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裝打扮完畢。

  張凡收好銀兩和鑰匙，隨身帶著僅剩的一把佩刀，左顧右盼地出了牢籠，還不忘將鐵門關上。

  以往，越獄是什麽感覺，張凡想都不敢想。

  隻覺得金蟬脫殼等越獄類型影視中，主角越獄時刻的心情一定非常刺激，興奮。

  然而自己現在卻在親身經曆。

  比起興奮和刺激，更多的是強烈的緊張感在心頭徘徊。

  咚咚咚……

  張凡神經緊繃，這一刻竟然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跳的很快，很劇烈。

  他盡量放輕腳步，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地牢入口行去，連探尋地牢深處的念頭都不敢有。

  先前，他曾留意過，兩位守獄人是從囚籠左處過道走來，那麽地牢出口，可能就在那個方向。

  事實證明地牢過道並不是彎彎曲曲，而是直通的。

  這個發現無疑是驚喜的。

  四周靜悄悄，腐朽潮濕的氣味彌散鼻尖。

  時間都仿佛變慢。

  周圍囚籠中大多都空空蕩蕩，光線昏暗，令張凡不敢逗留，也感到一陣悚然。

  時間如水而逝。

  張凡步履不停，並不慌亂。

  地牢的出口，很快出現在了眼前，門縫間透著微弱的光芒。

  “出口還是圈套？”

  看到出口就在眼前，張凡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會費些手腳，遇上其餘的守獄人。

  或在這裏迷失一段時間，費力尋找出口。

  但出乎預料，不僅出口很顯眼，這次逃獄居然也出奇的順利。

  似乎有人提前清理了阻礙，並支開了所有的守獄人。

  “會不會是大祭司在暗箱操作？”

  也不知怎的，張凡腦海中浮現這樣一個念頭。

  也容不得耽擱了。

  他攥緊了手中長刀，輕悄悄推開了地牢大門。

  迎麵射來刺眼的陽光，頓時令張凡的身形在陽光照耀下顯得一陣模糊。

  也正是在張凡離開後數秒。

  地牢中重歸平靜。

  爾後這份平靜瞬間被打破。

  “大祭司，劍皇都越獄了，你為何還不去追？”

  地牢深處的黑暗中，突兀地傳出一道淡漠的聲音，極為平靜。

  一道挺拔的身影鬼魅般浮現，騰挪之間，出現在張凡原本所在的囚籠外，目光看向東側的一個暗黑角落。

  在那裏，隱約顯露出一道頭戴月輪，身姿窈窕的倩影。

  地牢深處陷入一片寧靜，像是無人回應。

  很快響起一道女子之音。

  “劍皇出逃，你又為何不追？”

  一道高挑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遙遙正對著於鎮海。

  “唔，看來你和我懷著同樣的目的。守獄的那些高手，都是你支開的吧？”

  於鎮海嘴角勾起一抹笑，看著露出身形的納蘭月，頗有深意的一笑。

  “深藏不露啊，納蘭月。”

  納蘭月神色清冷。

  她看著眼前的魔教右使，隻是淡淡回應：“於右使，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裝蒜麽。”

  於鎮海笑意更濃，負手看向張凡離去的方向，緩緩道：“你我皆知，這普天之下，唯有劍皇修煉了浩然劍氣，連他的那幾個得意弟子都不曾習得。”

  納蘭月眉頭輕挑：“所以呢？”

  於鎮海道：“如今教主被劍皇的浩然劍氣所傷，需要借助劍皇之手療傷，所以才秘密將劍皇囚籠在此，千方百計保他性命。”

  話罷，於鎮海反問道：“你如今放任劍皇離去，豈不是等於阻斷教主療傷？”

  納蘭月聽得此言，依舊神色清冷。

  “如果於右使這麽想，倒不如現在追上劍皇，直接殺了了事。”

  “不不不。”

  於鎮海苦澀的搖了搖頭。

  “劍皇實力深不可測，我不過修練數十餘載，還沒有能力殺得了劍皇。”

  說著，於鎮海聲音一沉。

  “與其讓我冒險出手，倒不如讓劍皇有朝一日再來找教主複仇，親手手刃了教主。”

  此話一出，地牢中陷入長久的沉默，充斥著陣陣冷意。

  沉寂中，於鎮海的聲音接著再一次響起。

  “納蘭月，教主不死，我等寢食難安啊。”

  “你說是與不是？”

  納蘭月沒有再開口，更未表明自己的立場，為何要放任張凡離去。

  她目光一轉，幾乎和於鎮海在同一時間，看向了同一個黑暗角落。

  似乎，那裏還隱藏著什麽。

  “阿彌陀佛。”

  這時，一道新的聲音突兀響起。

  地牢深處的黑暗中，出現了第三道身影。

  “於右使，大祭司。”

  “這等背叛師門，要置教主於死地之事，怎麽能少得了貧僧。”

  納蘭月和於鎮海聞言，將目光同時落在新出現的人影身上。

  來者是一個老僧，身披一襲寬大袈裟，手握一柄黃金禪杖，身形看似弱不禁風，卻蘊藏渾厚氣血，顯得邪氣森森。

  “兩位就不覺得，劍皇方才的舉動有些奇怪？”

  新出現的身影道。

  於鎮海看著出現的光頭大和尚，這位魔教四大護教法王中，有著墮落魔僧之稱的寶樹大師，淡淡反問：“哪裏奇怪？”

  寶樹大師說道：“方才劍皇那一刀平平無奇，方才那一手越獄舉動更不像劍皇的行事風格。”

  於鎮海聞言，沉吟道：“劍皇一向深不可測，所作所為在外人看來難以揣摩。能達到他這個高度，能重傷我們教主，絕非常人思維，所以做出什麽都不要覺得奇怪。”

  “但他為何還要喬裝成神教門徒？”

  寶樹大師目光閃動，看到了囚籠中身殞的兩個守獄人，其中一位衣服都被扒走了。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雙手合十，麵上流露出一副憐憫之色，似乎在憐憫兩條生命的逝去。

  “好了，你一向疑神疑鬼。難道劍皇非要大張旗鼓地殺出地牢，引來教主阻擊才算越獄？”

  於鎮海看向納蘭月和寶樹大師：“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跟上劍皇，確保他這次能順利逃出魔教。”

  “也唯有劍皇這顆棋子，才能在關鍵時刻給予教主致命一擊。”

  地牢外。

  寒風呼嘯成猛虎，肆虐天地各處。

  大雪天過後，氣溫再降，天地間正是雪融之時。

  張凡屹立在地牢出口外，魔教總壇的山腳，鬢角的發絲徐徐揚起，顯得躁動不安。

  周圍的寒意入骨三分，空氣中充斥著清新之味。

  好在溫暖的陽光灑下，緩緩驅散這股寒意。

  隻是因為長時間處於暗處，熾烈的陽光照耀的張凡有些睜不開眼，感覺很刺目。

  勉強適應了小會兒，張凡舉目四望，入眼是一片綠水青山，伴著大範圍積雪。

  到處都是石林流水，亭台樓閣，顯得氣派不已。

  目光再往上，巨大山體的上方，遍布著眾多建築，密密麻麻，一些不知名的飛禽穿梭在山腰等地，繁華氣氛濃烈。

  四周，則是一群群魔教弟子在山腳下巡視，三五為伴，出現在各種羊腸小道上，或三三兩兩地清理積雪，顯得一片繁忙。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大致也猜到從魔教越獄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地牢並不是真的完全建設在地底下，有一半以開鑿山體鑄成。

  這裏，應該是魔教山腳處了，容易逃離，但到處遍布眼線。

  鬼鬼祟祟地行動，無非就是掩耳盜鈴。

  現在換上了一身守獄人的裝扮，著裝倒是像模像樣。

  “拚了吧，老天保佑。”

  暗暗給自己打氣，張凡沿著腳下的道路，不緊不慢的前行。

  前方，依稀可見一道巨大的山門入口，堆積著淡淡積雪，顯得白茫茫。

  很顯然，出了那道門，這次越獄才算成功。

  他一步步而行，步伐頗有節奏，顯得很平衡。

  周圍，偶爾路過一些魔教弟子，隻有寥寥幾人掃視了張凡一眼，並未言語。

  戴著半張麵具的守獄人，這身打扮，很難讓人看出真正麵貌。

  倒也為張凡的偽裝提供了方便。

  隻是張凡不知道，此刻自己的一舉一動，正被人看在眼裏。

  在他後方百丈處，一處峭崖之上。

  三道身影迎風而立，牢牢注視著張凡的一舉一動。

  正是納蘭月，於鎮海，寶樹大師三位魔教高層。

  “貧僧還是覺得，劍皇今日舉止怪異。”

  寶樹大師俯視著張凡的背影，疑惑道：“你們見過誰是這麽越獄的，靠著一雙腳這麽大搖大擺的走出神教？”

  “再看看就知道了，劍皇的舉止一向高深莫測，不可揣摩，總有這麽做的道理。”

  於鎮海開口道。

  他的目光緊緊跟隨張凡，隻見張凡從一隊魔教弟子中穿行而過，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般，看起來閑庭漫步，無比隨意。

  那一身守獄人的穿著，看上去亦是平平無奇。

  “貧僧推測，劍皇戰後的傷勢恐怕不輕，可能已經暫時喪失了禦空飛行的能力。”

  寶樹大師回憶道：“先前在地牢中，貧僧曾細心留意過劍皇的氣息。發現他身上竟毫無氣息波動，應該是重傷所致。”

  “這隻是你的猜測罷了，你能了解劍皇多少？”

  納蘭月否定了寶樹大師的話，冷冷道：“在你來之前，我曾去找過劍皇，目睹劍皇破了幽冥鎖魄。”

  “單單能做到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劍皇修為尚在，且異常強大。”

  寶樹大師和於鎮海聞言，紛紛神色一動。

  幽冥鎖魄不光堅不可破，普通刀劍難以傷及分毫，更相當於一道禁製，能封鎖被鎖者的內力和魂魄。

  倘若一個人被幽冥鎖魄束縛，想要憑借內力掙開枷鎖，至少也需要八境以上的實力。

  劍皇能掙開幽冥鎖魄，那就證明對方並未修為全失，且還具備強大戰力。

  “這還隻是其一。其二，為了進一步試探劍皇的實力，我當時給劍皇服下過廣寒散。”

  納蘭月介紹道：“廣寒散一發，中毒者必會渾身冰封而死，連內力都能凍結。除卻解藥之外，唯有運用極強的內力進行強製破除，方可化解毒素。”

  一語落定，寶樹大師和於鎮海皆是一臉沉吟，深深知曉廣寒散的威力。

  “呼，看情形，劍皇現在可是連一點毒發的跡象都沒有。”

  於鎮海重重吐了一口氣。

  “嗯，這樣的結果，就隻有一個可能。”

  納蘭月點了點頭，語氣嚴肅道：“劍皇強行破解了廣寒散，實力仍舊鼎盛，非我等所能敵。”

  於鎮海讚同納蘭月的話，“如此一來，據我的推測，劍皇現在應該是在刻意隱藏氣息。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我們千萬別被劍皇流露出的表象所欺騙。”

  “所言有理，劍皇能做出越獄的舉動，那麽接下來的一切可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納蘭月一臉認真之色。

  “也許，我們三人的這點小動作早已被劍皇察覺，所以幹脆選擇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離開神教。”

  “否則，依照劍皇的洞察力，怎麽可能沒有提前發現，我們今日就在地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