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節
作者:一語天然      更新:2020-06-20 14:39      字數:3120
  陣苦澀,想哭,想痛罵。一日內心情起伏跌宕,透支了他多年的積鬱沉屙,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後悔與她重逢,如果她真的已經葬身在那火海中,至少自己還能一直懷著念想……

  “你不是,不要騙自己!你是我的,你當年對我道過一聲……喜歡……我至今記得,珍藏在心中……這麽多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念你……我們重新開始,我……”他想要撲過去握住她的手……

  然而她已經幾步躍開,手上緩緩抬起一支玉簫,垂下眼眸,微閉雙眼。她的麵色是蒼白的,如冬季的大漠中清晨的霧氣,荒蕪中帶著寧靜,淒涼又絕美。

  嗚咽的簫聲響起……如一縷微風,在微不可察的瞬間狂演成驚天颶風,伴隨著巨浪湧來。

  那嘯叫聲如同來自天國的命令,剛揮起來的刀,正要刺出的劍,躍起的人,似乎所有一切都在一瞬間被那巨浪發出的尖銳嘯聲奪了心智,停住了動作。

  徐徐止住唇邊的氣息,將那玉簫放下,一片攝人心魄的靜默。

  “你……你的簫聲……”曾步裹瞠目結舌地望著她。

  陶源垂著眼,輕笑一下,問道:“音樂可以平息戾氣,讓人回歸本身本心……琅璞殿下可曾修煉樂理?”

  “什麽?不……不曾。”他有些錯愕。邾國王室所信仰的,是實力,是強權。樂器這種娛樂他人的事物,他是不屑的。

  “可惜。”她淡淡道,忽抬眼,眼神閃亮地盯著他,問:“琅璞殿下,現在身上可有異樣?您的記性真的不太好,剛才無法天對您做了什麽,忘了嗎?嗯……過了一個多時辰了,該有些感覺了……”

  醫遵天道

  曾步裹一驚之後,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麽。隱約的癢痛感從肺腑中升起,竄到咽喉,咽了下口水,他強自鎮定下來,雙|腿已經緊張僵硬到邁不開步子:“桃源聖手,我不殺你。你快來給我診一診,我應不會……”

  一個人得逞很多次以後,往往會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會一直幸運下去……

  陶源微微皺眉:“瘟疫病患剛被患病時傳染性很弱,但隨著病情加重,其傳染性會越來越強。到了晚期時,相距三尺交談幾句便會被染,而您剛才……”

  “什麽?”曾步裹忽然臉色慘白,剛才推開無法天的一瞬間他也曾有一絲疑慮,然而那陣陰影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將那事拋到腦後了。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被染上瘟疫,眼神飄忽瞄向會場門口的巨型囚車,竟忍不住一陣膽顫。那囚車已經被無法天打破一個大洞,然而裏麵的人都奄奄一息,半天過去也無一人出來,也許那些人根本沒有氣力能出得來。

  驚愕的人群發現剛才那個傲慢輕蔑、不可一世的琅璞王子,就像瞬間變了個人。

  他臉上浮出一絲慌亂,叫道:“桃源聖手,你,你是醫盟會長,你是克疫高手,救我……快點……快點救我!”

  陶源冷冷看著他,在疾病麵前人人平等,不論是乞丐,還是王子,遇到病痛,就都被打回肉|體凡胎的原形,誰也不比誰多一條命。

  陶源點點頭:“唔,剛染上瘟疫時毒性最弱也最易治愈。”

  曾步裹微微安下心來。

  陶源繼續道:“早發現早治療是最好的,時間長了毒性強了就難了。隻是……”

  “隻是什麽?”曾步裹迫不及待叫道,“我什麽都答應你……我富有天下,你要什麽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難道死者可以複生?時間可以倒流?……這些年的從醫生涯讓她看過太多的生死病痛,普通人在病時會將醫者當做救命稻草,某些位高權重的病患則會將自己當做能超越一切病痛的神,卻不知,人哪,終究也隻是渺茫紅塵中的一顆微粒。

  墨曜當年說得對啊!人道也需遵從天道嗬!

  陶源微微笑起來:“隻是醫者也需遵從天道!”

  微笑的漣漪蕩滌開來,猶如春風吹皺一片暖融融的湖水,會場中原本陰森淒然的氣息瞬間消散一空。眾人都移不開眼睛,隻覺得被那一笑,驚了心,動了魄……

  “什麽?天……天道?”曾步裹有些詫異,幼年時先生也曾教他那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多少年沒聽過這個詞了,這時候這情景下,從一位名醫口中聽到這兩個字,生出幾分怪誕的感覺來。

  “醫者是從死神手中搶人,您這麽尊貴的命必須要用許多條命來換才行……”陶源淡淡道,“你先把這裏的所有人都放了,也許我可以試試看,能否救下您的命。”

  將人都放了?讓這些年做過的事、剛親口承認的罪惡都大白於天下?如何麵對全天下人的口誅筆伐,如何君臨天下?但眼下是生死攸關,也許其它的事都可以放到以後再做打算?

  曾步裹麵色一陣慘白,似乎有些猶豫。

  剛才已經是生死關頭,眼前忽然有了生機,人群仿佛不相信這驚天的逆轉,忽然有人反應過來向著會場的大門奔去,其他人也頓時醒悟過來,紛紛爭先恐後地拔腿向著門口跑去。

  雲重惶恐不安地望著陶源,絕不可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雲重,你快走。”陶源輕聲道。

  “不。”他倔強道。

  “雲重,去尋你表哥,如果他真的……”陶源犀利明亮的眼睛裏忽然閃過一陣黯淡,顫抖著,幾不可察地輕聲道:“你將他帶回去。”

  雲重瞬間渾身顫抖起來,將賢表哥帶回去……模模糊糊地問:“那你呢?”

  “我還有些事情沒了,也許就留在這裏了……”陶源垂下眼簾。

  “一個也不許走!”曾步裹似乎隻是一時間錯愕,發現人群的躁動後,迅速飛身一躍,人影已到了門口。

  “嘭”一聲巨響,會場門口的囚車被曾步裹踢翻,囚車中的病患渾渾噩噩間已經滾落出來,橫七豎八散倒在會場門口,竟如同在那會場寬闊的門口設置了一道屏障。

  原本正要衝出會場的人群,急忙止步,紛紛擁擠著退回到會場最裏麵,生怕離門口近了便會被那瘟疫病毒索命。

  今日這些人若能活著跑出去一個,那我這多年的努力豈不是毀於一旦?

  曾步裹陰著臉,從那些瘟疫病患中穿行而入:“天道、人道都是帝王用來禁錮百姓思想的工具而已,對於站到頂峰的人,是無意義的。”

  “桃源聖手,談條件不是這樣談的。”

  曾步裹嘴角掛著冷漠的笑,將帶著一絲陰冷的目光專注地投向陶源,閑庭信步般緩緩而來,人群都像見了瘟神般躲避著他。

  陶源冷眼望著他,忽然麵前出現一個人影,擋住視線。

  雲重將劍橫在曾步裹麵前:“曾步裹,今日大不了就是大家一起死!”

  “雲重?哈哈哈……”曾步裹忽而狂笑起來,“和我一起死?恐怕你沒這個資格!不自量力!”

  一切都發生在閃電間,那惡魔忽然身影晃動,淩空而起,瞬間已逼近到雲重眼前。雲重向後一仰,險險避過一拳,淩空躍起雙腳朝前蹬去。曾步裹並不急著躲開,不動聲色地一側身,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腳,順勢一扯,手肘落下,“嘭”一聲向下砸去。雲重胸口受了狠狠一擊,銀劍脫手,“噗”吐出一口血腥,重重摔到地上。

  “雲重,你來說說看,我的功夫和墨曜比起來如何?”曾步裹洋洋得意道。

  “我賢表哥比你厲害一百倍。你……才是不自量力!”雲重擦去嘴角血跡,艱難地喘息道。

  “哦?那倒是有些可惜了,沒機會領教一下他的功夫呢。”曾步裹抬起一腳放到雲重胸口上,側臉對著陶源,道,“桃源聖手,我來教教你怎麽談條件。”

  陶源驚恐看著雲重,他胸口肋骨不知斷了幾根,瞳孔一縮:“別!不要……”

  他腳上一碾,雲重已然昏死過去。

  陶源渾身發寒,如墜冰窟。

  “桃源聖手,你永遠忠於我,我便放過這個墨曜的小表弟,如何?”曾步裹的目光在陶源和雲重的臉上來回穿梭。

  陶源緩緩走過去,撿起雲重帶血的劍來,凝眸望去。銀色的長劍閃著幽微的青光,更顯得劍身上的點點血斑醒目得耀眼。這把劍上有上魯國的王室親族的血,經由須句王族的手去剖開那惡魔的心,冤頭債主,如此了結,很合適……

  曾步裹不以為意地看著她。

  “不要!”何煦忽然撲過來,一把拉住陶源,顫抖著,“不要去送死。”

  曾步裹輕蔑道:“煦王爺放心,我不會讓她那麽容易去死。”

  陶源淡淡笑道:“琅璞殿下,我有一事請教,您若能答得出來,陶源以後任由您差遣!”

  曾步裹略帶傲慢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