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暖春寒 第三十二章 水為心符
作者:啊咿呦      更新:2020-06-21 03:17      字數:3158
  以魯山海為中心,方圓十裏內浮遊在空中的水氣,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水氣結界,隨著魯山海一聲長嘯,像一個無色透明的巨大氣泡,一下子脹裂開來,水氣所過之處,萬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層綠意和生機,疏林密葉間閃爍著生命的光澤。

  同時爆發的水氣不停地向四周蔓延開來,很快便將百裏外的桃花峰和丘嶽峰籠罩其中,桃花峰上許多女學生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熱鬧,隻見東南方向的天邊掛著一道九層八色彩虹,原先的七種顏色內外各包裹了一層金色,金光燦燦,看上去煞是壯觀。

  看著身周霧濛濛的水氣彌漫,而籠罩其間的各種花草卻生機雀躍,梅夏想起了玄微子曾經對自己解釋過,關於水為萬物之源的含義。

  “有人說,水是萬物之源,也有人說光是萬物之源。前者比較好理解,萬物生長皆離不開水,人要喝水,莊稼也要灌溉,魚無水難行,人無水難活。而在修行界的認知中,水和土並為兩儀之一,五行之二,水的地位無疑是極為重要的。以地域而論,南方多水,因而從南方發跡興盛起來的道門,相比於儒門要更為重視水的意義。所以當時提出“光是萬物之源”的那個道門偏僻支脈的年輕道士,幾乎被道門視為離經叛道,為道門正統所不容,在當時道門正統的強力打壓下,很快銷聲匿跡。而仔細想來,之所以可以將水視作萬物生命之源,大概是因為其中蘊含的“生機”,一生二,二生三,因而生生不息,關鍵便在於‘生機’二字。”

  當時梅夏想,如果水中蘊含了“生機”,那麽光之中是否也是如此呢?

  看著眼前的光中水氣,以及河麵上的水中光影,梅夏有些發呆。不過思緒很快被拉回眼前,明月笑嘻嘻地一溜小跑到魯山海身邊,讓師父坐下,然後很狗腿地給魯山海一下一下地輕輕捶背,嘴裏不忘熱情讚美自己師父如何如何厲害。“師父啊,你現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我們以後下山是不是就可以學螃蟹橫著走啦?”

  ……

  魯山海那一聲長嘯,方圓百裏俱聞。

  桃花峰頂,有兩人並肩而立,男子身材魁梧,神色肅穆謹嚴,卻深得儒家浩然中正之意,正是程仁,而一旁看上去仿佛年輕貌美女子的,自然便是其妻,曆城卜家的獨女,求仁書院的院長夫人,卜如春。兩人就像兩棵自然生長的樹一般,並肩立著,卻沒有靠著。

  “師兄,你還不打算破境嗎?”似乎在為夫君打抱不平。“你的資質天賦比魯山海強不少,若說是因為要爭一份氣運,因而在平天下境待了幾十年,現在也是時候了。”因為已經到了夏曆第三個千年的後五百年。

  卜如春此時,似乎不像是平日裏在眾多學生眼中德高望重、一言一行莊重守禮的院長夫人,倒像是埋怨自己夫君不太上進、與世無爭的小媳婦模樣。

  程仁依舊

  是雲淡風輕模樣,“讀書人,要境界有什麽用?為了打架更厲害?更何況境界高低和這也沒什麽關係。”程仁在數十年前到達平天下境的巔峰,便再無寸進,不是不能,而是不必和不願。如若願意,一步跨出,人間便多了一個超凡入聖之人,儒家便多了一位明麵上的超頂尖戰力。不過能者往往得多勞。

  “我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我確實不太想太早被曲阜那邊的前輩們盯上,讓我挑更多的擔子,我還想再自由自在讀書教書個幾十年;二則是儒家八境之上,並沒有明確可以參考的經驗,究竟能走多遠,誰都無法預料,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前八境的基礎越牢固,後麵的大道之途才能更平坦更高遠。說來,魯山海對我的怨氣,倒也是因你而起,此刻且讓他先登上山頂觀覽一會,我隨後就到。”

  卜如春伸出右手,空氣中水霧氤氳,瞬間一掬已盈,魯山海這次破境,動靜真是不小。不過畢竟也是突破八境,躋身無法可循的失傳境界,倒是不能以常理來衡量。

  程仁頓了一頓,問道,“關於莊周此人,你了解多少?”

  卜如春道,“我所知曉,比之傳聞多不了多少。你怎麽忽然提起這個?”

  “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據說當年此人於東海之畔,一朝破三境,不但直接跨越了道家宗師三境和逍遙境之間的天塹鴻溝,更是扶搖一舉直上逍遙上境,因此引來天地異象,銷聲匿跡已久的古劍山海橫空出世。這便是‘厚積薄發’!”

  卜如春笑道,“那位前輩的風采自然千載之下仍能想象得到,不過我看你也不差嘛,讀書破境兩不誤,讀書讀成了書呆子,修行修成了大宗師。不過這次的儒道大會,你還不準備去嗎?畢竟十年一次。”

  程仁道,“都是些年輕人,我就不去摻和了,你帶著秋兒去見見世麵就行了,順便代我向大會的老朋友們問個好。”

  卜如春輕輕說道,“其實,你一點也不老。”說著,肩膀斜斜的靠了過去。

  ……

  明月一邊給魯山海捏肩捶背,一口一個師父,叫得親熱,“師父您是破境了嗎?”

  魯山海隻是撫須微笑不語,過了半天才悠悠地突出一口氣,“還不算徹底破境成功,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穩固一下。不過我已經能感覺到心符的變化很大。”

  魯山海向空氣中隨手一抓,便憑空出現一把水氣凝成的透明小劍,和之前在子夏劍陣中的那把水氣長劍相比,更為玲瓏小巧。魯山海右手捏住劍柄的位置,左手貼著劍身輕輕一抹,那劍便具象出真實的形狀來,不複先前的虛幻透明,像鐵匠用鐵水澆鑄而成的鐵劍,不過魯山海這把乃是水之劍。

  大部分情況下,心符都是某種具體事物,而心符圖景則包含了心符凝成大道證成的契機,

  魯山海的心符就是水,所以梅夏能夠看到魯山海的所謂“心湖”其實就真的隻是一片湖。水為心符,所以魯山海無形之中更為親近五行之水。

  魯山海手臂一揮,空中密密排列著成千上萬把一模一樣的透明小劍。

  “現在的我應該可以支撐到二十六陣。”

  梅夏知道師父說的是子夏劍陣,當時他遙遙地觀看師父破陣,其實頗有心得體會,比如前十陣時,組成劍陣的那些形態各不相同的劍運行軌跡,一筆一劃,恰恰像是在寫字,而且不僅是寫字,簡直是在默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首,隻不過其中穿插進了一些其他的梅夏也看不太懂的東西,也許是當初那位文聖前輩在給那首“桃夭”詩作注解。而從第十一陣開始,劍陣一變之前的穠豔,而為清幽,為闃靜,不過劍的軌跡運行方法與前十陣如出一轍,寫的是那首“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飛劍在空中來回穿梭,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至於二十一陣開始,因為隻看到了二十三陣,梅夏隻能大概推斷,似乎寫的是那首“我行其野,芃芃其麥”。

  梅夏雖然並沒有親自去陣中體驗一番,但他覺得以他現在的實力,破二十陣是沒問題的,如果魯山海知道,一定會覺得備受打擊。不過梅夏轉動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縱有千言,卻隻習慣藏在心間。

  魯山海突然一拍大腿,問道:“今天已經五月初一了?”

  “是啊,師父您記性可真不賴!”明月翹著大拇指。

  “哎呀,那咱們豈不是趕不上儒道大會了?我還需要十來天的時間穩固境界,可大會再過四天就開始了。不過還好,此地距離河間郡已經不遠了。一兩日就能到。要不咱們晚幾天再去?”

  明月一拍胸脯,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她可以帶著梅夏一起去,下棋梅夏上,吵架她可以,盡量不跟人打架,不得不打的也一定拖到師父出山。

  “儒道大會雖然魚龍混雜,但正直公平的高人前輩還是挺多的,你們盡量別主動惹事,如果實在遇到躲不過的麻煩,可以去找天機閣的一位叫牛嘉禾的前輩,那老小子可欠我一個大人情,你們拿著這道符給他看,他就知道了。”魯山海從腰間取出一張長約三寸的青色薄紙,上麵畫著奇形怪狀的字符。

  明月看也不看,隨手接過塞到梅夏懷裏,摸了摸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梅夏的頭發梢,連聲向師父保證,一定保護好師弟。

  魯山海心裏卻想,還不知道是誰保護誰呢?怎麽也輪不著你一個小小的修身境去保護人間逍遙境的高手。隻不過魯山海還是不顧明月的皺眉捏了捏她的小臉,然後拍了拍梅夏的肩膀,“大會第一場以棋論道,估計怎麽也要持續五六天,我一定會在第二場論劍開始前回去的,到時候我再找一把趁手的劍,咱們仨就差不多要一鳴驚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