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開例
作者:秋李子      更新:2020-06-19 15:05      字數:9266
  吳氏已站起身,胭脂伸手拉一下她:“二嬸子,三妹妹既然說了,這件事她自己去做,那我們也就……”吳氏搖頭:“道理我當然曉得,不過總要有人出來收稍,免得有人拿這件事來嚼舌根!”

  既然吳氏這樣說,胭脂也就沒再說話,瞧著吳氏帶人離去。胭脂這才對宮女道:“去把衛婆婆請來!”

  宮女應是,老衛很快就來到,胭脂命她免禮之後,把趙三娘子的事說出來。老衛聽的皺眉搖頭:“這詹家真是不知死活,這時候聰明的,就該在家好好待著,安分守己地過。他這會兒鬧出來,就算在這風頭上不處置,可等以後呢?”

  接著老衛又搖頭一笑:“罷了,他們家隻怕也不想做這官了!”趙鎮上位,詹姑爺的前程就變的極其黯淡,趁趙鎮不在京時候鬧,從趙三娘子手裏得些好處。得了好處,辭官往老家一去,難道等趙鎮回來,還能追究一個已辭官歸裏的人?

  “詹 家這樣做,真不知道該叫聰明呢還是愚蠢?”老衛想到的胭脂也想到了,胭脂歎一聲就道:“隻是婆婆你曉得我從來都是受不得這樣氣的,今日若非如此,定會帶人 去爭個是非黑白。隻是現在這樣也不能輕舉妄動。因此想請教婆婆,要怎樣才能除這些外,給詹家一個結結實實的苦頭吃?”

  老衛見胭脂說話時候雙眼發亮,不由先笑一聲這才道:“這還不輕巧?聖人您把永寧長公主請進宮來,讓太後說上幾句話就可!”

  永寧長公主?胭脂抿唇一笑,接著就點頭,命人去永寧長公主府上,請永寧長公主進宮一敘。

  老衛見胭脂依言做了這才笑著道:“聖人現在和原來已經不同了。皇朝至尊,享眾人仰慕,自然也有眾人所沒有的權柄。很多事情無需自己出麵!”

  說著老衛的眉又微微一皺:“按說,永寧長公主並不是那樣的,不知輕重緩急的人。”胭脂隻淺淺一笑:“這也是人之常情,說來,享眾人仰慕,其實也是受眾人的品評!”

  “那聖人可曾?”老衛欲言又止,胭脂又笑了,笑容裏有一貫的自信:“我昔日做村姑時候,也不曾怕過別人的眼,更別提現在?”

  老衛眼中也露出笑容,胭脂往遠方望去,既然得了這天下,就會好好地把握這天下,而不是在眾人的議論中束手束腳。

  吳 氏趕到詹家時候,見詹家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吳氏剛想叫人上前去打聽,就聽到趙三娘子的聲音,鏗鏘有力:“當日我離了你家之時,就說的清楚明白,是你 負我,並非我負你。今日你竟又在這汴京城裏放出流言,說當日是我負你,你真以為我會怕史書的褒貶,忍氣吞聲嗎?”

  吳氏的眉微微一皺,就聽到詹院君的哭叫聲:“你家現在做了天子,自然是黑白顛倒,任由你說!”

  趙 三娘子看著麵前的詹院君,昔日還在詹家為媳的時候,趙三娘子也對詹院君十分恭敬。那時詹院君對趙三娘子這個兒媳也十分慈愛。此刻,看著麵容猙獰的詹院君, 趙三娘子冷笑一聲:“你還當我是昔日的我,任由你揉扁搓圓?顛倒黑白?任由我說,當日在這扇門前,你是怎麽說的?”

  詹院君沒想到趙三娘子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接著就怒道:“你,你,你,你少欺負我一個老婆子,我要和你拚了!”

  說著詹院君就要挽袖子撞向趙三娘子,趙三娘子冷冷地看著詹院君:“好,好,好,你朝這撞。趙家此刻已是天子,你還當我是普通人嗎?”

  詹院君聽到趙三娘子這樣說,不由縮了縮脖子,強辯道:“我,我不過是說說罷了。你家現在是天子,難道你就要無緣無故地把我們給殺了不成?”

  吳 氏聽的詹院君這番話,眉頭緊皺,剛要下車就聽到趙三娘子笑聲,吳氏不由又停住了。趙三娘子停下笑才對詹院君道:“你說的對,國有國法,我不能無緣無故殺 人,但受了冤屈的人為自己討個公道總是可以吧?囂張跋扈?這四個字既然是你們家送我的,那今日,我就把這四個字坐實了。”

  詹院君更加害怕,事情已經完全脫離她的想法而是向不可控製的方向走去。趙三娘子看一眼詹院君就道:“來人,給我進去,把詹家給我拆了!”

  “你,你怎能這樣做,難道不怕……”詹院君的話隻引來趙三娘子的冷笑:“怕?我有什麽好怕的?要罰俸乃至奪爵,這些我都不在意。我趙家女兒,受了氣,就要公明正大地討回來,而不是像你們一樣,隻曉得用鬼魅魍魎的手段!”

  說完趙三娘子就道:“來人,給我拆!”

  詹院君急的大叫:“報官,給我趕緊報官!”趙三娘子看著詹院君,緩緩地道:“今日就算是開封府尹在此,我也要拆了你家!”

  “你囂張跋扈,你……”詹院君已經快要氣死,特別是看到自己家的下人都縮在那不敢上前,更是氣的大叫。

  趙三娘子帶來的人已經前去砸門,還有人搬來梯子,要翻牆進去。

  詹姑爺在裏麵聽到外麵這樣大鬧,不得不把門打開,對趙三娘子十分誠懇地道:“娘子,昔日我們也……”

  趙三娘子看著詹姑爺,真是恨不得把他生剝了皮,此刻見他又打疊起溫柔來,趙三娘子心裏越發發慪,冷笑一聲:“你今日已經別娶,休提昔日不昔日!”

  “昔日我們也曾十分恩愛!”詹姑爺為的就是要這樣,趁機傾訴深情。趙三娘子一口啐在詹姑爺臉上:“嫁了你,簡直恨不得讓我投黃河死了算了。一張英俊麵皮之下,包著的是怎樣的心?”

  詹姑爺沒料到趙三娘子和原來不一樣了,恨的牙咬:“你,你此刻這樣說,你那個女兒,說是你撿的,誰知道是不是……”

  啪 地一聲,趙三娘子一巴掌打在詹姑爺麵上,接著趙三娘子就冷笑:“七年夫妻,我從沒在你麵前擺過郡王府千金的架子,七年夫妻,我恭敬侍奉你,侍奉你的家人, 你想要什麽,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給你。誰知到得我們分離,竟換來這麽一句!你忘了很多事,忘了我得身份,以為我真是那個任你搓扁揉圓的人,卻忘了,我終 究姓趙。今日,趙家,從來都是一等一的人家,豈是你這個僥幸中了進士的人配得上得?”

  詹姑爺用手捂住臉,有些失措地看著麵前的趙三娘子。

  趙三娘子才不理詹姑爺,對下人道:“既然詹家的大門開了,那就給我進去,拆了詹家!”

  “趙三娘子好大的威風,不過難道不曉得一句話,這天下人的眼,是瞞都瞞不住的?”詹姑爺後娶的妻子聽到事情越發不好,要真讓趙三娘子把自己家給拆了,一家子要住到哪裏去?因此急忙走出,對趙三娘子道。

  趙三娘子連眼角都不願意稍她一下:“天下人的眼瞞不瞞得住,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隻知道,關於我的流言,這汴京城的人,已經聽了不少,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坐實了,免得他辛辛苦苦地編出這許多話來,卻全是假的,多無趣!”

  詹妻不想趙三娘子竟變的有些無賴,眉頭緊皺:“這國有國法,你……”

  “我說過,今日我把詹家給拆了,有什麽,我擔著,絕不像這男人一樣,隻會躲在背後!”趙三娘子對下人們道:“進去!”

  下人們得了這一句話,立即衝進去,見東西就砸,見柱子就砍,見窗戶就剁。一時詹家裏麵哭聲大作,叮當聲不絕於耳。

  趙三娘子還不忘喊一句:“記得,隻砸別拿東西,若拿了東西,就成搶東西的了。”下人中領頭的道:“知道,定不會拿一點!”

  詹妻神色變了,對趙三娘子道:“趙三娘子,看在……”

  “晚了!”趙三娘子隻說了這麽兩個字,詹妻用牙咬住下唇,麵上神色猶疑!吳氏聽到這裏,剛想下車勸趙三娘子回去,就聽到傳來敲鑼聲,接著有人大聲傳道:“本府府尹到!”

  吳氏把掀起的簾子放下,開封府尹在眾人簇擁下已經來到。圍觀的人都行禮跪下,詹院君已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到開封府尹麵前跪下:“還求您為我們做主!”

  詹姑爺上前行禮,詹妻扶起自己婆婆,趙三娘子冷眼看著開封府尹。開封府尹來到詹家門前,聽到裏麵傳出的聲音就對趙三娘子拱手:“三娘子,國有國法,您要有什麽仇什麽怨,還請到公堂上說,這樣打砸不斷,叫做臣子的怎麽處?”

  趙三娘子抬眼瞧了瞧府尹這才道:“這麽一點小事,我還真不好勞煩您!”

  “關係到女子名聲的大事,我們並不會裝作不知道!”開封府尹的話讓詹姑爺額頭的汗滴落。

  趙三娘子含笑看著詹姑爺:“府尹都親口說了,那我也就勞煩府尹,慢慢地查後麵的人是誰,怎麽會放出這樣的流言!還我一個清白!”詹姑爺母子的臉色立即變了,詹妻的眉頭皺的更緊,趙三娘子已經道:“都出來吧!”

  “就算我們家不對,難道她讓人這樣來砸又是對的?”詹院君見趙三娘子要走,立即哭著對開封府尹說。

  趙三娘子冷冷地看著詹院君:“既然要打官司要上公堂,那就請府尹好好地審,慢慢地判,看到底誰對誰錯!”

  “你家現在是天子,自然是仗勢欺人!”詹院君又要大哭,詹姑爺急忙阻止自己的娘:“娘,您快別說了,不然……”

  趙三娘子眼中又泛起一股冷意,瞧一眼詹姑爺就笑了:“此刻,你倒想起來,我家現在是天子了,我當日怎會把一顆真心,全都給了這樣趨炎附勢的人?”

  吳氏從車上下來,聽到趙三娘子這話,心中不由有難過之情。

  詹姑爺說不出話來,趙三娘子對開封府尹行禮:“府尹,此事也不用勞煩上什麽公堂了,這詹家,本就一灘爛泥,我脫了這爛泥,也就夠了。隻是府尹,我願從今日去,再無一絲關於我的流言!”

  開封府尹忙還禮:“這是自然,三娘子,婦人家的名聲是至要緊的,若任由人在外敗壞婦人家的名聲,久而久之,整個京城之中,還成個什麽樣子?”

  趙三娘子都不瞧詹姑爺一眼,一步步往前走,瞧見吳氏站在車邊,趙三娘子努力露出笑:“倒是我忘了,讓二嬸子又為我的事奔忙!”

  吳氏握住趙三娘子的胳膊,今日天氣暖和,但吳氏卻能感到趙三娘子的肌膚冰冷,雙手在顫抖。

  吳氏把趙三娘子扶上車,遞上帕子。趙三娘子接過帕子對吳氏道:“我不是為我自己難過,我是為,為……”

  “我曉得,你是在想侄孫女呢,覺得她有這麽一個爹,以後知道了實情,會多難過。可我呢,就要告訴你,你要把這事瞞的緊緊的,一點口風都別透出來。她長大了,是趙家的女兒,有這麽多的兄弟姊妹,她會過的很好!”

  “是我自己……”趙三娘子聲音有些啞地說,吳氏又拍拍趙三娘子的手:“別這樣說,誰不會傷心呢。今兒我還去見你嫂嫂了,還沒商量出什麽呢,就有人來報說你來了,我匆忙趕來。怕的就是你吃虧!”

  “現在還會有誰讓我吃虧呢?”趙三娘子輕聲說了一句,接著就靠在吳氏懷裏:“這口氣出了,我以後,再沒別的念想,隻和閨女好好地過。”

  吳氏拍著侄女的背,感到肩頭有濕意,吳氏不由輕歎一聲,把趙三娘子摟的更緊。

  “妹妹現在也會在我麵前擺太後的架子了,那我是不是要跪下對妹妹說,妾恭敬聽從太後的話,回去後命長史把他女兒傳來,好好地敲打敲打?”永寧長公主的語氣還是那樣驕傲。

  柴太後笑了:“姊姊到了現在,還覺得你做的對?”

  “我做什麽了?”永寧長公主有些慌亂地說。柴太後又笑了:“詹家官卑職小,就算想要搞風搞雨,從這邊弄些好處,也要有人給他們膽子!詹家後麵娶那個,正好是姊姊府上長史的女兒。我想……”

  “你胡說,這明明是……”永寧長公主的辯解在柴太後的注目下變的越來越小,接著永寧長公主脖子一梗:“那又如何,我不過是想……”

  “你想出一口心中的氣?姊姊,你還真是沒受過任何一點挫折。是,官家是不會把這點事放在心上,隻是姊姊忘了另一件事,給各府的賞賜,是皇後做主,再由我點頭發出!”

  “那又如何?難道你會克扣不成?”永寧長公主的聲音已經帶上一點慌亂。

  柴 太後笑了:“克扣是不會,可是要讓大家知道,從此我厭了你,皇後也不喜歡你的法子多的是。是,做公主的,是可以不受這些過下去。可是除你之外,你們家中還 有那麽一大家子人。你有三兒兩女,兒女各自婚嫁了,孫兒呢,孫女呢?公主的孫輩,婚嫁難道要往那樣低一等的人家去嫁娶?自然也要全挑好的人家。可是……”

  “你在威脅我?”永寧長公主的神色已經完全變了。柴太後又笑了:“我並不是威脅姊姊,隻是想告訴姊姊,公主當然是可以想怎樣做就怎樣做。比如此刻,姊姊就算當麵啐我,我也隻能忍下去。可是這樣做了之後呢?姊姊是要圖一時痛快呢,還是要以後一家子平平安安地?”

  柴太後的話讓永寧長公主久久沒有說話,接著永寧長公主就道:“沒想到妹妹你,竟然也這樣威脅我,不過是……”

  “姊姊,我寬宏我大量,但這並不代表別人在不停挑釁我,我還裝作不知道。姊姊,我當然曉得你心中有怨氣。可是,你難道不知道世易時移,到的現在,還要維護柴家天下又有什麽用?能不兵不血刃,不是比生靈塗炭更好?”

  永寧長公主垂下眼,柴太後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隻輕歎一聲:“姊姊,我曉得你心裏在想什麽,不過這件事……”

  “等我回到府裏,自然會把人找來,讓他們不許再說,不過是點小事,值得……”

  永寧長公主忍了忍才又道:“罷了,在你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沒別的事吧,我就告退了!”柴太後有些無奈地笑笑,看著永寧長公主走出去。

  永寧長公主上了回家的馬車,那神色這才好看一些,馬車一路到了公主府,永寧長公主下了馬車,她的家人把她迎進去。

  永寧長公主進到屋裏換了衣衫,喝了茶,這才問侍女:“今日我進宮去了,可有人來尋?”

  話沒說完,就見駙馬進來,侍女急忙退下。永寧長公主瞧著自己的丈夫:“可有什麽信?”駙馬坐下才道:“差不多了,選在……”

  說著駙馬聲音壓的很低:“你尋機會去德壽宮,求見潘太皇太後,就說要在數日後做這件事,免得她驚慌失措,壞了我們的事。”

  永寧長公主點頭,接著永寧長公主歎氣:“今兒我進宮去,還被妹妹教訓了一通,她真當自己是姓趙不姓柴了!”

  駙馬舉起一根手指,永寧長公主麵上的鄙視之色更重,等到城門一關,兵分兩路,一邊往德壽宮去接柴昭,一邊去往皇宮擒拿趙鎮妻兒。那時就是趙鎮在外也救不得了。

  趙鎮,誰讓你托大,這時候就親自帶兵出征,亂臣賊子,該不得好死才是!永寧長公主的手又緊緊握住,怎能甘心被自己一向不放在眼裏的人踩下去呢?這是個大好的機會。

  第二日就有大臣上疏,說趙三娘子前往詹家拆了人家房子的事,通篇就是詹家做的雖錯,不過趙三娘子這樣做,也太衝動了,若人人學起來,該如何得了?

  趙捷把這封奏折拿回後宮,胭脂從頭看到尾就對兒子笑道:“迂腐,通篇不見他提該如何懲治詹家!”

  “兒子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朝中頗有一些大臣,四平八穩,容不得……”趙捷說著說著就一頓:“那照娘的意思,該怎麽辦呢?”

  胭脂想了想,就對兒子說了一句。趙捷點頭,提起筆來,在上麵批了幾個字,卿言甚佳,可曾問過尊夫人?

  胭脂看見兒子批了這麽幾個字,就搖頭:“調皮,後世隻會說你是調皮之人了。”

  “說不定還能留下吃醋佳話呢!”趙捷笑嘻嘻地道,胭脂又是一笑,宮人已在外稟告:“趙相公求見!”

  趙捷往外走,胭脂看著兒子的背影,唇邊笑容越來越濃,兒子真是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地,有自己的見地了。也許,等到那一日,把這天下托付兒子,然後和丈夫攜手遍遊天下,會很快到來。

  趙樸求見,為的卻是大事,行禮之後趙樸才道:“殿下,德壽宮守衛說,這兩日,前往德壽宮求見的人有好幾個。”

  趙捷哦了一聲,趙樸已經把這幾人分別是誰說出來,落後還道:“還有件事,看守汴京城四門的守衛,這些日子有人似乎在傳說,說趙家不是真命天子。”

  “我知道!”趙捷的語氣輕柔,趙樸想了想才道:“殿下,雖說官家臨出征之前,有過安排,可是此刻狄將軍還在數百裏外,若……”

  “沒有什麽若不若的!爹爹也是有意磨練我,若事事想著靠別人,還怎麽能做好!”趙捷語氣平靜,眉往上挑,已經露出英俊男兒像的他,此刻身上又有另外一種氣質。趙樸不由再拜下去,趙捷驚訝地伸手去扶趙樸:“趙先生因何如此?”

  “臣看到了明君,由此不忍不拜!”趙樸的話讓趙捷又笑了:“我,我離爹爹還差的遠!”

  “為君者,須能不畏懼又不能不畏懼,殿下此刻已有這份心,自然是社稷之福!”不畏懼又不能不畏懼,趙捷咀嚼著這句話,對趙樸露出微笑。

  “娘,您瞧我畫的畫好不好?”趙嫣把自己手裏的畫遞給胭脂,眼巴巴地等著。胭脂往那絹上瞧了瞧,就對女兒道:“你啊,還真糟蹋東西,這好好地絹,做什麽不好,偏要畫畫?”

  “娘的意思,我畫的不好了?”趙嫣撅起嘴,胭脂拍拍女兒的手:“你還不如拿給你祖母看呢,我啊,除了能看個顏色,還能看些什麽?”

  趙嫣托著下巴,胭脂捏捏她的臉:“別不高興了,你比你表姊就小兩歲,可還純然一個孩子樣,你表姊就完全是大人舉止了。”

  “孩子樣又如何?我瞧表姊還羨慕我呢!”趙嫣歪著頭說,胭脂又笑了:“不信,你表姊為什麽羨慕你?”

  “羨慕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啊?”

  “姊姊就是這樣,總是取巧!”趙迅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趙嫣看著弟弟:“怎麽取巧了?你不說個是非黑白,我就不讓你走。”

  趙鎮出征之後,趙迅比原先要懂事的多,走上前規矩給胭脂行禮後才道:“好教娘得知,先生是讓姊姊作詩的,可是姊姊說,她作詩不好,要畫畫。還說,若娘說她畫的好,那先生這邊就算過了。”

  趙嫣用手捂住臉,瞪著弟弟。胭脂把趙嫣摟到懷裏:“聽到沒有,你弟弟都這樣說,你啊,好好地練練,不管是作詩還是畫畫,等你爹爹回來,好讓他高興高興!”

  趙嫣點頭,趙迅已經坐下道:“娘,兒子覺得,兒子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一味憨玩!”

  “你才多大點孩子,就想這些?”胭脂嗔怪地拍拍小兒子的手就道:“你們哥哥隻怕又不回來用晚膳了,我讓他們傳飯。吃完了,你們是想學作詩也好,畫畫也罷,都由得你們!”

  趙迅應是,趙嫣已經又要開口,見弟弟看著自己,趙嫣吐一下舌,沒有說話。

  “這是聖人命給殿下準備的湯,殿下還是喝上兩口吧!”內侍在旁恭敬地道。趙捷把筆放下,用手揉下眉心才問內侍:“此刻,什麽時辰了?”

  “快三更了!”內侍恭敬地說,又給趙捷披上一件披風,趙捷看著所剩無幾的奏折,用手攏下披風就喝了一口湯。

  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麽時候發作?是這幾日呢還是過上幾日?趙捷喝著湯,心裏默默地想趙鎮提出這件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認為太冒險了。但趙鎮依舊要這樣做,不冒險又怎能看出人心呢?

  趙捷把湯喝完,感到身子暖和了些就對內侍道:“快三更了,我也就歇下吧!”

  內侍應是,趙捷往殿內走去,那裏有布設的床榻。內侍服侍趙捷躺下,吹滅了燭。屋內迅速地黑下去,外麵什麽聲音都聽不見,像任何一個夜晚一樣。

  嘭地一聲,汴京城內某個坊市,突然起火。立即這一片篩鑼聲一片。

  永寧長公主被這篩鑼聲驚醒,掀開簾子看向遠方,隔的遠,但能瞧見火光已經染紅半邊天。永寧長公主又手握成拳,牙不由咬住下唇。

  原本該在房內的駙馬此刻並不在永寧長公主身邊,侍女已經前來傳報:“公主,這火看起來有些厲害。公主還是換了衣衫,暫時躲避!”

  永寧長公主命侍女進來,侍女進屋點起燈,見到永寧長公主的神色,不由微微驚訝。永寧長公主命侍女去把朝服拿來。這讓侍女更加驚訝:“公主為何要……”

  “我讓你拿就拿來,還有,把首飾也給我拿過來,我要好好地,準備,準備!”永寧長公主的聲音透著激動,侍女再不敢相問,隻是沉默地服侍永寧長公主換上衣衫。

  “起火了!”柴昭看著那離的很遠的火光,眼中閃現驚喜,內侍已前來服侍柴昭穿上衣衫:“官家,這起了火,您還是……”

  柴昭充耳未聞:“你還記得那封信嗎?還有,就是火光為號!”

  火光為號?內侍猛然想起,眼中也有喜悅,做廢帝的侍從哪有做天子的內侍來的那樣好。這也是內侍死心塌地地原因,他們這些人,和那些大臣又不大一樣,一心所求的,隻有自己過的好而已。

  火燒的越來越大,敲鑼的聲音也變的越來越響。城門之上的士兵們都被驚起,突然有個聲音大聲叫道:“趙天子不仁,篡朝謀位,天示警,今日就是趙天子覆滅之日!”

  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喊聲,讓士兵們都有些茫然失措。已有人呼應:“趙天子不仁,我們打進宮去,請出真天子來!”

  初時隻有一兩個安排好的喊,接著就有人動搖,跟著喊起來。有軍官前來,聽到這樣的喊聲大聲道:“難道你們要造反嗎?”

  話音剛落,最先開始喊的那個,已經一刀把軍官給砍死。四周有火把被點燃,最先開始喊那個高舉起手中帶血的刀:“滅趙天子,擁真天子!”

  此刻就連最愚笨的人都能聽出發生了什麽事,有人開始遲疑起來,還有人趁機殺了平日看不上眼的人也跟著大聲喊叫起來。城門四周頓時大亂起來,有住在城門附近的平民聽到混亂之聲,不敢從家門裏出來,隻敢縮在被窩裏,低聲念佛,但願這些很快過去,不要驚擾到平民。

  趙捷睜開眼,來到窗前,雖然看不到火光,但能聞到越來越重的煙火味。

  “殿下,您是否……”內侍已經來到,趙捷擺手:“不必,趙先生他們來了沒有?”

  “趙相公等已經來了,殿下您……”內侍的話沒說完,趙捷就大步走出去,麵上有激動之色,今日之後,自己就不再是孩子了。

  “臣等見過殿下,隻是聖人那裏,要不要?”有人恭敬地問趙捷,趙捷手一擺:“不必了,該讓娘和弟弟妹妹們,好好地睡個覺。”

  胭脂從夢中驚醒,盡管不知發生了什麽,但胭脂還是坐起身,殿內的宮女已經問道:“聖人,您……”

  “這時候什麽時候?”胭脂打斷宮女的話,宮女已經道:“剛打過四更。聖人,天亮還早,再睡會兒吧。還是聖人想要喝茶?”

  “我睡不著!”胭脂的話很直接,宮女不由有些驚訝,胭脂已經披衣下床。宮女忙上前伺候,胭脂穿好衣服才道:“往前麵去,我要見捷郎。”

  “可都這會兒了,內外宮門已經關掉了!”宮女更加驚訝,胭脂搖頭:“命他們把門打開,我往前麵去。”

  宮女隻有應是,往前麵去傳話。見胭脂要往前麵去,所有被熄滅的燭又被點燃,總管內侍前來勸阻胭脂:“聖人,這會兒了,而且……”

  “我要見我兒子,也要依足了規矩嗎?”胭脂已經收拾好,冷冷地看著內侍總管。內侍總管急忙跪下:“隻是,從……”

  “那從今日開了例就是!”胭脂的話不容置疑,總管內侍也隻有恭敬應是。此刻宮外的那場火漸漸滅了,但四門被人點的火卻越來越急。

  跟隨前去,自然是有功勞,但這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礎上,若不成功呢?有人在思議,先前那個大叫的又一刀把一個遲疑的人一刀殺死:“諸位就算不肯跟去,難道趙家天子會當你們全無異心嗎?”

  這話打動了更多猶疑的人,見願跟隨自己前去的人越來越多,大聲叫喊的那個,麵上露出喜悅。手一揮就帶人前往皇宮。

  來到岔路口,見到另一叢人,兩邊的人相見就點頭,那叢人往德壽宮去。

  “我的襪子,還有我的靴子!”柴昭連聲催促,內侍已經把鞋襪拿過來,服侍柴昭穿上,柴昭在鏡子中照了照自己,露出笑容,這個天下,是自己的。

  鄒芸娘也聽到了吵鬧聲,睜眼從床上坐起,難道說事情又有了變化,這幾年遇到的事,比別人幾輩子遇到的都要躲。如果真起了變化,那柴昭依舊是天子,不曉得他會怎麽對待自己。

  鄒芸娘緊緊皺眉,門被推開,蘭台公主抹黑走進來,來到床頭爬上床偎依進鄒芸娘懷裏:“姐姐,我聽見有聲音,好害怕!”

  鄒芸娘安慰著女兒,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到底是福還是禍?

  永寧長公主的駙馬帶著人來到德壽宮前,除了他,還有幾位大臣。瞧見他們來到,看守德壽宮的侍衛立即上前:“深夜到此,可有……”

  話沒說完,永寧長公主的駙馬就大聲喊道:“我們前來迎真天子,你們膽敢阻攔的話,就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