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大秘先生消失在電梯裏, 封冥連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分鍾？

  艸！

  他立刻把母親拽回辦公室，壓低嗓音說道：“媽，你別鬧了。”

  意識到兒子真的要去跟那個賤人開房, 廖美蘭一邊撕扯他一邊尖叫：“我就要鬧！我就要鬧！你今天哪兒都不準去！我把你養這麽大, 我容易嗎？你爸爸整天不回家，又喜歡在外麵亂搞, 還弄出一大堆私生子。要不是我, 你能長這麽大嗎？你早就被他外麵那些情婦害死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白養你了！”

  封冥冷笑反問：“我是你養大的嗎？說這話的時候, 你哪來的底氣？我爸整天不回家, 你就回家了嗎？你不也整天追著他跑, 到處去抓他那些情婦嗎？

  “我都已經上小學了, 你還跑去幼兒園接我，你心裏有我嗎？你一回家，我就開始生病, 然後你哭哭啼啼給我爸打電話，讓他回來。你以為我年紀小，就什麽都不記得嗎？

  “你把我放在漂滿冰塊的浴缸裏, 把我泡病的！你說我爸的情婦給我下毒，但其實是你給我吃了亂七八糟的藥片！我能長這麽大，應該感謝我自己身體足夠強壯, 而不是感謝你的養育之恩！”

  封冥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嗓音變得冷沉：“我什麽都記得, 我隻是不說而已！”

  廖美蘭猛然睜大眼睛，心虛、愧疚、懊悔等情緒一一在她瞳孔裏閃過。

  這些話把她嚇懵了。她以為兒子年紀小, 什麽都不知道。卻原來她做的惡, 兒子一直看在眼中。

  封冥推開她，緩緩給出自己的判決：“你總說我爸不配當一個父親, 但其實你跟他是同類人。你也不配當一個母親。”

  他走到門口，高聲喊道：“孫特助，送一麵化妝鏡過來。”

  孫特助立馬找來一麵化妝鏡，封冥把它對準廖美蘭，冷冷開口：“你好好看看鏡子裏這個瘋女人是誰。你還認識她嗎？”

  廖美蘭木愣愣地看向鏡麵，然後便“啊”地驚叫了一聲。

  隻見她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早就鬆了，散了，雜亂無章的頂在腦袋上；假睫毛歪歪扭扭地耷拉著；眼線暈開，變成了黑漆漆的兩團；塗好的口紅被封冥的手掌捂得亂七八糟，看上去像血盆大口；粉底也糊得這裏一塊，那裏一塊。

  這哪裏是什麽貴婦？這根本就是個瘋子！

  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以這種麵貌在公司裏撒潑，廖美蘭終於被擊潰了。

  她捂住臉衝出了辦公室。

  封冥把鏡子還給孫特助，又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心的口紅，然後大步走進電梯。

  見他離開了，孫特助等人才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剛才那件事。

  黑化後的莊秘書簡直了……

  跟老封總的情婦戰鬥了幾十年的廖美蘭都不是他的對手，由此可見他的攻擊性有多強！牛逼的人無論陷入多慘淡的境地，他還是牛逼的！

  “他們兩個該不會真的去開房了吧？”一名女助理壓低嗓音問道。

  “不可能的，莊秘書是直男。他那是故意挑釁廖夫人呢。”孫特助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覺得也是。不過他和封總真的蠻配的。”另一名女助理露出興奮的表情。

  “封總喜歡莊秘書是肯定的。為了維護莊秘書，他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哎呀，其實莊秘書受了這麽大的傷害，幹嘛不和封總在一起呢？全世界都背叛了他，封總卻是唯一站在他身邊的人，封總真的很好，很值得信任的！”

  “對呀對呀！我剛才就好想這麽勸莊秘書，但是我不敢。”

  一群女職員嘰嘰喳喳說嗨了。她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兩位大佬在一起的設定。

  ---

  莊理坐在車裏靜靜等待封冥。

  7480還在嘖嘖感歎：“主人，你把這個局裏的每一個人的利用價值都榨幹淨了。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不著急了。這麽癡情的直男人設都能被你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地掰彎，我服了！主人，你也寫劇本吧，你肯定比主神寫得好。”

  莊理輕笑道：“閉嘴，我的大肥肉來了。”

  7480往外一看，果然發現了疾步而來的封冥。

  他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緊張而又誠懇地說道：“莊秘書，對不起，我代替我媽向你道歉。同時，我也為我之前的冒犯向你道歉。請你繼續留在公司好嗎？公司需要你。以後我會和你保持距離，我們隻談公事，也隻維持工作上的關係。我保證不會騷擾你。”

  莊理側頭看他，淡淡問道：“你知道做/愛是什麽滋味嗎？”

  “啊？”封冥被問懵了。

  他一直以為大秘先生說的“開房”隻是一句玩笑話，目的是為了激怒母親，順便利用自己的急切把她打發走。所以下到車庫時，他腦子裏根本沒有任何旖旎的念頭。

  他隻想認認真真、誠誠懇懇地道歉，然後用盡一切辦法去挽留大秘先生。他完全沒料到大秘先生竟會主動聊起這個曖昧的話題。

  在他愣神的功夫，莊理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十八歲和吳琪琪訂婚，十九歲幫她養孩子，二十二歲和她扯了結婚證，如今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你能夠想象十四年的無性生活是怎樣的嗎？”

  封冥知道他又在鑽牛角尖了，於是想也不想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我當然可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我還是處男。”

  車裏頓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兩個大男人並排坐著，一個三十二歲，一個二十六歲，長相俊美、身材不差，經濟條件也很優渥，在那方麵卻都是菜雞。

  這就很尷尬了。

  莊理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仔細把封冥打量了一遍。

  封冥在他銳利的目光中默默夾緊雙腿。

  “嗬~”

  一聲略帶戲謔的輕笑打破了車裏的沉默。莊理點燃引擎，轉動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公司。

  封冥連忙係好安全帶，仿佛預感到了什麽，說話的嗓音在發顫：“你去哪兒？”

  “不是說好了去開房嗎？”莊理目視前方，語氣平淡。

  “你別開玩笑。”封冥的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雙手也揪住了安全帶，心底深處卻鑽出一絲妄想。

  莊理瞥他一眼，搖頭道：“我從來不開玩笑。”

  封冥死死壓抑著那份妄想，阻止道：“你別在衝動之下做這種不理智的行為，你會後悔的。”

  莊理忽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這輩子，你做過什麽瘋狂的事嗎？”

  不等封冥回答，他又自嘲地笑了：“我忘了，你喜歡極限運動，你當然做過很多瘋狂的事。你恣意地放縱過，也盡情地享受過，你燃燒過自己的生命。”

  他的嗓音漸漸變得低沉而又悲哀：“但是我沒有。我從來沒放縱過、享受過、燃燒過。我每天早上醒來，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工作養活妻兒。結果到頭來，妻子、孩子，其實都不是我的。過去十幾年，我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浪費掉了，我從未有一天，真真正正為自己活過。”

  封冥握緊雙拳，按捺著心中的憤怒與心疼。

  這麽好的大秘先生，為什麽會遇見那種女人？

  莊理深深看他一眼，語氣變得輕快：“所以就這樣吧，既然生活已經如此糟糕，我為什麽不瘋狂一把？我要把過去十幾年沒做過的事，統統都做一遍。”

  封冥呼吸急促地問：“你要做什麽？”

  “做/愛啊。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莊理輕笑一聲，然後破天荒地扯開了自己的領帶，隨手扔在封冥腿上。

  此刻的他，笑起來的模樣竟然十分恣意浪蕩，卻又展現出無與倫比的魅力。

  封冥看呆了，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這根領帶，心髒撲通撲通一陣狂跳。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狂喜、擔憂、遲疑等情緒紛紛擾擾地湧上來。眼前的大秘先生變成了冰天雪地裏的一團火，讓他既想擁抱，又害怕被灼燒。

  “你不喜歡男人，這樣做的話，你會後悔的。我們回去吧，你隻是在跟我媽較勁而已。你要為自己負責。”最終，他用盡全力逼迫自己說出了這些理智的勸告。

  “男人女人，對現在的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莊理的語氣很淡漠。

  他瞥了封冥一眼，問道：“你知道怎麽跟男人做嗎？”

  “不知道。”封冥低下頭，耳朵漸漸燒紅。

  “不會就學。”莊理拿出自己的手機，解開鎖，找出一段教學視頻，扔到封冥腿上，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討論天氣：“離酒店還有半小時路程，你抓緊時間觀摩。做那檔子事不就是為了快樂嗎？隻要你能給我快樂，我就不後悔。我現在隻需要快樂，你明白嗎？”

  受到那樣的背叛和侮辱，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開始放縱自己。

  封冥立刻抓起手機認真學習，還看了看手表，唯恐時間不夠。

  看見他滿頭大汗努力鑽研的模樣，莊理諷刺道：“怎麽，這會兒你不勸我回去了？”

  封冥僵了僵。

  莊理睨他一眼，然後踩下了油門。

  封冥一句話都不敢說，隻是把那根猶染著幾縷體溫的領帶攢進手心，偷偷藏起來。

  明知道大秘先生不愛自己，明知道放縱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卻沒有辦法放棄這唯一能擁有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