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丫環被碎瓷片紮破了膝蓋，疼的鬼哭狼嚎起來，婉清氣得脫下自己的鞋就塞在了她嘴裏。

  林楚玉沒管這丫環，趕忙上前拿了披風裹住隻穿著薄薄一件裏衣的周嬤嬤，忍住喉嚨的酸澀，輕聲道：“嬤嬤，沒事了。”

  周嬤嬤聽出她的聲音來，空洞的眼裏眼淚立即流了下來。

  婉清都看得心疼極了，方才那丫環卻一把抽出嘴裏的鞋，憤憤盯著林楚玉：“小姐，我娘可是在大夫人院子裏伺候的，奴婢今兒也是奉了大夫人的令來看這婆子的，誰知這婆子自己不識好歹，喂到嘴裏的湯飯全部吐在奴婢身上，奴婢這才動手的！”

  “你叫什麽名字？”林楚玉目光冷寒，扶著周嬤嬤躺下後，才問她。

  “奴婢海棠，府裏的二等丫環，奴婢是家生子，爹娘都是這府裏管事的。”海棠似乎十分得意，林楚玉卻反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海棠捂著臉一愣，林楚玉指著一旁放著的茶壺道：“這也是你帶來的茶？”

  “那是當然，泡的可是上等的龍井……”海棠話未說完，林楚玉提起那茶壺倒了杯茶，看著裏麵明顯還滾燙的水，嘴角薄涼揚起，捏住海棠的下巴便把水灌了進去，海棠想要掙紮，婉清立即死死摁住了她。

  等茶水灌完，海棠也燙的跟周嬤嬤一樣滿嘴的泡了。

  海棠氣急，含著眼淚狠狠瞪著林楚玉：“你也太過分了，這裏可是蘇府，不是你林府，你寄人籬下還敢如此猖狂，我一定告訴夫人去！”

  婉清一聽，擔心起來，林楚玉卻隻叫婉清鬆開手。

  “可是小姐，萬一夫人她……”

  “我相信大舅母一定會明辨是非。”林楚玉說完，看了眼悄悄趴在門口看熱鬧的下人們，抬手將杯子扔在了一側砸了個粉碎，也沒管海棠，緩步走了出來。

  下人們又要一哄而散，卻聽林楚玉清冷的聲音道：“若是不想留在清風院的，今日便去跟夫人說離開。”

  下人們都敷衍笑笑：“奴婢們都是夫人撥過來的，哪能輕易說離開？”

  林楚玉莞爾：“若是如此，留下來的人，誰要是再偷奸耍滑，我一定嚴懲不貸。”

  眾人一聽，壓根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們可都是國公府的老人了，林楚玉不但隻是個寄人籬下的，而且還是個備受嫌棄的，名義上是主子，可誰把她真當主子？

  檀香到這個時候才匆匆忙忙跑過來，瞧見林楚玉麵色不大好，忙怯怯道：“小姐，嬤嬤她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林楚玉看了眼她凍得皸裂的雙手，再看她發白的小臉和濕透了的裙邊，眉心微微擰起：“你去哪兒了？”

  “奴婢……”檀香還未開口，底下就有人道：“檀香姑娘看奴婢掃地太累，主動幫奴婢打掃了整個庭院。”

  “對，檀香姑娘也主動幫奴婢提了十來桶水。”

  “沒錯沒錯，還幫我劈了柴。”

  眾人均是偷笑起來，還有個婆子問檀香：“檀香，你不是說要幫我生火做飯的嗎，快去吧，不然可來不及了。”

  檀香小臉發白的低著頭，雙手緊張的抓著衣襟有些不知所措，既擔心小姐罵她沒用，又擔心被院子裏人欺負。

  林楚玉的確氣，但卻不是氣她，而是這些刁滑的下人。

  這些都是大舅母方氏親自安排的人，果然沒一個好拿捏的。

  林楚玉看著故意欺負了人還洋洋得意的眾人，淺淺一笑：“既然檀香能把你們的活兒都做了，那好，你們的月例就全部給了檀香吧。”

  “小姐，這可不行，哪有這樣的道理，是檀香姑娘搶著做的，又不是奴婢們逼她做的。”

  “就是，小姐你就算沒了父母，但也沒必要這樣刻薄我們這些下人吧，真是惡毒。”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咒罵，婉清憤怒極了，上前怒斥：“大膽，你們是下人，小姐就是打死你們都可以！”

  “喲，小姐可沒有我們的賣身契呢。”一直在人群裏挑事的管事婆子諷刺道。

  婉清語塞，饒是她這樣大家族出聲的體麵丫環，都拿這刁滑婆子沒辦法了。

  海棠才從裏麵出了來，還跟那婆子道：“錢媽媽，現在林小姐可還當自己是功臣呢，她這個自己害了自己亡國的狗賊功臣，有什麽好驕傲的……”

  海棠極盡刻薄之詞，林楚玉淡淡站著，卻絲毫不覺得憤怒，因為她就是要她們越來越放肆，這樣處置起來，才痛快。

  秦媽媽跟著方氏過來時，聽著裏麵的喧嘩，都有些聽不下去：“這些人真是猖狂，但這林小姐居然忍得住。”秦媽媽看了眼林楚玉，皺眉道。

  方氏隻黑著臉：“我讓你挑一些咱們的人來，你就挑了這些個蠢貨？”

  “是奴婢疏忽。”秦媽媽趕忙低下頭，方氏看著海棠還敢大聲囔囔什麽賣國賊，雖然十分不想幫林楚玉出頭，但卻不得不站了出來，寒聲道：“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眾人瞧見方氏過來，卻不怎麽害怕，依舊笑嘻嘻的行了禮，海棠更甚，哭著跑過來控訴道：“夫人您瞧，林小姐猖狂的厲害，居然拿開水燙奴婢，絲毫沒把您放在眼裏……”

  海棠話未說完，就見方氏目光冷然的盯著她，海棠喉嚨一梗，語氣漸漸弱了下來，朝秦媽媽看去，秦媽媽也隻是低垂著臉不敢出聲。

  院子裏的下人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也都跟著低下了頭。

  林楚玉這才上前來行了禮，道：“大舅母，這些下人們說，是您指使她們這樣猖狂的，還說賣身契不在楚玉手上，楚玉奈何她們不得。不過楚玉想，大舅母一定是真心疼愛楚玉，絕不會如此的吧？”

  方氏望著她澄澈的眼眸，看著她稚嫩還未完全褪去的臉，心裏懷疑起來，難道林楚玉並非自己想的那般心機深沉？也是，畢竟才十三四歲，又被關在地牢裏三年，能懂什麽？

  方氏露出些許溫和的笑意來，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道：“自然。”

  “那楚玉就放心了，不過方才這位錢媽媽還說……”林楚玉還未說完，方氏的目光便冷厲起來：“來人，錢婆子帶頭鬧事，實在可惡，拖下去打二十個板子攆出府去！”

  “夫人！”錢媽媽腿一軟就跪了下來，二十個板子都夠要她半條命了，還攆出去，從四大家族攆出去的下人，誰還敢要啊！

  錢媽媽嚇得立即磕頭，整個院子裏的下人們都傻了眼，尤其是海棠。

  海棠轉過頭，看了眼衝她露出微微笑意的林楚玉，忽然覺得一股殺氣竄上背脊，冷得她腿一軟立即就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