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節
作者:暮雨布衣      更新:2020-06-20 14:30      字數:3146
  出,心被收緊得快要裂開。

  一陣黑暗之後,蕭曉發現自己還能睜開眼睛,似乎沒有痛,又似乎很痛很痛,是哪裏在痛呢?是心。

  “奕……離……”蕭曉失聲,似是未從驚嚇中脫離出來,又接連目睹了弟弟的倒下。

  他倒在她的懷中,元氣已經散盡,魂魄輕飄飄的,身體沒了知覺,隻有對光有些許感覺,他看著抱住他的那個熟悉的身影,落淚了嗎?他看不清她,大概是傷心,抑或是悲痛、悔恨,他覺得他的一生太不值了。在家中,隻是一個淘氣的小孩;在姐姐們眼中,自己是需要保護的對象。當他發現自己在一夜之中成長了,擁有了保護所愛的力量時,卻深陷於利用它的魔頭的棋局之中,他後悔來到世上,後悔種種,卻臨死也沒有後悔為她擋下的這一下,他仿佛贖了罪,獲得了重生,但臨死之人總該說什麽以顯示其壯烈吧,他沒了力氣,氣若遊絲。

  “曉曉……”

  蕭曉把耳朵貼近他的臉,啜泣,她盡量壓住自己的情緒,讓世界安靜,就他與她的世界,她與他時間的追溯與停留。

  “不能……再和……姐姐……去山上……玩了,姐姐……珍……重。”

  悲傷,久久地停留了,他卻走得那麽快,黑與白的戰爭,仿佛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與黑的較量,驛遺的那一下觸到了無澤的底線,湧動的玄色烈火燃燒,什麽天下蒼生,什麽三界太平,這些與我何幹?這一戰是真真切切地為她而戰,而我無澤這一生,也隻能是為了她。

  那一戰無澤贏了,隻聽民間有傳言道,天空撥雲見日後有一道極醒目的黑氣,從斷情崖上久久纏繞,似是在找什麽,找什麽呢?一位頗有閱曆的老者,望著斷情崖道:

  “自古情最難滅,情也最戾,如此黑氣,隻怕是千年之情結,再找解方。”

  他說對了,黑氣找到了白骨,那堆白骨也是倔,等了他千年未化灰,終於融合,化為灰燼,散於天地,落了個“大地好幹淨”。

  蝴蝶與夢

  蕭曉麵對著兩個衣冠塚。

  蕭家蕭遠功之子蕭奕離之墓。

  無澤之墓。

  蕭曉到他死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他究竟是誰?

  蕭曉記不得很多事了,那日是什麽天氣?她忘了,這裏的百姓說是雷陣雨,龍王發怒了……

  蕭曉找不到奕離,找不到,他也找不到無澤,他去哪兒了?

  一陣風,往事雲淡風輕,不留一點痕跡,似是在戲耍她,又似一場夢……

  那日她是哭著下山的,她在哭誰,已經不記得了。

  何時,她渾噩的進了房間,入夢。

  夢很真切,不,夢就是真的,在夢裏,她成了一隻蝴蝶,繞著花兒翩翩飛。

  睡了多久,不知,家中的管家把她吵醒了,嘴裏說什麽,大小姐什麽什麽都幾天了,什麽求什麽,她聽不真切,似是提到了父親,她又睡去。

  是啊,父親,她真真切切地見到了,快要靠近了……

  還活著幹嘛?她疲憊地尋找活下去的理由,沒有什麽支撐她了,她是一隻柔軟的蝴蝶,輕飄飄,輕飄飄。

  但似乎在夢中有一種感覺,疼痛的感覺,這使她無法超脫,她走過一座橋。

  無澤在喊,快回去。

  奕離在喊,快回去。

  父親在喊,快回去。

  另一畔,依稀出現了個人影,看不真切,像是個武生,向她喊著,快回來。

  她心頭一緊,睜開了眼。

  月亮,女孩與武生

  午夜,很靜,月光灑在光禿禿的大地上,樹木猙獰。

  墳場有人低語。

  十二歲的小姑娘,穿著紫色紗裙,頭發有些許蓬亂,金色鳳尾花簪在月光下粼粼發光。

  母親走了有一年了吧,父親帶來了一個阿娘和三個孩子,她不知為何她們要在家中呆這麽多日,向來客人拜訪,不超過十日……大概是尊貴的客人吧,父親給那兩個姐姐買了好多衣服首飾啊,也順便給我帶了。

  娘親,我今天穿了紫色,您最喜歡的顏色,您喜歡嗎?這麽晚打擾了,隻是孩兒想您了,不知去哪兒找您,父親說在這兒說話您能聽見……

  遠處走來一位男子,帶著劍戟,踏著嵌有青玉的玄色長靴,長發飄飄,似是仙人,裝束卻像一位武生。

  女孩說話說累了,便坐在一旁歇息,瞥眼瞧見這位男子,甚是驚奇,但他不懼盯著那個人,直到他靠近。

  “小姑娘,這麽晚了,在這墳地做甚?”武生打招呼,又轉頭轉腦地尋找著什麽。

  在月光下,武生的臉俊秀親切,他朝她笑著,他的笑醉人,奇怪的場景,奇怪的人,卻讓女孩感到舒服,是夢中與他見過?還是前世有過糾葛?女孩看的入迷了,忘了回話。

  倏然,武生眉頭一皺,等來了,要等之物——一匹狼。

  “別動,有狼。”武僧低沉的聲音輕顫著,拿出了箭,瞄準,月光下狼影越來越清晰,狼在靠近……

  一箭狼倒地,武生鬆了口氣,可眉頭仍蹙著,女孩臉色慘白,嚇得不輕,她未曾聞這山林中有狼。

  武生沒有久留,有些心急,他邊走邊揮手。

  “你安全了,早點回家。”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盡頭,等女孩回過神來,武生已然不見了蹤跡。

  “救命之恩,連句謝謝都不說可不行。”蕭曉喃喃地從床上爬起,屋外的侍女聽到了聲響,便趕忙衝進了屋中。

  “小姐!”侍女既悲又喜,衝去床邊,俯身於床榻,顫抖的雙手,緊緊握著蕭曉的手。

  肖曉示意下床,小侍女扶著他,小心翼翼,蕭曉感到腳下無力,渾身酥酥軟軟的,使不上勁兒。

  “我睡了多久?”蕭曉有氣無的問著。

  “睡了,有七八日了,不吃不喝,期間我看小姐您快撐不住了,才勉強灌了您一些粥食,之後,又昏睡過去,小姐,你可知四葉多麽著急,小姐什麽也不說,若是走了,四月該怎麽辦啊?”四葉噙著淚,慢慢將蕭曉扶到桌前坐下。

  “放心,我不會走的,現在還不是我走的時候。”蕭曉笑了,笑靨如花,眼神依舊靈動,可那雙眼中卻浸著遙遠的悲哀,她望向窗屋外,漫天飛雪,天地盡白,大地上的雪仿佛柔軟的月光散下,凝結在追憶者的心頭,成為時間的回響。

  淚幹,等你

  終於拾起了勇氣,踏進了那家酒館……

  “蕭……小姐!”小夥計驚愕,不知所措。

  “蕭曉啊,可把你盼來了,多日不見,你瘦多了,”三大娘瞪了一眼夥計,“愣著幹什麽,快招呼。”

  “好嘞!”小夥計很開心,蹦蹦跳跳地去拿茶盞,蕭曉在無氏酒館的日子,所有人都受過她的照料,她走後,大家心頭都空落落的。

  “蕭曉啊,你知道無澤老板他去哪兒了嗎?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呐,酒館裏的生意一落千丈,要快點回來才好啊!”孫大娘引蕭曉坐下,嘴裏念叨,眼神憂愁。

  蕭曉搖了搖頭,眼睛呆呆地望著桌麵,那桌麵仍是新的,桌腳沒有歲月的磨損,是呀,這酒館才開了幾個月呀,與他相識、相知也就幾個月罷了,人怎麽就沒了,是幾個月呢?我來的時候是春天,有一年了啊,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總是快的,蕭曉又看了一眼桌麵,那裏蒙上了歲月的風塵,不是眼中蒙了淚。

  “好幾個夥計與賬房都辭職不幹了,再這樣下去怕是要關門了。”小夥計拿著茶壺給蕭曉添茶水。

  “孫大娘,”蕭曉固執又堅定,“這酒館我買下了,請您務必要讓它開下去!”蕭曉拿出一包銀兩遞給孫大娘,又交代了幾句,便往內,向獨樓走去了。

  蕭曉在內院折了幾隻含苞的臘梅,那臘梅枝上還帶著新雪,花骨朵卻開得鮮豔,寓意渴生。

  蕭曉拿著臘梅在無澤房門前駐足,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屋中空無一人。

  蕭曉垂下眼簾,低了低頭,嘲諷又無奈地笑了笑。

  “嗬,怎麽會有他呢?”聲音如絲,隻有她一人能聽得見。

  蕭曉徑直走向窗邊,把花瓶中的枯萎的花替換成了臘梅,又把房間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纖塵不染,隨時可以入住。

  你知道嗎,我在等你,不管等不等得到,我都等你。

  “你知道嗎,我在等你,不管等不等得到,我都等你。”泡在蓮池中的無澤耳邊響起這個聲音,他有了欲望,很強烈的欲望,要掙脫牢籠的欲望。

  不好,蜃嶔緊蹙眉頭。

  “怎麽了,怎麽了?”已經守了無澤三天三夜的玄曄和靈芝緊張的問。

  他體內的業火更旺了。

  “怎麽會?這蓮池入冬,冰冷入骨,為何業火會更旺了呢?”玄曄問。

  “唉……”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