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石德！禦史大夫暴勝！平陽侯曹宗！”漢武帝至少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對太子陣營主要人手爛熟於胸，一個一個說出來，每說一個聲音就大一份，憤怒之意就增一分，“少府銅丞張光！少府獄丞如侯！罪臣周建德、公孫敬聲！”

  最後這個名字嚇了畢晶一跳，失聲道：“公孫敬聲？他不是早該死了？”

  這個公孫敬聲大大有名，乃是劉據的表哥，丞相公孫賀的兒子，他媽是劉據他媽衛子夫的姐姐。更重要的是，這倒黴玩意兒因為陽陵大俠朱世安的攀誣，巫蠱之禍，壓根兒就是從他這兒起的頭！按說早就應該和他爹一起下獄，並被哢嚓了，可怎麽又出現在對麵了？借屍還魂啊！

  漢武帝重重哼了一聲，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估計是劉據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暗中保了他一條命。”黃蓉悄悄在畢晶耳邊道，“聽見剛才那個少府獄丞如侯了嗎？這職位原本是掌管詔獄的，史載那如侯本是囚徒，但據推斷，應該是劉據通過手段，讓他掌管獄事的……”

  畢晶聽得一愣一愣的，囚犯變成了監獄長，說出去都沒人信，這特麽比後代還黑啊，要是過得了審都能拍一部批判現實主義電影了。而且就像黃蓉說的，有這麽一個人在，劉據在巫蠱之禍裏要想暗中救幾個人，以求拉攏人心，那可就方便得多了。而要安排這麽一個人做監獄長，不一定謀劃了多久，用了多大力氣，劉據，這是處心積慮，煞費苦心啊！

  “而且，”黃蓉麵露沉思之色，緩緩低聲道，“說不定因為他沒死，咱們這位漢武大帝龍心大怒，株連更廣，逼得更緊，劉據才不得已立時起兵……”

  畢晶恍然，看看漢武帝，就見他神色頗為怪異，就知道黃蓉這是猜對了。又問黃蓉道，“那少府銅丞張光又是幹什麽的？”

  黃蓉不假思索道：“原本劉據起兵，也不全是光杆司令，史載少傅石德跟門客張光掌管手下軍隊，我估計這個張光就是那個張光——至於少府銅丞麽，漢初少府六丞，品級不高，但實權極重，銅丞司鑄錢等事。”

  畢晶倒吸一口冷氣，鑄幣的也歸太子管了？那不是說他已經把勢力滲透到漢武帝的根子上去了，難怪漢武帝忍不了！

  不過話說黃蓉這簡直就是本百科全書啊，怎麽什麽都知道的？畢晶感歎著搖搖頭，忽然想起還有個生人呢，問道：“那周什麽……哦周建德又是什麽？”

  “這個我知道。”黃蓉還沒說話呢，母老虎插話道，“這人是周勃的孫子，周亞夫的侄子，劉據的老師，太子太傅。”

  畢晶大訝：“軍頭世家啊！”

  “隻可惜，當了太傅沒幾年，就被判有罪，丟了官，還被廢除了封地。罪名麽……”母老虎聳聳肩，“是所獻的助祭黃金品質不佳……”

  說著看著漢武帝搖搖頭，臉上大有不以為然之色，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這人早死了，沒想到居然活到現在，還成了反叛的核心之一。”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罪名啊？所獻黃金品質不佳？漢武帝這老家夥故意的吧，看那個周什麽不順眼，隨便找個借口裁員呢吧這是？但隨即瞟了眼母老虎，驚訝道：“誒不對啊，你什麽時候變帶學問家了，怎麽這犄角旮旯的東西都知道？”

  “你傻了吧？”程靈素掩口笑道，“呂姐姐這兩天一直看曆史書呢，還不是為了幫你？”

  “呸，我想幫他個鬼！”母老虎小嘴一撇，不屑道，“我是怕他什麽都不知道，整天問東問西丟人現眼！”

  畢晶嘿嘿一笑：“怎麽想的某人自己心理有數——啥也不說了，有朝一日我當了皇上就封你為正宮娘娘！”

  漢武帝聞言，渾身一抖，霍然盯著畢晶，雙眼寒星直爆。周圍一頓文官武將張大嘴合不上來，當著皇上的麵要說當皇上，這是公然謀反啊！

  “胖子你膽兒肥了啊？”母老虎才不管漢武帝什麽表情，眉毛一挑，“合著你還想弄個三宮六院來著？”

  畢晶立刻諂媚道：“隨後一說，嘴滑了嘴滑了——”一邊說一邊四下踅摸，想找個由頭岔開話題，然後立刻就看見漢武帝的表情了，心裏大叫一聲天助我也，指指漢武帝道：“誒陛下你不用這麽看我，說得誰稀罕搶你的位子似的，我們那兒日子比你這兒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我吃飽了撐的跑你們這兒要嘛兒嘛兒沒有的時候當皇上？”

  漢武帝表情古怪，但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地看著畢晶，神色逐漸緩和。

  畢晶一見這邊安撫下來了，嘴巴又犯賤了，忍不住道：“這是行政財政軍方三大係統，都有了太子的人了，你之前就一點察覺都沒有？你瞧你這家底兒，都快讓人滲透成篩子了！”

  “亂臣逆子！物以類聚！蓄謀已久！包藏禍心！”漢武帝臉色頓時又變得難看起來，憤怒地吐出一連串形容詞，“枉我一番心血，想不到短短三年，居然會讓他坐大！”

  畢晶和母老虎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想到無意間問的一句話，卻爆出這麽一個大消息，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五年之內，那麽這個不知道什麽人穿越附身的劉據，來了不過三年。不過很明顯，這小子不但運氣比扶蘇好，來了就安安穩穩做深受信任的太子，野心也比扶蘇大，哪位大公子還隻是想著不死就行，這位可直接上來就開片了！自然，這家夥腦子也比扶蘇好多了，三年就能經營出這種局麵，幾乎已經把漢武帝逼近了死地。自然，這也意味著，這回的事兒注定是要比上一會難辦得多了，這種有野心又有腦子，還有點運氣的家夥，最難對付了！

  難道，還真要狠狠打一仗不可？

  正想在詳細問問劉據的情況，馮錫範忽然陰森森道：“敵軍又要攻城了！”

  畢晶猛然一驚，幾步衝到城頭向下望去，果然見城下敵軍已經重新集結，正在緩緩壓上。漢武帝挪著大肚子也緊跟著過來，臉上雖然並不驚慌，但卻頗有憂色。劉屈氂和他身後的一幹文官，又已經開始四下踅摸，估計是在找安全的地方看等會兒能不能躲避一下。就是城上守軍，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畢晶眼睜睜瞧見，好幾個大兵握著的武器的手，已經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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