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三！”

  “停！”

  穿藏青色練功夫的漢子，終於把一直背著的手揮起來了，在半空中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休息一下！”

  幾十個半大小子同時“嘿”地大叫一聲，收了架勢，有的盤腿坐在地上，有的站在當地甩膀子抖腿，看樣子剛才是累得不輕，一邊活動手腳，一邊往這邊看過來。

  看見沒，連台詞都和《精武英雄》裏差不多嘿。畢晶心裏一樂，好戲這就開始了！

  幾乎與此同時，台上打得不可開交的倆家夥，也停下了手——不停也不行了，個子相對較矮的那個家夥，已經被高個兒的那個一個抱摔放躺下了。然後倆人就一起趴在擂台邊的繩子上，遠遠看著這邊。

  這所有人都一停下來，場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然後畢晶就看到，那個藏青色練功夫的漢子轉身就往這邊走過來了。

  這時候畢晶才看清這家夥的模樣，身量不高，大概也就一七三左右，身材很敦實，長個路人臉剃個平頭，顯得倒是很精神。腳上踩雙藏青色練功鞋，走起路來咚咚咚的腳步很重，那架勢，還真跟虹口道場那個讓李小龍/李連傑/甄子丹滾出去的家夥差不多。

  “來了！來了！”隨著咚咚咚的腳步聲，畢晶心也跳得快起來，就等著這家夥走到自己眼前，指著鼻子讓自己滾了。隻要他態度囂張一點，自己就能裝個逼冷冷懟回去。

  比方對方說“這裏不歡迎你”，我就回答“這是中國人的地方，是中國人就可以來”，比方對方如果說“你也配搏擊訓練”，我就說“我們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這句台詞最好還用粵語說“我啲宗國央唔喺東阿病夫”，那個調調很鏗鏘的說。

  最好那家夥再賤一點立刻動手，那就最完美了——就不信有蕭峰站在旁邊，還能讓老子挨了打！

  畢晶想得欲仙欲死的，仿佛血流速度都快了不少。

  那藏青色練功服走得很快，幾乎是小跑著，幾步就到了畢晶身前。

  “你罵啊，你說話啊！”畢晶心裏無比期盼地想著，“狠一點，囂張一點！”

  然後畢晶就看到，這家夥跑到自己麵前，忽然臉上堆滿了笑容：“歡迎歡迎，請問，兩位哥是報名參加訓練的嗎？”

  誒不對啊？怎麽說話還帶笑的？怎麽不是罵人的，還稱兄道弟的？你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按劇本演出啊，這是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是而不見麽？

  畢晶登時就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就聽那漢子熱情道：“我是這裏的搏擊教練龔力，您叫我小龔就行……”

  小龔？還老龔呢！畢晶心裏呻吟了一下，這名字起得，不注意還以為某國際女星呢。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龔力滔滔不絕道，“我們俱樂部是全市最大最強的俱樂部，不但擁有優秀的訓練設備，而且擁有科學的訓練體係，更擁有優秀的搏擊教練，我們的學員曾經取得過全省散打比賽第二名……”

  畢晶無奈地看了一眼龔力，心裏苦笑不已，原本想著演一出《精武門》來著，怎麽就變成《推銷員》了？轉頭看了眼蕭峰，卻發現蕭峰也正在看著自己，那意思，怎麽辦啊？

  我怎麽知道該怎麽辦？畢晶這才想起來，一開始可是要蕭峰看自己眼色行事來著，但事情弄到現在，鬼才知道該給他使個什麽眼色！

  “我們俱樂部開設有中國傳統武術、跆拳道、空手道、拳擊、散打、自由搏擊，”龔力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給您一個一個詳細介紹一下……”

  “行了行了！”畢晶急忙攔下來，心說照你這麽說下去，還不得說到晚上十二點去啊，我正事兒還幹不幹了？

  龔力也不生氣，笑著說：“那哥你們想報哪一項？我這就幫您辦手續去。”

  畢晶估計這教練也跟外邊健身私教一樣，要靠拉人掙提成的，但現在問題是我抱著鬧事的想法來應聘的啊，難道要我告訴你我不是報名學習，而是來踢館的？轉頭看看蕭峰，也是一臉茫然，估計心裏正納悶拳擊跆拳道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呢。

  看起來事先的計劃是行不通了，實在不行，也隻能使出最後的大殺招了！畢晶咬咬牙，捏了捏兜裏的名片，訕笑道：“這個……其實我們不是來報名的，是來找你們經理的……”事到如今，也隻能直接當麵說事兒了，至於能不能成，那就得看隨機應變的功夫了。

  一想到要麵對老板，被人問來問去，畢晶就是一陣發愁，麵試這種事兒自己還算有點經驗，可是蕭峰那個直通通的性子，他行不行啊？

  龔力愣了愣，看了眼蕭峰，好像忽然意識到什麽，臉色微微一變，指指旁邊一個房間：“經理室在那兒。”說著轉過身去大聲喊起來：“都起來，繼續訓練！”

  畢晶非常抱歉地看了眼龔力的背影，心說太對不起了，不但沒讓您掙著提成，說不定還要搶您飯碗，我對此感到十分遺憾。不過也活該，誰讓你連個路都不引的？

  無言地領著蕭峰來到經理室，敲敲門。

  “進來！”裏麵傳來一個貌似威嚴的聲音。推開門，迎麵一張胡桃色大班台後，坐著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肩寬體闊，臉色黝黑，坐在那裏倒也頗有幾分氣勢，見畢晶和蕭峰進來，微微抬起頭，看見蕭峰黑壓壓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眼光微微一眯，問道：“你們是？”

  “您是張經理吧，”畢晶笑這走上兩步道，“我是市報社的畢晶，耿爽的哥們兒，他介紹我來的。”

  “我叫張輝，”經理站起來，跟畢晶握了個手，熱情道，“請坐請坐，耿輝跟我說過了，說吧，什麽事是我能幫得上忙的？”

  這哥們看上去挺熱情啊？畢晶心裏就先是一喜，說不定有希望呢！跟蕭峰使個眼色，坐在牆邊黑色沙發上，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話說這可是給蕭峰找工作，最重要是把蕭峰包裝好，然後一通吹，才能推銷出去。可是究竟該怎麽說呢？原來的計劃已經失敗，自己偏偏又沒有備用方案！

  看起來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啊，就現在這完全沒有準備，還不如剛才那位教練兼推銷小龔呢，人家至少還背好了一套詞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