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節
作者:一語天然      更新:2020-06-20 14:39      字數:3100
  的硬硬的箭羽正好刮到曾步裹臉上。

  饒是琅璞王子多麽工於心計、善於謀劃人心,此刻也被嚇得魂飛魄散。心中不斷慶幸,幸好被何煦幹擾,這一箭失了準頭,要不然真如他所說的,剛才這一箭的勁力串兩個糖葫蘆是綽綽有餘……自己真是昏頭了,以為拿住了陶源,就是拿住了墨曜的軟肋?……趁著他還來不及射|出第二箭,曾步裹已經拋下陶源,不顧一切地跳起來,頭也不回往會場門口奔去。他的身形奇快,眾人隻見到一條灰影一閃而過,無人能攔得住他。

  陶源倒在地上,掙紮著抬起頭來……一瞬間覺得自己很可笑,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什麽值得自己擔心的,已經死去的心還有什麽需要念念不忘的……茫然地望向前方,想看那人怎麽樣了,卻被擋住了視線……

  何煦搶上一步扶住她。

  那毒蛇般的灰色身影終於如預料中的,放開陶源,不顧一切地竄了出去……墨曜鬆了口氣,也許是剛才的一幕耗了太多心神,放下弓的一瞬間竟踉蹌了下,定了定神,才察覺到從胸口傳來的疼痛。

  環顧四周,各國使臣都在,嗯……如何收尾?

  麵前糾纏的兩人,讓他無法正常思考,每一次呼吸,心痛都加劇一分……

  “穀國使臣行刺我上魯國國君,此事請給我國一個交代。”

  何煦一晃神間,已被上魯國的人團團圍在中間。上魯國的人不多,除了受傷的雲重以外,都圍上來了。眾人無比崇拜熱愛的國君竟然被人在背後捅刀子,誰都忍不下這口氣……此事剛才所有在場的人都見到了,無從抵賴,必然會演變成一場大風|波。何煦有些無措,剛才隻想著要救她,竟然完全顧不上別的……

  “剛才的事是私人恩怨,與穀國無關,何煦一人做事一人當。”何煦把心一橫,大聲說道。按上魯國目前的實力,自己剛才的行為,夠死上一百次了,瞥一眼陶源,隻是她怎麽辦?又抬眼朝周圍的人群望去。

  “事出有因,此事不必再追究了。”墨曜淡淡道。

  眾人都是一驚。剛才何煦一瞥間,有些與穀國交好的友邦使臣已經在開始醞釀該怎麽來轉圜眼下的困局,卻沒想到上魯國國君竟主動說不追究了,誰都沒想到墨曜會如此通達?!

  上魯國的眾人都收起兵器,站到墨曜身邊來,既然國君發話,必然是有道理的,誰也不敢多半句廢話。

  何煦卻對墨曜沒有半分的感激之情,想起來剛才的一幕,她差點就死在墨曜的箭下。除了後怕,他其實心中還有一絲慶幸,她該對墨曜死心了吧?

  “跟我走。”何煦對陶源道,想要將她抱起來。

  陶源被他的手一碰,就像被刀刮著一般疼痛起來,忍不住的顫抖……這手是剛才拿著匕首刺過墨曜的手啊……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明明剛才是何煦救了她,可是……陶源使盡全力,推開何煦。

  何煦如同胸口忽然遭人重擊,雙|腿一軟,攤坐到在地上。

  陶源撲倒在地上,艱難地抬起頭來。

  墨曜有些犯難。當著各國使臣的麵,應維持住上魯國國君威風凜凜、戰無不勝的形象?還是再打一把苦情牌?

  陶源剛一把推開了何煦,這是他預謀的、期待著的一幕,剛才說過的那些話該如何去挽回?……何煦的身影移開,她的視線望過來了,望過來了……

  他剛才受的傷不輕,何煦的那匕首從後背斜斜刺入,刺穿了右胸,鮮血已經淋漓而下。在陶源望向他的一瞬間,英勇無比的戰神忽然身體一軟,幸好他身邊站著上魯國的使臣,他身邊的兩人急忙七手八腳地扶住他。

  墨曜臉色慘白,左手捂住胸口的傷處,隻是皺眉望著她,胸口的血滴濺下來,落到離她不遠的地麵上。

  她的目光中是心痛和疼惜,墨曜心花怒放,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製住表情,唇角抖動著,幾乎要掩不住地朝上彎去……淡淡瞥一眼何煦,你輸了!我贏了!

  陶源已經忘了墨曜之前說過些什麽混賬話,隻知道他受傷了正在流血……一瞬間已淚流滿麵。

  陶源!他想衝過去抱起她來,夫子的教導不合時宜地在耳邊回響起來……國君不可在人前流露喜惡……嗯,別人家君王對自己並不受寵的妃子會怎麽做?緩緩地走過去抱起她來?是這樣的分寸嗎?……墨曜焦急地思忖著。

  “轟隆隆”一陣巨響傳來,地麵忽然抖動,會場的地麵、屋頂、石柱都開始東搖西晃起來。

  “君上,會場周圍發現許多硝石!曾步裹已引燃火線,我們攔不住他,這裏要塌了!”會場門口傳來雲盛急吼吼的聲音。

  墨曜毫不猶豫對眾人叫到:“快走!”

  他孤身一人入會場時,刻意將帶來的人都留在外麵,首先是因為會盟規程,帶兵入會場不合規矩,其次也是為了有備無患,他隱隱覺得曾步裹可能還留著一手。

  這建在高處的會場和禮台看起來十分豪華,底下是大塊的條石堆砌起來,若周圍埋上硝石引爆,這會場坍塌下去,會場中的人不被炸死也被石頭砸死,倒是可以將所有人幹脆利索地一網打盡……

  眾人已瘋狂朝外湧去。

  陶源隻覺得身下一空,地麵竟毫無征兆地坍塌出一個大洞,整個人往下一沉,飛速往下落去。

  剛才還虛弱得需要身邊兩人借力才能勉強站住的墨曜,倏忽間已恢複了龍精虎猛的神氣,奮力一躍,順手將身邊兩人向門口推去,在半空中撈起陶源,將她一把護在懷中,兩人一起跌落塌下的地洞中……這一天太漫長,渴望了幾百次,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姿態來抱住你,墨曜在心裏歎息一聲,剛才白白躊躇了這麽久。

  墨曜一手摟住她,一手遮蔽住上方落下的碎石,足尖在空中點過幾塊巨大石柱,腳底生風,在快速下落的石塊中左右騰挪。

  陶源有些恍惚,這一刻似曾相識,那日在北武城的大榕樹上他也是這般抱著自己縱橫飛躍。

  墨曜抱著陶源,足尖點地,落到地麵,周圍傳來巨石落地的“砰砰”聲,震耳欲聾,趁微弱的光亮尚未消失前的一瞬間,看清幾個巨大石柱間的間隙,將身體擠入那團狹小空間中。上方落下大塊條石很快堆砌起來,擋住了所有光亮,兩人瞬間落入一團漆黑中。

  “陶源,你怎麽樣?”他的聲音緊貼著耳邊傳來,“陶源,陶源……”

  他的懷抱還是如此輕柔溫暖,陶源昏昏沉沉地想著,那聲音漸漸遙遠起來……

  故事情深

  或者這隻是一個門檻,隻是一個代價,對於超乎容忍的罪惡,就是需要神族後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去斬斷惡源?剛才多好的複仇良機,可惜竟然錯失了……神族血脈不可殺人……陶源昏昏沉沉地想著……怪不得國師總說憤怒就是傷自己……五髒六腑又傳來被烈焰炙烤的劇痛,控製不住地一陣痙|攣。

  手被人緊緊握住,耳邊是他有些粗重的呼吸:“你怎麽樣了?陶源,陶源!”

  他的話音中帶著苦楚……我真是好傻,怎會不信他,他果然陪著自己一起,去哪裏都陪著自己一起……陶源想要強打起精神來……

  墨曜感覺到懷中的人被傷痛折磨得蜷縮起來,不停顫抖著。心痛到無法自已,緊緊握著她的手,緊緊摟住她,陪著她一起承受,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這份痛苦,恨自己能做的太少……

  這種無助的感覺,帶著些久違的熟悉,上一次是七年前,再上一次就更久了,那時候自己還很小。

  自己對生|母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那時候剛開始學習騎馬,個子還沒有馬兒的小|腿高,他天生就喜歡馳騁的感覺,卻總是控製不好,每次摔下來時,教習們都隻是遠遠看著他,耐心等著他自己起來。他知道,這是父王刻意要求的,誰也不會來扶他,必須自己站起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又一次狼狽地跌落下來。那草甸很柔軟,身上穿的習騎服很厚實,發揮了很好的保護作用,摔得並不很疼。他生出一絲偷懶的心思,想在這裏多躺一會。

  和平日不同,一陣急促的腳步來到他身邊,將他小小的身軀抱起來,摟到懷裏,柔軟的大手在他的背上、臂上、臀上、腿上一陣輕撫。

  “曜兒,曜兒,摔哪裏了?娘|親給你揉揉。”耳畔傳來焦急的聲音。

  幼小的他驚呆了,平日裏不能入圍場的母親竟難得地去探他的騎術課。

  他指向感覺良好的右腿,哽咽著說:“娘|親,這裏疼。”

  母親輕揉著他所指的地方,低聲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