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進駐戶部查欠款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7-14 04:21      字數:3233
  與陳靖的重逢,無疑要愉快多了。

  應當說,打從陳靖那天選擇接受宋琅的條件與命令,主動調戲邱燮妻子的那一刻起,這位翎羽校尉對宋琅就已是徹底拜服。

  見到手持聖旨的宋琅後,陳靖立馬單膝下跪,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叉手禮,在其身後,其餘金吾衛們也全部跪下。

  “四爺。”

  不是陳王殿下,也不是王爺,而是帶著極其明顯的,個人傾向的稱呼。

  然而,宋琅卻沒表現得太過太熱情。

  對待鍾子期和蘇玄真這種吃軟不吃硬的聰明人,必須得懷柔施恩,才能徐徐圖之,可對陳靖這樣直腸子的武將,則需要做到恩威並濟,得讓他知道誰是帥,誰是兵,誰是主,誰是臣,所以宋琅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人都到齊了?”

  陳靖心中一凜,趕忙回答道:“回四爺的話,都到齊了!”

  都是經曆過“生死”的熟人了,這幫金吾衛們對宋琅也很是信任,尤其是一開始還曾對宋琅拔刀相向的呂祝,更是如此,隻是他怎麽都想不到,梁州的事,根本就不是王爺料事如神,而是有意為之,至於陳靖,他知道了也不會多嘴,隻會在心中對宋琅愈發敬畏。

  宋琅點點頭。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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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席雪白袍衫,一條四爪長龍盤於胸前,又有兩條臥於雙肩,宋琅兩隻手背在後腰處,一隻手抓著聖旨卷軸,慢悠悠地往前走著。

  離他最近的,是亦步亦趨的小侍衛沈川。

  這位梁州少年如今也配了刀,與金吾衛們一樣,是一長一短的兩柄,再配上那套貼身的墨色勁裝,更襯托得少年是英氣勃發,與這夏日驕陽那是相得益彰,於無形中,使他主子宋琅也多了幾分親王威嚴。

  鮫皮做的刀鞘,是專門的師傅才能打造,可花了宋琅不少錢,好在邱燮當時是真舍得,否則宋琅可舍不得。

  那是剛從梁州回來的時候,買了刀,配好了刀鞘後,陳靖還很貼心地教授了沈川一些運刀的技巧,二人還順勢比試過一番,當然,最後自然是沈川落敗。

  不過,這倒也使得這不服輸的少年郎愈發勤奮,深更半夜竟也在院子裏偷偷練習,有天晚上差點沒把起夜的小梅晨給嚇死,最後告到了宋琅這,沈川自然是挨了頓罵。

  少年郎,來日方長,急這一時作甚?

  沈川再之後,一左一右,站得涇渭分明的,分別是鍾子期與蘇玄真。

  這二人都穿著官服,一個是飽經歲月沉澱的暗紅,另一個則是青春氣濃鬱的碧青,雖說是因各自的官位高低使然,但與二人的整體風格倒也搭配。

  最後,才是大熱天也披著一層輕甲的陳靖,領著一隊金吾衛,隨行護送。

  可以說就是梁州案幸存的原班人馬,如今又浩浩蕩蕩地到了戶部。

  戶部尚書聶世忠不在,對外說是犯了惡疾,見不得人,其實就是直接當了甩手掌櫃,在家閉門不出,也謝絕見客,所以今天是侍郎高文敏前來迎接。

  提前得了宋承乾的授意,高文敏也沒為難宋琅,但他出身顯貴,本身又是太子黨的中堅,對宋琅自然也不會太客氣,雙方見了麵後,他隻淡淡地來了一句。

  “高文敏,見過王爺。”

  謝玄曾諫言說,三品公卿見親王,親王須向朝臣們先行禮,天子應允後,便成了一條默認的規矩,但高文敏隻是區區四品侍郎,卻也如此狂妄,頓時引得宋琅這邊的人心生不滿。

  鍾子期更是直接嗬斥道:“高文敏!你怎敢......”

  宋琅伸出左手,攔住了鍾子期,再伸出握著聖旨卷軸的右手,輕輕一抖,便將聖旨在高文敏麵前展開,與此同時,他也笑眯眯地說道:“奉天子令,接管戶部,徹查虧空,希望高大人能配合,小王感激不盡。”

  人微言輕,就別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架子,宋琅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但鍾子期這等舉動,無疑也讓他愈發信任。

  手下人能力的高與低,不重要,最起碼,在以後會變得越來越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還是忠心兩個字。

  高文敏讓開路,不鹹不淡地道:“王爺請自便。”

  宋琅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絲毫沒有因高文敏的傲慢而生氣,在緩緩收起聖旨後,一轉身,拱手道:“勞煩二位,去將戶部賬冊都清出來,一筆一筆的賬,全對清楚,哪怕是一文錢,也不得出錯,聽明白了嗎?”

  鍾子期與蘇玄真同時回禮。

  “喏!”

  宋琅將聖旨交到鍾子期手上,回頭又對高文敏邀請道:“高大人,一起喝杯茶?”

  高文敏直接拒絕了。

  “不必了,下官還有公務要忙,就不陪王爺了。”

  宋琅點點頭,很是善解人意。

  “是小王唐突了,高大人乃國之棟梁,自是公務繁忙,既然如此,那小王也就不叨擾您了,您請。”

  伸手不打笑麵人,何況宋承乾還提前有過托付,高文敏的臉色緩和不少,但依舊沒有選擇留下來陪宋琅喝茶,或是幫著查賬,而是一拱手,直接轉身離去。

  說有公務要忙,倒也不全是高文敏的推脫之言,畢竟宋琅所謂的“接管戶部”也隻是封鎖庫房和案牘庫,然後徹查稅務賬本,看哪些人拿了錢,拿了多少而已,這戶部日常的工作還輪不到他們來,當然,他也沒這麽多人手。

  苦力活交給了陳靖等人,這幫往日心高氣傲的金吾衛,如今倒是溫順得跟家中養的貓一樣,哪怕是搬東西當苦力,也是開開心心地去做,全然沒有不舒服。

  果然人性本“賤”,畏威不畏德。

  一本本賬冊文書,看著是一張張薄如蟬翼的紙,隻是疊在了一起罷了,實際上卻重得很,不過有了梁州案的經驗,他們三方配合起來,倒也可以說是親密無間。

  蘇玄真隻是厭惡宋琅的為人以及手段,但對鍾子期依舊是君子之交,再者宋琅拿捏他的脾性拿捏得也很準,像他這樣的人,在這種關乎民生,關乎國家的大事上,絕對不會馬虎,哪怕他再厭惡自己也一樣。

  一幫人忙得是熱火朝天,這夏日炎炎,也算高文敏還有點良心,差人準備了茶水送來,當然,算不得好茶,隻是聊以解渴罷了。

  其他人忙,宋琅這個王爺卻無事可做,雖說會計這種活兒,他一個前世開過公司的人也算熟稔,但沒必要摻和,再說他也要做樣子給其他人看嘛,故而吩咐沈川搬來了一張躺椅,以及一張隻有扶手高的小桌子。

  院子裏有棵年紀與這長安城差不多大的鬆樹,這戶部本就是油水最豐厚的衙門,自然是養得枝繁葉茂,坐在樹下,陽光都落不下來,遮陰是一絕,而且四方通透,可比悶在小屋子裏涼快多了。

  宋琅翹著個二郎腿,一隻手端著茶壺,直接對著茶嘴喝,耳聽得屋裏不斷響起的,翻看賬本,以及敲打算盤的聲音,配以偶而涼風吹過樹葉響起的“沙沙”聲,他是怡然自得,那模樣好似到了戲園子裏聽曲兒一樣悠閑。

  搬來桌椅後,沈川還不敢坐下休息,年輕人到了長安也有這麽些天了,耳濡目染,跟著梅清秋學了不少,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老爺有要求,就去做,老爺不說,但也跟人借來了一柄蒲扇,站在一邊,輕輕為宋琅扇著,宋琅不開口,他也不敢說話。

  好半晌,宋琅才放下茶壺,長出了一口氣後,直接躺在了藤椅上,兩隻手搭在扶手上,眯著眼,望著頭頂密不透光的層層綠葉,輕輕喊了一聲。

  “小川啊。”

  沈川趕緊答應道:“小的在。”

  宋琅問道:“還習慣嗎?”

  沈川遲疑了一下,隨後才道:“還,還算習慣。”

  不習慣的地方自然不少,但總的來說,前途很光明,所以少年還挺開心的。

  “嗯,那挺好的。”宋琅突然說了句讓沈川摸不著頭腦的話,“我呀,也挺習慣的。”

  沈川愣了一下。

  “啊?”

  宋琅擺擺手,示意沈川不用再扇了,隨後又吩咐道:“去,告訴蘇玄真,讓他草擬一份文書,措辭由他自己來決定,但主題不能變,得明明白白地告訴那幫欠錢不還的老賴,七日之內,把錢湊齊了,如數交到戶部來,那麽過往的事就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後果自負。嗯,記得多寫幾份,再讓陳靖帶人,分別送去各部衙門。”

  雖說這樣做,肯定有遺漏,但無妨,宋琅的目的,隻是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態度而已。

  沈川答應了一聲後,風風火火地跑了,留下宋琅一直待在原處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沈川又跑了回來。

  “四爺,已經給蘇大人說了。”

  宋琅一睜眼,雙手撐在扶手上想站起來,沈川見狀,趕緊上來扶。

  宋琅站起身後,先拍了拍衣服,撫平了上麵的皺褶後,終於露出了笑臉。

  “去,備車,本王帶你去東宮玩一趟,蹭大戶人家一點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