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不是他
作者:
喬以 更新:2020-06-20 16:57 字數:3364
他配合警察做了現場筆錄,考慮到月白的精神狀態警方也沒有為難他,隻囑咐左灣再有發現一定要聯係警方。
左灣扶著月白往車上走時,圍在外圍蠢蠢欲動的記者立馬蜂擁的堵了上來。
“月白小姐,請問您為什麽會對這具屍體有這麽大的反應呢?”
左灣扭頭看了看月白空洞的眼神和一臉木然的神情,忍住怒意道:“我一大男人看到死人還一哆嗦呢,更何況一個女的。”
“昨天何天向媒體爆出的關於您前男友也是在海裏為了救你出了意外的事情,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往日淡定而高冷的月白月此刻低眉斂目將嘴唇咬的死死的,她攥著拳,終是一言不發。
他們見月白始終保持緘默,一時半會問不出東西,便轉頭對左灣道:“您前後兩次挺身而出,請問你們倆是什麽關係?”
“關你們什麽事兒!”
左灣不耐煩道。
“請問現在是在交往嗎?”對方鍥而不舍。
“我們是朋友,好朋友,我謝謝你們了,她現在受了驚嚇需要休息,你們能不能有點人性!”
左灣終於在眾人的圍堵之中護著月白走到了車前,他打開車門將月白塞了進去,自己麻利的坐上駕駛座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向來被媒體誇好人緣的他,第一次在公眾麵前這樣不顧風度。
他驅車開了不遠,看到一家海邊的酒館,一腳踩下刹車便將她拽了下去。
“你不是怕嗎,我帶你喝酒壯膽。”
左灣向來迷信酒精對月白的治愈功能,無論遇到什麽事兒,隻要喝高興了,她總能翻篇。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酒量不行,一時衝動竟忽略了自身,陪喝完全不夠一個段位。
他喝的醉眼迷離時,月白也隻不過是兩腮飛紅,眼神裏卻仍舊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樣。
於是左灣舍命陪君子,又強撐了會兒,這次月白是真的喝出了情緒,而他卻早已臥倒在桌上,毫無知覺。
時溫恒趕在員工下班之前結束了會議,特殊情況加班除外,他從不占用別人多一分鍾的時間。
分公司的總經理年齡比他大不了多少,給他泡了杯茶,聊完工作怕冷場便閑扯了兩句道:“咱們傳媒分公司的藝人來B市也是頻頻霸占頭條啊!”
時溫恒抬眉,神色無波道:“你也關注八卦?”
“不關注能行麽,這一點開網站就能看到。”
說罷他將筆記本轉到時溫恒麵前,“這女明星也是夠悲催的,在海邊拍個公益片都能撞見屍體,還被記者圍堵著追問戀情,人小姑娘都要嚇哭了。”
時溫恒隨意的抬眼看了下,眼裏的神色便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他咬了咬後牙槽,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道:“車子借我開一下。”
對方伸手往兜裏摸鑰匙,一臉匪夷道:“您要去哪兒,要不我讓公司的司機送你?”
他拿到鑰匙轉身就走,“不用了,處理點兒私事兒。”
對方有些怔愣的將目光停留在電腦上,“什麽情況這是。”
一旁的女助理實在看不下去,“您平時但凡多了解點八卦也不至於這麽一無所知,昨天何總的未婚妻手撕這位剛上過熱搜。”
……
時溫恒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發現現場已經處理過了,空曠的一片海域除了一圈孤零零的警戒線再沒有其他。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有些焦躁的踢了踢腳下的沙石,然後轉身上車掉頭。
路過酒館門口,左灣開的那輛白色的奧迪就停在門口的車位上,車牌號特殊,他看新聞的時候一眼便記了下來。
時溫恒左轉向打死,一腳油門踩到車位上,然後刹車熄火,拎起外套便下了車。
喝酒到未嚐不是一種好的選擇。
酒館雖位處偏僻,但生意卻還不錯。
外廳基本滿座,他便一間一間包房去找。
很多包房裏還有客人,他的這種做法直接吸引了前台服務員的注意。
“先生,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幫您,請您不要打擾我們的客人。”
“抱歉,我需要盡快找到一個人。”
他麵色冷峻,卻仍舊未停下一間間尋找的腳步。
或許,這個世界上隻有他知道,那具屍體給月白帶來的心理衝擊會有多大。
他確實是在擔心她此刻的安危。
那種沒由來卻又揮之不去的危機感緊緊的禁錮著他,讓他著實坐立難安。
就在服務員失去耐心準備叫安保的時候,他推開了最裏側的房門。
房間裏一地東歪西倒的酒瓶,還有桌上幾乎沒有動過的菜肴之中,趴著醉倒的左灣。
他臉色緋紅,雙目緊閉,時溫恒走過去推了推他也未見有半分意識。
他陰沉的目光盯在對麵空著的座位上,除了地上有幾隻煙頭和歪倒的酒瓶,還散落著一件藍色的牛仔外套。
這件衣服他之前在城郊的早餐館裏見她穿過。
服務員見他沉著臉撿起地上的外套,這才舒了口氣道:“你找坐在這裏的妹子早說嘛,她長那麽漂亮我印象很深啊。”
時溫恒扭頭看他,眼神凜冽道:“她去哪兒了?”
服務員被她的眼神震懾的往後縮了縮,低聲道:“才出去沒多久,往海邊去了,喝多了酒,應該走不快。”
時溫恒抬眼從窗戶看了看外麵深沉的夜色,從兜裏掏出錢遞給服務員道:“叫車將這位先生送到麗禧酒店,交給前台。”
說罷也沒等服務員回話便徑自走了。
所幸服務生是個沒有微博的八卦絕緣體,他隻一心糾結時溫恒和左灣這兩個在長相上都甩他幾條街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情敵,絲毫沒有發覺這個看似狗血的三角劇情其實正是最近娛樂媒體千金難求的話題素材。
時溫恒一路驅車找到海邊,夜色下的大海更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森然之氣,深沉的夜色和墨色的水,仿佛吞噬了遠方無盡的天際。
他下了車,長身立在海堤上,皺著眉頭瞭望著暗濤洶湧的水麵,夜色沉沉,沒有一個人影。
他掏出電話,撥了她的號碼,心裏的惆悵感竟和這海邊的夜色一樣冗長。
她的手機音樂在附近響起,三隻小熊在寂寥的海邊顯得格外突兀。
順著微弱的光點,他邁開長腿一路跑過去,半埋在沙子裏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討債鬼“三個字。
他將手機撿起,四下看了看,便隱約在前麵的海域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在水裏浮沉著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的腦袋像是過電一樣,渾身的汗毛陡然豎起。
用最快的速度脫下外套,來不及準備他就直接衝進了冰冷的海水裏。
“臥槽,這水這麽冷,那女人是不是有病!”
月白一直走到海水淹沒自己頸部的位置,整個人才完全倒了下去。
幽深的水底,像是無數雙手拖拽著她在水裏下沉。
這是五年多來,她第一次這麽從容的下水,似乎勇於麵對死亡的人真的立馬就能有直麵所有恐懼的勇氣。
除了耳邊喧囂的水聲便是眼前空洞的夜色,她腦袋昏沉,一瞬間仿佛時空置換,湧入她耳邊和視野的仍是那場滿是哭喊聲的嘈雜,和一張張慌亂絕望的臉。
就在她整個人漸漸被這一切湮滅的時候,突然一隻有力的手臂將他從水裏撈起,冰冷刺骨的海風立刻朝臉上灌了過來。
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著在水裏直立起身體,一頭便撞到了某個結實的身體上。
這麽淺的地界,怎麽還有暗礁。
她迷蒙的睜開眼,水漬從順著睫毛暈開,一直流到她鬢角的發線中。
眼前的這張臉,在這荒涼的天地間還真是一抹絕色。
隻是眼神那樣冰冷,比這森冷的水氣還要沁人心骨。
月白的臉色蒼白的像是沉在海裏的一抹月色,她有些憐惜的伸手在他的眉心點了點,試圖抹開那一蹙緊皺的眉峰。
“真可惜,你不是他。”
“所以,沒有他,你就作死是不是?”他揚眉,語氣也是一樣的生冷。
她拽緊了他的衣袖,似乎這才感覺到沁骨的冷意,忍不住往他的懷裏鑽了鑽道:“你試過去等一個人嗎,一年,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輩子?”
“沒有。”
“所以你永遠也感受不到那種比死還要折磨人的絕望。”
“他已經死了,你就算是等一輩子,他也不會再出現的。”
時溫恒麵無表情的看她,毫不手軟的戳破了她僅存的一絲執念。
她鬆開他的衣袖,有些冷笑又有些自嘲道:“不等我還能做什麽,整日裏竟拍些無聊的爛劇打發生命?還是不停地爬上熱搜被網友嘲諷?更或者是陪著那些整日吃飽了沒事情做的女明星在媒體麵前互相撕逼?嗬,這就是我的,十八歲以後的破爛人生?”
時溫恒安靜的瞪視著她,一雙眼睛深沉如潭水卻又在這陰沉的夜幕下像是兩顆明亮的燦星。
陰沉可怖和坦然赤城說的大概就是這種吧。
“就因為你失去人生摯愛,所以連自己的人生也不要了,是嗎,你知道你十八歲以後的人生屬於誰的嗎,誰允許你這麽糟踐了?”
許是他眼神裏的慍怒之色震懾住了她,她有些微怔的看著他道:“你什麽意思?”
時溫恒隱忍著臉上的怒色,隻拉著她的手腕道:“走,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