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灰度值      更新:2020-06-21 11:49      字數:3251
  言寧澤回國後,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去到錦城,而是跑了趟魏安鳶的老家。

  下機時,天氣已經入夏,城內城外的溫度在太陽的炙烤下飆升。盡管魏安鳶的老家是個山清水秀的小村鎮,可綠水成蔭、小河縈繞也管不了老天爺想要曬死你的決心。

  言寧澤去魏家的墓地裏送花,雖然這一片埋了不少人,但是他也隻認識外祖父一個。

  魏安鳶曾說過,自己兒子不像丈夫,倒是和自己父親的性格有點像。

  不過言寧澤出生那會,外祖父已經過世,外祖母去得就更早了,據說她是魏安鳶九歲時從工廠下班,因為泥巴地旁沒有光亮,讓過路的摩托車撞了,跌進一旁的水稻田裏起不來,最後淹死了。

  外祖母去世後,魏安鳶就是自己父親一手帶大的,不過外公這人屬於話少、嚴肅、又很木訥的類型。

  默默做了生意,默默拒了家裏給介紹的對象,默默把女兒帶大送出國,後來連生病也是自己一個人默默熬到去世。

  言寧澤沒見過對方,他隻是一時半會還下不了決心,所以幹脆找個借口過來轉轉。

  立在墓地前看了一會,言寧澤忍不住手欠地拔起雜草——算起來他都有六年沒有來過了。這草長得又高又密,言寧澤拔了個把小時才清理幹淨,頭頂的日頭昏花地熨燙在頭頂,也不知道是腦中放空的思緒過於炙熱,還是頭上的太陽曬得熾烈。

  言寧澤回酒店時就開始頭暈,喝了幾口涼水緩緩還是想吐得厲害。

  最後被診斷為中暑時,一向周到的言寧澤有種越活越回頭的感覺。

  因為晚上要和手術的主治醫師視頻,言寧澤吃了藥躺了一會,身上燥到滾燙也沒法,隻能按著額頭爬起身上線。

  對方聽說言寧澤已經回國了,就給他發了三張電子名片,都是學術交流會上的同僚,言寧澤要是接下來繼續在國內做複健,可以去找找他們幾個。

  收下名片挨個點了過去,一個在錦城郊外有個私立的療養機構,一個暫時不在國內,還有一個表示自己最近病人太多可能會忙不過來。

  把病例發過去後,言寧澤按著眉心懷疑這就是他和言寧佑孽緣的展現。

  作為言寧澤活在世上的唯一親人,言寧佑對言寧澤幾乎是占有了全部特權。當初拘禁言寧澤時,在外界看來,卻成了他在照顧自己受傷的哥哥。

  監控是防止哥哥在家受傷,單獨的公寓是方便全麵裝修適應言寧澤坐輪椅的高度,偶爾帶去上班的傷口,是言寧澤受傷後精神不穩給他留下的。

  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有借口能找,言寧澤求助無門時真的想過撕爛對方的嘴臉。

  位於錦城的醫生很快給言寧澤發來了回複,讓他有空來療養院做個檢查,然後再按恢複情況製定新的複健方案。

  言寧澤回完後合上電腦,腦漿內滾燙的烈日還在炙烤著皮囊。他在龜裂的土地上幹癟,體內的血液化成雪水流淌進地下。

  等第二天燒退了,言寧澤有些疲憊地歪在床上,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倦怠的淺眠讓他半夢半醒地眄著眼,直到口幹和饑餓在神經上飛舞,言寧澤扯著自己,從厭世煩躁的情緒裏爬起。

  生活還得繼續,他沒有死於那場火災,言寧佑沒有自我了斷,他不願意做個殺人凶手,而言寧佑也不肯退後一步再不上前。

  ——那他們就必須這麽接著往下走。

  消極怠工多年的言寧澤,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

  他回了錦城,去了療養院,做完檢查後又和醫生聊了許多。

  療養院的環境不錯,雖然沒有瑞典的自然風光,但也是花了大價錢做的綠樹植被。

  負責言寧澤的護士帶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又詢問言寧澤是要住院還是通勤。

  坐在一棵石榴樹下的言寧澤,眨了眨眼,忽然有點想不起自己可以住的地方了。

  他在錦城有過兩套公寓,一間比較遠,是當時新開的樓盤,開發商送了精裝,可他去的很少,因為實在太空了。

  另外一間靠近公司,有時忙太過了,又覺得休息室的床不舒服,就會去那邊睡。

  但是言寧佑開始做他的助理後,那個公寓的鑰匙就有了對方一份。

  “讓我考慮一下。”言寧澤也不知道自己名下的房產現在歸誰管理,當初他狼狽不堪地從言寧佑身邊逃走,除了給對方留下一個不能離開的爛攤子外,其他東西真的管都沒管。

  從郊區開進市中心,最煩的就是堵車,言寧澤請來的司機讓紅燈擠到沒脾氣,在駕駛席和雇主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等到了言氏那棟非常具有地標性意義的大樓前,言寧澤敲著座椅表示在這下車就好。

  對著電腦刷新了不下十遍,言寧佑趴在辦公椅背後的落地窗前努力向下看去——街上很亮、人頭很小,實在分辨不出言寧澤到底是不是正在樓下。

  慘遭何陽舒抓走,到了半路才發現自己手機沒拿的裴邵俊,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自家老板壁虎一般貼在窗上,在燈光昏暗的室內宛如一道浮動的陰影,他愣了一會,差點沒將樓層的鑰匙嚇掉。

  見到有人,言寧佑也不在乎,轉身出門,直奔電梯去了。

  靠在樓下嚼著口香糖等人的何陽舒,第一眼看到言寧澤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雖然之前他聽說言寧佑那個大狗逼追出國門,但這都回來一個多月了,居然能把言寧澤騙來?

  “我不該在這裏。”何陽舒倒吸一口冷氣,他應該在車底!——話說言寧澤不是說他們不會再見了嗎!

  “恭喜。”言寧澤麵上的表情還是淡淡,好似情緒的起伏都被他扯出身體,施展了“神鋒無影”接著碎裂消失。

  “哪方麵?”

  “裴邵俊?”

  何陽舒咳了一聲,被噎住了,他就知道不能把這事告訴言寧佑,這個嘴巴沒把門的家夥,一碰上他哥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雖然何陽舒人是睡到了,可裴邵俊一個顏控晚期、慫逼小彎男,有膽酒後亂性,無膽事後交往,如果不是臉皮很薄又沒啥主見,估計何陽舒連人都是抓不到的。

  “哥。”坐著電梯恨不得一秒十樓的言寧佑,穿著皮鞋跑了出來,長時間待在空調房的身體驟然觸到一絲自然的熱風,額角和鼻頭慢慢地布上一層薄汗。

  言寧澤看了對方一眼,又朝何陽舒點了點頭,這才推著輪椅往樓內而去。

  望著言寧佑緊跟過去的腳步,何陽舒牙根發癢地揉了揉臉,等裴邵俊下來時,候在外頭的何醫生已經點起了一根香煙。

  “我剛剛看到言大少爺了!”裴邵俊抱著公文包小步跑來,開嗓的聲音頗有尖叫雞的氣勢。

  “是啊是啊,你老板得償所願了。”皺起鼻子冷哼著摁滅手裏的煙蒂,何陽舒按住裴邵俊的腦袋用力揉了兩下,心裏還是不痛快得厲害。

  原來言寧澤不想要言寧佑,所以兜兜轉轉跑路了。

  現在言寧澤回了來,那曾經的狩獵位置互換一下,作為自願上鉤的鯊魚,言寧佑怎麽可能再跑出言寧澤圍出的大海。

  五分鍾內坐了兩趟電梯,下來時是興奮疑惑,上去時是惴惴不安。

  雖然多年不來,但言寧澤對這兒還是挺熟悉的,盡管有些地方做了改裝,他還是順利摸到了辦公室。進屋開燈,望著屋內原封不動的擺設,心底咕嚕的氣泡染上了一層色彩。

  而言寧佑此時,則宛若剛開完家長會的小朋友,怯生生地往哥哥麵前一站,接著就聽到了一個氫彈級別的消息。

  “我們訂個協議吧。”退無可退,無處藏身,言寧澤不懂自己過得如此狼狽的理由到底是什麽——是他做錯了?還是言寧佑做錯了?

  沁出後背的汗珠在襯衣上洇出了濕痕,言寧佑搓著手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這種感覺就像本該在時間線之前發生的事情,被言寧澤壓後到了今天。

  因為對方實在脾氣太好又很會心軟,但這種人一個問題壓久後爆發,就容易出現不可挽回的結果。

  “哥……”道歉的次數多了,言寧佑都有些為自己臉紅。

  雙眼仰望著言寧佑漸漸暈紅的眼角,言寧澤撐著扶手站了起來。

  其實兩人的身高沒差多少,穿著衣服乍看一下都是肩寬腰細,腿長背挺的類型。可言寧佑的長相偏於豔麗,每次一哭就像沒了蘿卜的白兔。

  言寧澤撥了下他額頭的碎發,琥珀色的瞳孔上映照著晦暗的人影。

  無腳鳥的飛行結束,它落在了一棵樹上,雖然鋸刀還在切割枝幹,它卻已經喪失了探索的動力。是跌下樹梢摔死,還是大樹倒塌被砸死,這個命題的結果,言寧澤決定看命。

  “我就當你答應了。”手指攥著言寧佑的領帶把人輕輕帶向自己,言寧澤在他唇角烙下一吻。

  你追我跑的貓鼠遊戲並不適合他們,言寧澤更擅長的還是和人談條件。

  _TBC_

  快結束了,還有一個小高潮,就沒了,_(:з」∠)_真的還有人嗎,沒有回複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