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多疑燕王暫定心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6-12 19:29      字數:3361
  齊王府書房中。

  經由宋良以三寸不爛之舌,鬥罷“群雄”後,總算是逃過一劫的宋歡,原還沒心沒肺地打算瀟灑一番,好生慶祝慶祝,尤其最近倒黴事一樁連著一樁,得找個新姑娘衝衝喜才是,可在見到主位上的宋齊光後,還是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乖巧地躬身見禮。

  “二哥。”

  宋齊光看向宋良,問道:“如何?”

  宋良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似在邀功。

  “幸不辱命。”

  宋齊光點點頭,總算也多了幾分笑意。

  “那就好。”

  宋歡直起身,咧開嘴,一邊拍著宋良的背,一邊大笑道:“哎呀,還是老七厲害,二哥,你是沒見到,當時在公堂上,他那可是舌戰群儒,就連謝玄那老頭兒都......”

  “閉嘴!”宋良一把甩開了宋歡的手,更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又輕喝道,“你以為謝玄不知道怎麽回事?隻是他不想點破罷了!”

  宋歡悻悻然地收回手,雖然很不高興宋良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態度,但也清楚,每次隻要出了事,都是他來替自己解決,宋歡自認這點良心還是有的,故而也沒反駁。

  宋齊光道:“聽說太子也遣了人過去?”

  麵對宋齊光,宋良卻是換了副臉色,笑意盈盈地道:“說起來,這次還得感謝他們,若不是宋承乾的人太著急,謝玄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謝玄的維穩之心,宋良早已看出,自然也善加利用了一番。

  宋歡一想起那幫在公堂上信誓旦旦指認自己的官員,便忍不住冷哼道:“哼!宋承乾這廝,看來是真想置我於死地呀!狗賊,若不是有個好娘,老子不得把你......”

  話未說完,宋齊光便嗬斥道:“小六!”

  接連挨了幾聲訓斥的宋歡,也不免有些委屈。

  “二哥,我這不也是一時生氣嘛,再說了,那幫狗東西誣陷我,還不準我罵上兩句了?”

  宋良一邊坐下,一邊道:“宋承乾那廝,這次不但被老頭子懲罰禁足百日,還被削了整整三百戶,可謂是元氣大傷。不過,這些倒都是小事,關鍵是失了老頭子的寵幸,所以他著急了,也很正常。這失去的寵幸呀,要想再拿回來,很難,老頭子畢竟是老頭子,除了實打實的政績,其他都是虛的,討不得他歡心,所以與其在那上麵費心思,倒不如想辦法打擊咱們來的快。”

  宋齊光聞言,不禁仰天長歎。

  “兩派之爭,非國家之福呀......”

  宋歡麵露憤慨之色。

  “我看呀,定然是上次那伶人的事,宋承乾一直就憋著壞,想要報複咱們呢!”

  宋良一轉頭,冷笑道:“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若不給他這個機會,又豈會有今日之事?若說此事為宋承乾蓄意為之,那秦駿也必然逃不得幹係!你別忘了,他母親可是宋麗質!”

  宋歡一聽這話,便恨得牙癢癢,就連前半句都忘了懟回去,伸手一拍桌子,恨恨地道:“他娘的,秦駿這小王八蛋,竟敢在公堂上,將所有事全推到我身上!狗崽子,若不是老子想幫他出氣,又豈有今天這事?沒良心的東西,下次再見了,老子非得好好抽他小子兩巴掌不可!”

  宋齊光眉頭微蹙,道:“這麽一說,倒真的極有可能是東宮那邊提前設的局,以秦駿為誘,一個青樓女子為餌......”

  宋良在一旁接口道:“然後就把這條色中惡犬給釣上來了。”

  宋歡聞言,忍不住埋怨道:“老七,你怎麽如此說你六哥?還不是他們心腸壞,這還能怪到你六哥仗義,帶那沒良心的小子去吃酒嗎?說到底,還不是你不陪著六哥,不然怎能出這事?”

  宋良翻了個白眼,搖搖頭,連懟這沒心沒肺的傻子都嫌累,轉而歎息道:“不過,我隻怕,這次不是東宮設局,而是他人所為。”

  宋齊光眉毛一挑,有些驚訝,立馬追問道:“小良,何出此言呀?”

  本不願將心中懷疑提早道出的宋良,一時說漏了嘴,如今見宋齊光問起,略一沉吟,還是順勢分析道:“東宮,向來都是聽那姓陸的話,我與他交手多次,知道他的厲害。不過最近那姓陸的消失了,我猜,大概是跑去處理別的什麽事了,隻是派人四處查訪,也沒個消息。之前東宮昏招頻出,宋承乾甚至在齋戒期間讓一個男伶進了後宮,還被老頭子撞見了,此事更讓我確信,那姓陸的不在。如今東宮受創,怎麽說都該按兵不動,龜縮防禦等待那姓陸的回來才是,又怎有心思和力氣設下巧局?宋承乾可沒那腦子。”

  宋歡滿不在乎地道:“肯定是那姓陸的又回來了唄。”

  宋良搖搖頭,道:“不,東宮那邊我一直盯著的,他沒回來,所以我才懷疑,此事為他人所為。”

  宋齊光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懷疑誰?”

  宋良眉頭緊皺,手指在一旁的案幾上十分有節奏地敲動著。

  “不好說。”

  宋歡看看宋齊光,又看看宋良。

  “說吧,老七,這有什麽不能說的,都是自己人,你還擔心隔牆有耳不成?啊?哈哈哈......”

  宋歡連笑三聲後,見另外兩人臉色嚴肅,隻好訕訕地閉上嘴,乖乖地坐了回去。

  宋良也不管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沉聲道:“罷了,那我就直說了吧,我懷疑宋琅!”

  宋齊光眉毛一挑,還沒說話,宋歡便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口中驚呼道:“老四?!哎喲,你想多了吧。他?一個廢物罷了,這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就剛剛,咱們不是在公堂上都見了麽,你沒看他那副樣子,怕得跟什麽似的,膽子還沒那耗子大呢,他哪兒有這本事。何況他可是剛得罪了太子,又跑來得罪咱們,他是得了失心瘋不成?不不不,絕對不可能是他!”

  宋齊光卻皺眉道:“說說理由。”

  宋良沉吟半晌,才道:“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真要說起來,也就是一種直覺罷了。”

  宋歡在一旁連連擺手。

  “哎,你呀,就是平時心思太多,得學我,偶爾放鬆放鬆,好好玩玩,這人呀,就不能整日多想,不然多累呀!”

  若放在平時,宋良不定要如何駁斥他這番言論,可這次,宋良竟罕見的沒有反駁,而是道:“但願吧,但願是我想多了。”

  末了,他卻又忍不住補充道:“不過,難道你們真的不覺得奇怪嗎?東宮如今這幅光景,竟都是拜區區一個伶人所賜,而那伶人,又恰好是宋琅送來咱們這的。他是哪兒來的錢,又為什麽領頭的還剛好是個男伶?還有這次的事,死的那人三天前才剛剛得罪了趙王府,還正好是他的客人,而你就剛好帶秦駿去了花月樓,還和他在同一層,天下哪兒來這麽巧的事?”

  越說,宋良反倒越是抓住了一些頭緒,語氣變得愈加激動。

  “還有,他為什麽會邀請那兩個人去花月樓?一個從八品的主簿,一個刀筆吏,能幹什麽?這錢花的值嗎?除非他根本就是故意的!還有,最讓給我感到奇怪的,是花月樓的下人告訴我,當時他們大出風頭,那死的人正是作了一首詞,才抱得美人歸,我現在懷疑那詞都是宋琅提前準備好的!你們可別忘了,他幼時就擅長詩詞經文!還有,當時其實還死了一個,是那趙王府的下人,而且正巧是三天前被抓去京兆府,與那二人結過怨的!他怎麽死的,他是不是看見了,還是聽見了什麽?他是不是被......”

  話未說完,宋齊光突然站起身,一下子按住了宋良。

  宋良一停,抬起頭,茫然道:“二哥?”

  宋齊光見狀,輕輕在其肩頭拍了拍,這一向如雄獅臥嶺,不怒自威,被譽為八位皇子中氣勢最為雄壯,最像當年天子的齊王,語氣眼神竟是無比溫柔,甚至還有心疼。

  “小良,你累了。”

  宋良愣了下,下意識道:“二哥,我不累。”

  宋齊光道:“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老四是什麽樣子,我們都清楚,二十年了,哪兒有人一夜之間就性情大變的。依我看,此事若非巧合,就必定是太子為轉移父皇的注意力而設的局。如今小六既然沒事,也就行了,你好生休息幾天,不要再想了。唉,你看看你,尚未及冠,已生華發了,還不好生養養。”

  齊王黨三人,宋歡最是沒心沒肺,別說分擔責任了,哪天能不惹禍就算不錯了,而宋齊光則是不喜陰謀詭計,不願去往細微處揣摩人心,故而明裏暗裏,大部分事都得落在宋良頭上,說他為齊王黨,為這個二哥每日禪精竭慮,嘔心瀝血也不為過。

  看著那一根根顯眼的銀發,宋齊光委實是心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為宋良本不必這樣,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宋良心中感動,也醒悟過來,自己剛剛的確是有些失態了。

  失了平常心,這對於一個智者而言,往往就是失敗的開始,宋良很清楚這個道理,又有宋齊光點醒,也就暫且放下了心中對宋琅的懷疑,轉頭點頭道:“是,二哥。”

  宋歡在一旁提議道:“不如去我府上?我家那幾個樂姬都是養了好些年的,保證絕不會再出......”

  話音未落,宋良便極不耐煩地嗬斥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