,斧頭劈中地麵,隨後斧刃一橫,向後一拉,斧頭下端如同鉤子一般,把人的腿勾住,然後將其扯倒。

  倒地的齊兵,即便身著重甲,卻已罩門大開,梁軍斧兵接著一斧,直接把擋在胸前的手臂,連同胸膛一起劈開。

  鮮血四濺,嚎叫聲不斷,專破重甲的斧兵,將齊軍甲兵砍得落花流水,長矛兵們得了空檔,端著長矛並排前進,將戰線向外推。

  進退失據的齊兵,擋不住自城內而出的平推長矛陣,不斷向後退,變成潰敗。

  梁軍長矛兵列陣前出,追著捅了數十步距離,捅翻不少人。

  在後方督戰的梁軍主將嚴超達,見齊軍那邊已經有騎兵集結,要從側翼迂回,於是趕緊鳴金收兵。

  再把木柵立起來,然後在木柵之後,拉起幾道鐵絲網。

  鐵絲網可是防禦利器,不怕火燒,用刀和斧頭砍的話,急切間也砍不斷,用來堵口,再合適不過。

  嚴超達看著遠處密密麻麻的齊軍,知道這個年,自己和將士們會過得很“熱鬧”。

  但是,他們可不怕,因為,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李笠下達的命令,可是要讓他們孤軍守城一年,嚴超達和部下有信心做到,不過,應該不需要那麽久。

  因為援軍會來的,左城駐軍,不是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