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線索中斷
作者:卯牛      更新:2022-04-09 07:23      字數:5199
  既然玉玄道長口中所說的是“奪舍之法”,那八成就是某種術法或者陣法,餘一丁的腦海中首先想到的便是九轉回陽陣。

  但他又覺得不太對,因為淩雲子告訴過他,九轉回陽陣屬於殺生陣法,準確地講,此陣的作用並非奪舍,而是用二十七名至陰女子的性命去換取操陣之人想要救活的人的性命,這種生死人肉白骨的陣法並不是奪舍,而是以命易命,並且是用二十七條人命換取一人活命的殘酷血腥之邪陣,這也是為什麽當它一現世便會被幾乎所有的江湖同道群起而攻之的最大原因!

  除此之外,以餘一丁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陣法或者術法符合“奪舍”這個範疇。

  月靈子和鍾離雪雖然清楚奪舍之法的含義,但是剛才玉玄道長詢問的是餘一丁,鍾離雪自然不會在這種場合下逞能顯擺,免得讓自己的夫君下不來台。而月靈子明麵上的身份是遊方道士,何況他到上清觀也是另有目的,同樣不會在這個時候顯示自己的真才實學,所以也未開口搶答。

  因此客廳內的人聽完玉玄道長的問話後全都望向餘一丁,隻見他滿臉的迷惑之色,於是眾人便將目光全都轉回老道這邊,隻好等他來給大家夥答疑解惑了。

  玉玄道長問過餘一丁後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見大家都望向自己,心中非常滿意眾人的表情,於是點了點頭才道,“此類邪術世所罕見,在座諸位就是沒有聽說過也很正常,何謂得舍呢?簡而言之,既是以無形之軀侵入他人有形之體。而貧道的貼身侍童明月正是中了奸人的奪舍之法,才會變成眼前這個樣子。”

  眾人依舊滿麵困惑,但卻一個個似有所思。

  玉玄道長接著道,“想必諸位都知道在我們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被稱為修行者的人,當其中的佼佼者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後,便可意念化神,神念離體……”

  老道說到此處,餘一丁的腦中靈光一閃,他終於想起來了!

  當他在巫神山區那個懸崖的平台之上第一次做到神念離體後,淩雲子就給他解釋過何為意念,何為神念,二者有何不同,當時淩雲子就告訴過他,當一名修行者做到神念離體之後,就有可能進行所謂的奪舍。

  但是當時老道隻是點到為止,並未對奪舍進行詳盡的解釋,也許是他認為餘一丁還沒有修行到那一步,沒必要那麽早知道這些東西,更有可能是淩雲子也不清楚到底該怎樣進行奪舍吧,畢竟老道自己還沒能做到神念離體呢,何況當時餘一丁還處在踏入修行之門的巨大喜悅之中,也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和淩雲子探討。

  可是就在此時玉玄道長竟然說出了和淩雲子同樣的話,這怎能不勾起餘一丁的好奇之心呢,於是他趕緊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當一名修行者可以做到神念離體之後,他便具備了進行奪舍的最基本的條件,即擁有所謂的無形之軀,但是此時想要進行奪舍還遠遠不夠,修行者還需習得專門的功法,也就是剛才貧道所說的奪舍之法,至於該怎樣獲得此功法,又該如何修行,關於這些貧道卻是不甚清楚,目前能夠確定的是,肯定有一名懂得奪舍之法的修行者正在窺覷上清觀,至於此人的目的,以及上清觀因何會招惹到如此一名強敵,貧道卻是不得而知,實在不便妄加猜測……”

  玉玄道長緩緩道來,眾人已經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幾乎所有人都再次望向跪坐於蒲團之上的明月,此刻這名小道童被反綁著雙手瑟瑟發抖,到了這時眾人才明白,原來明月就是奪舍之法的受害者,並非大夥認為的作惡之人,於是先前對他的恨意終於煙消雲散,眾人的目光中也多出了幾分憐憫之意。

  餘一丁的心中卻是暗自鬱悶,他本以為玉玄道長提出奪舍之法,對此應該會比淩雲子知道的多一些,他也可以從中學習到更多的有關修行和神念的知識,可是現在看來,玉玄道長所說確實要比淩雲子告訴他的更多一些,但是餘一丁所獲得的新知識也隻是知曉了並非所有做到神念離體的修行者都能夠進行奪舍,還需要學習一套相應的功法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而且更加令餘一丁鬱悶的是,按照玉玄道長所說,明月是受害者,那麽餘一丁費了老大的勁好不容易才將他擒了回來,也沒有繼續去追蹤那名神秘的女子,現在看來這一切卻全都成了無用之功。

  這怎能不讓餘一丁垂頭喪氣。

  不過比餘一丁更加鬱悶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捕頭老魏。

  別看老魏隻是一名捕頭,但是他能從一眾捕快中脫穎而出,被縣官器重,肯定有其過人之處,除了具備一身好功夫以外,必定也是有一定頭腦的人。

  剛才在門外之時餘一丁還告訴他一會兒進屋後就會對玉玄道長和明月兩人進行治療,然後便可將今夜之事問個一清二楚,甚至還有可能能牽扯出劫案的因果,老魏因此還欣喜不已。

  可是現在居然從住持的口中得知明月隻是一名受害者,而且那名加害他的惡人還是一位相當厲害的修行者,這怎能不讓老魏心驚膽寒?!

  他隻得暗道自己命運多舛,如果今夜那名對明月進行奪舍的作惡之人真的與劫案有關的話,沒聽見住持所言嗎,懂得奪舍之法的人必定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餘一丁就算也是一名修行者,但看起來他並不懂得奪舍之法,那麽不要說老魏和他手下的那一幫捕快,可能就連餘一丁也不一定能夠對付的了此人。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老魏想要破獲劫案隻能是遙遙無期之事,那麽他就真的隻剩下被發配充軍這唯一的一條路了。

  想到此處,老魏坐在一旁不禁低頭暗自傷感不已。

  餘一丁現在可沒工夫注意到一旁的老魏,鬱悶過後他又將今天在上清觀內遇見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想必是那名謀害明月的修行者太過厲害,甚至直接假借明月之軀對老道進行過威脅,所以在此之前老道的種種奇怪表現也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現在明月已被餘一丁所擒,而且從明月被餘一丁射傷後的表現來看,那名附著在他身上進行奪舍的修行者已經逃走,這一點在明月從昏迷中醒過來後與餘一丁的交談中也可看出一些端倪,所以等到他們回到小樓後,玉玄道長才有勇氣將他所知的奪舍之事說出來。

  既然明月身上的線索已經沒有了,眼下餘一丁想要弄清楚上清觀中發生的所有事情的原委,隻能從玉玄道長的口中探聽一二了。

  “道長可否講講是如何受傷的?在下或許真的可以幫道長療傷。”餘一丁開口問道。

  “唉,不瞞居士,貧道的確並非得病,而是受傷,也正是那名謀害明月的歹人下手,貧道一時不查才會被其下毒。”玉玄道長望著明月悲憤道。

  “哦?莫非道長曾經與人有仇,所以才會有人用這種方式加以毒害?”

  餘一丁有些奇怪,在來時他已聽老魏簡單介紹過上清觀,此觀隻不過是一座傳承數百年的清修之所,如果有人是為了打道觀的主意,並因此而謀害住持,這個理由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性,就是玉玄道長本人曾經與人有過節,而且這個過節必定是那種不共戴天的仇怨,對方才會采用如此隱秘而惡毒的手段進行加害,否則一個懂的奪舍之法的修行者何必要用這種手段對付老道,想要報仇,麵對的又是一名年老體弱的清修者,可用之法實在太多了。

  “這個……”

  玉玄道長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繼而又低頭沉思,半晌才答道,“貧道修行數十載,向來清心寡欲,一心求道,怎麽會與人結仇呢?至於居士所言,貧道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實在難以解答。”

  餘一丁點點頭,一觀的住持本就是德高望重之人,何況還是上清觀這種傳承數百年的道觀,選擇住持的標準更為嚴厲,德行稍有瑕疵之人肯定不配坐到這個位置上,老道自然不會是那種輕易與人結下死仇的人。

  可是若非這個理由,餘一丁實在想不出為何有人會對玉玄道長出手。

  這時老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抬起頭問道,“敢問道長,你的居室內怎會有年輕女子?”

  這話問的很得罪人,特別是玉玄道長這種得道高人。

  當然,老魏能這麽問也是由於兩人之間確實已經非常熟悉,他可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要抓住任何一個有用的線索而已。

  餘一丁察言觀色,隻見玉玄道長的臉上明顯一怔,完全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然後才略微有些不悅道,“無量天尊!魏老弟這是說的什麽話,貧道的居所向來隻有明月進出服侍,另外也隻有其他的道友偶爾往來,哪裏會有年輕女子出入。”

  老魏訕訕一笑道,“嗬嗬嗬,道長莫要生氣,我說的也是實情,這名女子就是從你住所的二樓逃跑,餘先生和我都看見了,而且還對其進行過追擊,最後還是月靈子道長將其擊傷……”

  玉玄道長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對著月靈子追問道,“月靈子道友,魏捕頭此話當真?”

  老魏既然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口,哪裏會講假話,玉玄道長也是昏了頭,在驚怒之下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回稟住持,確有一名年輕女子從住持居所的方向逃出,餘居士和魏捕頭都曾對其進行追擊,貧道和其他幾位道友攔截不成,但也確實將其擊傷,隻因此女身法極好,雖然受傷卻仍被她逃了去。”月靈子斟酌著詞語答道。

  “另外我前去追擊這名女子時,也是由於明月的阻撓才使她輕易脫逃。”餘一丁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他這句話就是告訴玉玄道長,那名女子肯定和奪舍明月的修行者大有關聯,何況女子的遁速確實駭人,現在看來說不準她也是一名修行者呢。

  玉玄道長看看月靈子,又望望餘一丁,最後才將目光停留在明月身上,看了明月好一陣,卻說不出一句話,末了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唉!”

  此刻明月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眾人所說之事他都聽在耳中,但卻聽得不是很明白,畢竟這段時間以來,他的記憶已經變得零散而混亂。

  雖說對方對明月進行奪舍之時他也會有所察覺,但奪舍並非一蹴而就,試想一位修行者僅憑一絲神念就想要對一個大活人進行奪舍,如果不是借助奪舍的功法,那是決然做不到的,而且就算有了奪舍之法,一般還要尋找年紀幼小,心智發育尚未完全的幼童進行奪舍,那樣才能增大奪舍成功的可能性,否則以一個成年人的心性,若不是奪舍功力非常深厚的修行者,幾乎沒有半點奪舍成功的可能性。

  這些時日以來,明月幾乎每天都會做一個相似的夢,在夢境中總有一個似真似幻的小人兒,不停地蠱惑他聽從所謂的“本心”,而那個小人兒自稱就是他的本心,如果明月腦中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或者抗拒,緊接著他就會立刻感覺到頭疼欲裂,生不如死。

  而當他從這種夢境中驚醒後,整個人就會陷入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說話做事似乎都已不能由自己控製,全憑那個所謂的本心操控他的言行,事後他也隻能回憶起自己所言所行的大概,模糊且淩亂。

  每天明月都會有短暫的一個時辰左右相對清醒的時刻,但是在這段時間內他的腦海中又會閃現出另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他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怪事說給旁人聽,則會立刻暴斃而亡。

  明月也曾在清醒時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但是雖說他身在道門,又是住持的貼身道童,卻隻是一名連清修者都算不上的未入門道童,按理說道家之人本應該不懼鬼神之說,可是這些時日的經曆不僅讓他感受的異常清晰,而且還不能對外人述說,這種恐怖的經曆這已經令他幾乎精神崩潰,以至於漸漸迷失了自我……

  明月就是在這樣一種時而迷糊,時而短暫地清醒,然後內心又被巨大的恐懼感塞滿的狀態中渡過了他有生以來最難熬的十幾日,直到剛才他在大石頭旁從昏迷中醒轉過來,看見眼前的餘一丁……

  但是到了這時候明月依舊不敢對玉玄道長說出一切,雖然這一次他清醒後再也沒有這些日子以來的那種痛苦感覺,但那個“不能對外人道也”的念頭早已在他的腦中根深蒂固,他實在不敢輕易就說出來,隻怕說完之後自己便會直接一命嗚呼。

  此刻明月依舊被反綁著雙手,癱坐在蒲團之上,若不是月靈子和靈鬆道人在左右扶持,可能他早已癱倒在地……

  “師尊……”

  看見玉玄道長望著自己重重歎氣,明月的口中隻囁喏著說出兩個字,便再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麵對明月玉玄道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明月為惡責任並不在他自己,全是那名想要奪舍他的修行者所為,現在明月還因此而受傷,雖然看不見他的傷口,但是此時道童的前胸後背上全是血跡,見到他這般模樣,老道對此又能再苛責他什麽呢?

  “唉……”玉玄道長再次長歎一聲。

  老魏在一旁算是看了個明白,明月被賊人奪舍謀害,現在賊人遁走,明月又變成那個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的小道童,而玉玄道長對於出現在他住所內的神秘女子也是一無所知,何況剛才餘一丁隻擒住了明月,女子早已不知蹤影,這樣看來所有的線索就算是全都斷了。

  “唉!”

  隨著玉玄道長一聲無奈的歎息,緊跟著老魏也是猛地一拍大腿,重重地了歎了口氣。

  屋內的幾個人當中,靈鬆道人將這一切聽了個雲裏霧裏,他修行已有十幾年,來到上清觀也有數年之久,卻是頭一次聽說奪舍之法,何況今夜之事又與劫案有關,他就更加不敢輕易發言了。

  柳翠和鍾離雪隻管跟著餘一丁行事,她們倆的想法很簡單,決不能便宜了那些劫匪,柳翠還暗自心疼那五百兩的銀票呢,但是該如何抓住這些人,兩個妮子卻都沒有好主意。

  月靈子也是一名修行者,雖能做到術法攻擊,卻也不懂得奪舍之法,何況他已隱隱感覺出謀害明月之人可能與自己到上清觀的目的類似,這令他頓時生出警惕之心。

  眾人各懷心思,一時間屋內就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最後還是餘一丁開口道,“道長,依在下所見,我還是先看看能不能治療你的毒傷吧,剛才道長在二樓昏迷之時,那名女子曾給道長進行過針灸,我卻不知道她此舉是在給道長治療,還是在施法加害。”

  “什麽?!”

  這又是一件玉玄道長不曾知曉的事情,餘一丁的此番話聽得他不禁又是一愣,下意識地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