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魔道妖僧(二十七)
作者:藍楹      更新:2020-06-22 05:42      字數:3403
  嬰靈,她本不該叫這個名字,她也沒有名字,她在為葬花教提供了一雙眼睛後,就已經死了。因為年幼,她還不懂什麽是生死,什麽是仇恨,她一直以這麽大的年紀生活在大芸山裏。

  當年,阿妹還不會講話的時候,抱著人皮娃娃,一副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給人一種靈魂對不上身體的錯覺。她是唯一能看見嬰靈的人。

  月黑風高,二人手牽著手,回到有餘街。

  就在剛要到家時,嬰靈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給魔怔了,沒有往阿妹的家走,而是繼續朝前,往皇宮去了。

  東暝皇宮。

  霍己厭的寢宮,度寥和霍己厭對坐,白千行則像個婢女一樣替二人端茶送水。

  度寥說:“你不打算收回鎮妖鈴,為葬花鼓所用嗎?”

  霍己厭看了一眼白千行脖子上的金鈴鐺,又把玩了一會手裏的葬花鼓,很自負地說:“那些沒用的飛禽走獸,不用也罷。”

  葬花鼓在霍己厭手裏玩得發出細碎的聲響,鈴鐺也跟著叮鈴叮鈴。

  度寥沒有說什麽,他隻是看著霍己厭手裏的鎮魂鈴,計算著時間,然後起身,告辭了霍己厭,往宮門外走去。

  霍己厭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這位師兄今天大晚上來要和他聊什麽,搖了搖頭,收了葬花鼓,去內室找白千行玩了。

  度寥來到宮門口,站了一會,就看見不遠處漸漸飄來一個影子。他屏退守宮門人,斜靠在宮門口,等嬰靈靠近。

  嬰靈是被鎮魂鈴引來的,她是個沒有及時投胎的靈魂。

  隨後,阿妹也小心翼翼地追了上來——這位才是度寥的目的。

  阿妹認識這位法師,當年葬花信徒剛剛遷徙到大芸山時,一無所有,是這位法師助資助力,才有後來大芸山的安穩生活。阿妹看見度寥,很恭敬地學著大人的樣子行葬花禮儀。

  度寥假裝看不見嬰靈——一般人都看不見她。度寥向阿妹招招手:“阿妹,你怎麽大晚上一個人跑出來了?”

  阿妹的小眼珠子左右瞄了瞄,撒謊說:“我……想去大芸山找以前遺留的東西,但是大芸山有壞人占領了,他們追趕我,我一路跑,跑了很久,就迷路了。”

  阿妹說謊起來臉不紅心不跳,謊言裏半真半假,真假程度得當,總而言之,撒謊的本事很厲害。

  度寥不是一般能被蒙騙的人,這些話一聽就聽出了是謊話,但是多少真多少假,他還需要時間去證實。他走近阿妹,對阿妹說:“天色已晚,不如到我這休息吧,明日再送你回去。”

  阿妹看著嬰靈的樣子,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把她弄醒,又舍不得離開她,隻好答應:“好。”

  度寥把阿妹誘拐了回去,給她安排了休息的屋子,囑咐她早點睡覺,然後退出屋子,並鎖上了門。

  控製嬰靈的效力過去,嬰靈便醒了過來,腦子一片茫然,什麽都想不起來。阿妹看到嬰靈醒了,總算鬆了一口氣,她把嬰靈拉到自己的床邊,一人一鬼躺下。

  阿妹說:“那和尚把我鎖起來了。”

  嬰靈很害怕:“那怎麽辦?都怪我不好……”

  阿妹一臉淡定:“不是你的錯,他的目的就是我,我覺得可能和我阿姐有關。”

  嬰靈擔憂地拉著她的手:“那他會殺你嗎?會取你的眼睛嗎?”

  阿妹轉過身子抱著嬰靈:“別怕,他可能隻是想利用我。”

  嬰靈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哭著點頭。

  阿妹看著嬰靈哭唧唧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從我出生你就這麽大,我現在都長得比你大了,你怎麽還喜歡哭?”

  嬰靈噘著嘴不哭了,但是還在哼唧:“那以後等你長得和你阿姐一樣大了,我還是這麽大,你是不是就要離開我了?”

  阿妹的笑容滯在了臉上,她替嬰靈擦了擦眼淚:“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因為她從沒有想過要長大。

  從這天晚上,度寥便囚禁了阿妹,那句說好等明天送她回去的話,度寥沒當真,阿妹也沒當真。

  緹縈神君聽了鬼王的話,沒有以莫須有的罪名去清剿葬花教,而是作壁上觀。霍己厭見沒人來擾他清靜,也懶得去跟他們煩。因此,各大勢力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段時間,直到一日,四聖法界佛獸之王白闕無意間得知自己本該關在白岩穀的小兒子被葬花教主俘虜,做了那魔頭的階下囚受盡屈辱,一怒之下,召集全法界佛獸,準備去東暝救出自己的兒子。

  至於是誰向他透露的這件事,現在也不得而知了。

  霍己厭到底是沒有收回白千行脖子上的鎮妖鈴,葬花鼓無法控製妖界,而東暝國內的凡人也不是佛獸的對手,在悄摸摸地偷襲下,佛獸已經進入了皇宮內部,恰好遇見在院子裏倒洗腳水的白千行,一把捂住白千行的口鼻,將他拖走了。

  等霍己厭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時,大發雷霆,一路飆火地衝出去,佛獸死傷慘重,死狀慘絕人寰,隻是最後,霍己厭還是沒有找到白千行。

  躲在一旁看完熱鬧的度寥,轉身離去,手裏捏著早已提前一步從白千行脖子上拿下來的金鈴鐺。

  唯一一個從東暝逃離的佛獸將白千行送到四聖法界,送到白闕手裏。白闕看著已然頹廢很多的兒子,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下不去手,隻好一拳打在了山洞岩壁上。

  當天,白闕就領著白千行去琉彌佛祖那兒請罪。佛獸是不需要像修佛者那樣修行佛法的,他們依舊是食肉的佛獸,隻不過在法界的土地上隻能食素,想要開葷就必須出界。

  白闕請見琉彌佛祖,將自己進攻葬花魔頭的事情先斬後奏,順便請琉彌佛祖收白千行為徒,讓白千行跟著琉彌修行,以此贖罪。

  事已至此,琉彌便不再責怪愛子心切的白闕,也答應收白千行,但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收入另外一名佛祖座下。

  在白闕準備離開時,白千行叫住了他:“父親,我有話對你說。”

  二人來到一個適合講話的地方。

  白千行說:“我不知道你們對教主有什麽偏見,但他的確沒有害人之心,也從來沒有傷害過我。”

  白闕氣滯:“我可聽說他囚禁你,廢了你的功力折磨你,可有這回事?”

  白千行低頭不語,默認。

  白闕真氣得要把兒子一腳踹飛:“你都沒有功力了你還在那裏瞎蹦躂什麽!!你以為我留你在佛祖這裏隻是給你贖罪?!就你現在這廢物樣,你連在佛獸界都待不下去!!還妄想待在那魔頭身邊,你指望他保護你??!”

  白千行不敢確定,真到了混戰的那一天,自己會不會成為教主的拖累,也許,他根本都不會把自己看在眼裏吧。白千行說:“父親把我留在這裏,這外麵世界的天翻地覆,從此我都無從得知。父親,有些事實我還是要告訴你,我雖然投生於您的兒子,但我有前世的記憶,我的前世是教主的人,這輩子不論生死,都已經是他的人。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您把我留在這裏,我無力反抗,但我的決心不會變。”

  白闕忍住要把兒子踹飛的衝動,拂袖離去。

  而因為這場事變,佛獸之子被葬花魔頭散功囚禁受盡非人折磨的故事被添油加醋地傳遍了九重天和四聖法界,足以成為一根導/火/索,點燃了兩派壓抑已久的熊熊烈火。

  大戰一觸即發。

  鬼王隻能歎氣搖頭,他對這件事已經仁至義盡。白千行被整個四聖法界有意識地保護起來,完全不知道這場即將來臨的戰爭是因為自己,當然,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其他各種原因,這是遲早的事。而度寥給阿妹多加了一層強製保護的鎖,一應生活起居從不虧待,和阿妹的家人解釋阿妹將成為公主留在皇宮裏生活。

  這天,度寥準備將金鈴鐺交給了霍己厭,霍己厭正在院子裏發飆,這幾天他時不時要發飆一趟。

  金鈴鐺與銀鈴鐺相呼應,扣在了葬花鼓上。

  度寥問:“阿厭,你恨他們嗎,他們曾經奪走了你的一切,你的葬花教,你的信徒,你一手建立起來的信仰。你恨他們嗎?”

  霍己厭接過葬花鼓,兩個鈴鐺叮鈴鈴作響,他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然後,他抄起葬花鼓就飛上了空中,空氣中瞬間彌漫著他的藕荷體香,鼓聲陣陣,隨著霍己厭的移動,越來越多的人被葬花鼓迷惑,像個行屍走肉。隨著鼓杵的上下敲打,鼓杵尾端的鈴鐺也劈裏啪啦地響起來,越來越大範圍的鬼和妖都聽命浮現出來,像有目的的僵屍集體。

  一時間,人、妖兩道和整個陰界,都應聲而起,往霍己厭那邊以他為圓心移動。

  被層層強製保護的阿妹這邊,嬰靈也避無可避地被鈴聲幹擾。她是靈魂,根本不受門窗的束縛,阿妹一個不留神,就讓嬰靈給跑了。阿妹不再安於待在這裏,她猛地用力拍門,大聲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發過誓不能和嬰靈分開的!

  她叫得嗓子都啞了,度寥開門走進來,手裏抱著昏過去的嬰靈,對阿妹說:“我封住了她的耳朵,沒事了。”

  阿妹趕緊去查看嬰靈的情況,也顧不得去問度寥怎麽能看見嬰靈的了。度寥盯著阿妹看了一會,突然笑起來:“你果然不受葬花鼓的控製。”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明天開始日更到完結!!!

  阿妹和嬰靈~~是一對cp,cp是要從娃娃抓起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