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擔任神雕的武指，雖然隻是個助理？畢晶目瞪口呆之餘，這也才想明白楊晗剛才說楊過不止是演戲那麽簡單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也才明白為什麽給楊過加了三十萬的報酬。不過這也太扯了吧？

  畢晶的驚訝當然是有道理的。別說楊過是從幾百年前來的了，就算是個現代人，隻要沒深度參與過電視劇製作，他就不可能對這一行有什麽真正見解，最多也就想小龍女那樣，老老實實做個一切行動聽指揮的演員頂天了。

  以畢晶三流娛記的粗淺認知，現在的影視製作，已經成了一個分工極其嚴密、操作極其複雜的工業化流水線，導演、剪輯、後期、攝像、燈光、服道化、場務劇務……哪怕是個專管訂盒飯的雜工，也都有專業人士經營，最起碼也得有這方麵的專業技能——《喜劇之王》裏的達叔不就幹這個的嗎？而一部影視劇最終出品，甭管他是精品還是垃圾，都要把方方麵麵的人員統籌起來，發揮最大化的作用。一個血外行，無論如何是沒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的，就算以畢晶和楊過的關係，也必須得承認，胡磊跟這個穿現代裝的漢子說得其實是對的。

  特別是武指，對於一部武俠劇的重要性是傻子都能想象得到的，絕對不容出現任何差錯！把楊過放在這個位置上，幹得好幹不好另說，他能服眾？別最後搞得一地雞毛就不錯了！看看現在這情景，雖然還沒劍拔弩張，卻也已經唇槍舌劍的了！

  這個道理畢晶都明白，楊晗更不可能不懂。但就是這樣，他還直接任命楊過做武指助理，甚至容忍楊過對著一幫老資格演員工作人員說三道四，不是，不是容忍，看他那表情，那是縱容甚至有點鼓勵的意思，他腦子進水了？但楊晗這樣的人，腦子進水是不可能進水的，那麽就隻有第二個可能：他另有打算！

  畢晶不著痕跡地瞟了楊晗一眼，心裏有些嘀咕：這家夥在打什麽主意？

  就這麽一愣神兒的工夫，那邊楊過已經反應過來，冷笑一聲：“幹的時間長就有用？大夥兒都這麽幹就是對的？隻要我一天在這個位置，我就得說我該說的話！除非你們找老板不讓我幹了，那你們愛怎麽著怎麽著，以為我樂意呢？”

  這個不省心的主兒哦！畢晶差點一把捂住臉，心裏哀嚎一聲。他是沒想到楊過這小子挺精明，居然立刻就聽出這幾位、尤其是胡磊的弦外之音，而且居然半步不退，直接正麵硬剛。這陣子這小子在家裏整天笑嘻嘻的，從來沒使過性子發過脾氣，畢晶還以為他改了性子呢，沒想到還是那個從來不肯吃虧的脾氣！而且，這話說的，擺明了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遍了啊，這什麽情商啊這是！

  胡磊臉色也是一變，跟旁邊那個漢子對視一眼，那漢子就哼了一聲道：“我不是說別的，你看看你們兩位，剛來了幾天，有多大本事還不知道，這架子可擺得十足十啊，先是說衣服不對，要改衣服，改完衣服又說動作不對。老這麽搞，不說浪費多少錢，戲還拍不拍了？”

  這漢子說得義憤填膺的，看來是積怨已久了。畢晶倒是想不到，感情這兩位已經在劇組搞過不少事了？不過這家夥說什麽，改衣服？畢晶一愣，這才發現小龍女白衣飄飄，幾無任何修飾，楊過衣衫凋敝，頗有風塵之色，跟當時倆人被帶過來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跟現在電視劇裏的服裝風格幾乎完全不搭。這一點，就連母老虎都沒發現，畢竟楊過和小龍女剛來時的裝束，她也沒有見過。但畢晶就不一樣了，他可是從頭到尾看著這倆人服裝打扮乃至氣質神態一點點發生變化的。

  隨即就又覺得有點可樂，估計沒人能想得到，這倆人其實就是正牌的楊過和小龍女本尊吧？他們說自己穿的什麽樣，當然就是穿的什麽樣了，那還能有錯的？不過再仔細看看，這兩位這身打扮，可跟現在電視劇裏華美的風格天差地遠，實在是太有年代感了。也就是小龍女和楊過的顏值在這兒撐著，要不然真這麽拍出來，估計鐵定得撲街，非虧得楊晗血本無歸不可！

  那漢子繼續做憤怒狀，指著周圍幾個人道：“你當人家專業人士這麽多年都是吃幹飯的？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就你們對，那幹脆你們自己都幹了得了！新入行的新人，就這麽不懂尊重前輩嗎？”

  畢晶皺皺眉，這就是明白著挑事兒了。也不知道這家夥是幹什麽的，說個話還要把武指和服裝拉下水，這是想要激起那兩邊的怒火，來一起對付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子嗎？看來這家夥也挺精明，其實暗地裏是抓住剛剛楊過話裏的漏洞了，畢竟這小子剛剛說過一句得罪滿屋子人的話。

  不就拍個片子嗎，怎麽搞得跟宮鬥戲似的？以前也聽說過各劇組大小演員勾心鬥角的，可想不到楊晗這種公司，也不能免俗。這一刻，畢晶真覺得自己被弄到娛記這一行，真特麽是個悲劇。

  不過畢晶向四周瞅了幾眼，卻發現這漢子說的話好像並沒有起到太大效果。周圍一群人倒是有幾個長頭發充滿藝術家氣質的家夥臉色有些憤怒，不過也都沒敢站出來說話，而更遠的幾個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的家夥，臉上卻沒什麽特別的表情，瞅著楊過的目光，甚至還有一點崇敬。畢晶眼睛一掃就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天見過的那幾個武行，在往深處一想，也就明白了這幫人為啥是這個表情了——那天他們可是親眼見過眼前這個仿佛稚氣未脫的年輕人，是怎麽摧枯拉朽就把路生發一幫人放翻在地的。也隻有他們這些練武並且下場較量過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恐怖實力。估計現在借幾個膽子，這幾位也不敢當著楊過的麵跟他齜牙……

  再看看楊晗，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站在圈外聽著這幫人吵架，不但一點製止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向後微微退了退，甚至把衣服領子往起豎了豎，擋住半邊臉，跟個竊取情報的特務似的。

  這家夥究竟在搞什麽玄虛？畢晶越發懷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