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唇槍舌劍戰群儒
作者:柳生如夢      更新:2020-06-12 19:29      字數:3323
  就在宋歡已經慌了神的時候,公堂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鬧聲,不管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似乎有人出麵,平息了紛爭。

  接著,還不待審案繼續,一個青衣男子便堂而皇之地闖了進來。

  端坐高堂上的謝玄見狀,如何忍得,猛地一拍手邊驚堂木,朝那貿然闖入之人一指。

  “拿下!”

  兩旁差役得令,立馬握著殺威棒上前,不過在瞧見了這人身上穿著的青色袞龍服後,卻被嚇住了,不敢真對其如何,隻是將手中棍棒交叉,攔在前方,不讓他再往前走而已。

  急匆匆趕至的宋良被幾個差役所阻,卻也未強行硬闖,否則就太不給謝玄麵子了。

  “宋良!”謝玄亦看清來人,他麵沉似水,當即嗬斥道,“本官奉天子之命,親審此案,你如何敢擅闖公堂,擾亂秩序?若不說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今日本官定要將你依法懲辦,以儆效尤!”

  宋良趕緊解釋道:“請謝大人恕罪,小王並非故意擾亂公堂秩序,隻是因情況緊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聽人說,我這六王兄沾了點麻煩事,被帶上了公堂,小王念及他不善言辭,擔心他說錯了話,您會錯了意,屆時冤枉了我這六哥事小,讓真凶逍遙法外事大,所以我這作弟弟的,就立馬趕了過來,怕來不及,才貿然闖入,還請大人見諒!”

  一左一右兩個副審,其中本就是齊王黨中堅的何文自然不會多說什麽,而門蔭入仕的張慎微雖不是齊王黨的人,但也秉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宋良見謝玄不說話,隻得加重了語氣,半是請求,半是質問地喊道:“大人!民間百姓亦可請狀師代為辯護,難道您就要如此苛刻我這六哥嗎?還請大人能夠寬容一二,應允我為他辯護,若小王說話做事有冒犯之處,小王也甘願領罰!”

  謝玄略一沉吟,並未為難他,而是道:“說的有理,準了。”

  兩邊差役讓開路,宋良投桃報李,長揖及地。

  “多謝大人!大人英明!”

  宋良信步來到堂中,剛被問得慌了神的宋歡也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地跑上前,一把握住了宋良的手,激動得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七弟呀,你可算是來了!”

  宋良不著痕跡地扒開宋歡的手,一麵微笑,一麵小聲囑咐道:“別出聲。”

  說罷,宋良一個瀟灑的轉身,一手負後,望向那幫跑來指認宋歡的太子黨人,攤開手,疑惑道:“敢問幾位大人這是......”

  宋歡一看這幫信口開河的王八蛋就恨得牙癢癢,趕忙在一旁小聲解釋道:“他們都說瞧見我殺人了,你說說,這不是明擺著誣陷嗎?”

  宋良麵不改色,淡淡地問了一句。

  “哦?你們都親眼瞧見了我六哥在花月樓殺人?”

  為首那人在見著宋良後,明顯有些畏懼,顯然也是知道他不是宋歡,沒那麽好對付,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逃遁,隻得硬著頭皮,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是的,昨晚下官也與相熟的朋友在花月樓吃酒。當時韓王殿下鬧出的動靜不小,所以大家都出門看熱鬧了,下官也一起去了。下官的確是親眼瞧見韓王殿下進了那屋子,然後就聽到了俞瑞的慘叫聲,之後下官就見韓王殿下拿著一柄帶血的刀,慌慌張張地走了。”

  宋良一挑眉,語速又快又急。

  “那晚您喝了多少?”

  那人被問得一愣,顯然是沒明白過來,下意識回答道:“得,得有個五六壇吧。”

  話音未落,宋良又問道:“幾個人?”

  那人道:“兩個。”

  宋良麵帶笑意。

  “張大人是關中人,乃豪爽之輩,肯定不會讓朋友一直喝,對吧?”

  “那當然!”

  宋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立馬又換了個話題。

  “敢問張大人,是從何處目睹了我六哥殺人之事?”

  “是,是從,從月樓的欄杆處。”

  宋良絲毫不給他哪怕片刻的,可以思考和喘息的機會,緊跟著便又追問道:“從樓上往下看?還是從樓下往上張望?”

  那人眼神躲閃。

  “當,當然是樓上。”

  宋良眉頭微蹙,麵露疑惑之色,一手揉捏著下巴,在場中緩緩踱步。

  “這就奇怪了,不瞞各位說,本王也曾去過花月樓吃酒,也記得那樓長得什麽樣子。您說您當時在月樓吃酒,可昨晚的事也在月樓發生,那欄杆露台又不是錯落的,同在一棟,從上往下看,應當什麽也瞧不見才是,除非張大人整個身子都探出去,倒吊在上麵,才能看清,怎麽,張大人要不為大家演示演示?”

  其實這話有極其明顯的錯漏之處,但宋良問得太急,而那人又本來就是在胡編,深怕對方看出破綻,以至於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反駁,便自然而然地改口道:“是,是我說錯了,不是月樓,對,不是月樓,是花樓,我是在花樓看見的,就在,就在花樓的第三層。”

  宋良微微一笑。

  “花樓?從花樓倒的確能瞧見對麵,可隔著起碼十丈,又是在夜裏,我還聽人說起過,您的酒量並不是很好,您與朋友當晚共分了五六壇酒,推杯換盞,我哪怕當您隻是微醺,那敢問,在那種情況下,您能確定自己看清了嗎?”

  那人立馬反問道:“當然看清了!怎麽就看不清了?”

  宋良眼神深邃,就好似一隻正在捕獵的蒼鷹。

  “這樣啊,那要不今晚咱們就去試試?本王也不要求多的,就看張大人喝下兩三壇酒,隔著這麽遠,究竟能不能看清楚有人在做什麽,又能不能聽見所謂的‘慘叫聲’。”

  那人猛地一拂袖,麵有不悅。

  “燕王殿下這意思,是在說下官撒謊嘍?”

  宋良冷笑三聲。

  “撒沒撒謊,你自己清楚。我就當你能看那麽遠,可你這眼睛是能穿牆麽?你怎麽就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就敢斷定一定是我六哥殺的人?”

  話音剛落,另一人見勢不妙,趕緊插嘴道:“我瞧見了!就是他!”

  宋良側過身,又向那人問道:“哦?馬大人,敢問當時您在哪兒?”

  “我,我就在旁邊的廊道上!”

  “也就是說,您沒進去。”

  “還需要進去嗎?花月樓的牆都是透的,我看得是一清二楚!”

  “哦?那你能告訴本王,當時裏麵有幾個人嗎?”

  “三,四,哎,總之,我看見影子了,那肯定是......”

  宋良瞪大了眼睛,驚詫道:“影子?你喝醉了酒,那燭火照著,裏麵三四個人,影影綽綽的,你又如何能辨明誰是誰的影子?再說你與我六哥私下來往過幾次?都能從影子看出是不是他了?馬大人,說句不好聽的,把你家那位丟進去,你都未必能分辨出來吧。”

  那人一聽這話,頓時勃然大怒。

  “宋良!你怎敢如此辱我!”

  宋良聳聳肩。

  “隻是打個比方罷了,馬大人莫生氣呀。”

  隨即又有一人喊道:“我聽見了!當時韓王殿下在喊‘往死裏打’,‘給本王死’,許多人都聽見了,這聲音總不能認錯吧?難道燕王殿下還想說,是有人故意在模仿韓王殿下的聲音?”

  宋良猛地轉過身,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服,將他拉到了自己麵前,對著他大吼道:“你敢汙蔑我六哥?本王一定要殺了你!”

  宋良眼神凶厲,聲音駭人,那人被嚇得不輕,趕緊掙紮了起來。

  “放,放開我!放開我!”

  謝玄一拍驚堂木,嗬斥道:“住手!大膽宋良,你要當堂威脅人證嗎?”

  就連宋歡都在一旁勸道:“哎,七弟,算了,算了。”

  心中感動,自不必說,宋歡簡直都要熱淚盈眶了。

  七弟呀,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心疼六哥,看來往日都錯怪你了。

  卻不想,宋良不屑一笑,鬆開手,轉過身對謝玄道:“現在小王對胡大人說了更過分的話,在場這麽多人,可都聽見了,那假如胡大人今晚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被誰給殺了,請問,各位難道就憑這一句話來定本王的罪嗎?”

  眾人一時啞然,全然不知該如何反駁,宋歡則麵露尷尬之色。

  宋良見狀,冷笑連連。

  “你們這些所謂的人證,哪個是親眼瞧見了我六哥殺人的?若真有人親眼瞧見,又為何不阻攔?我六哥當日可是隻帶了一個護衛,你們這麽多人,難道都攔不住?見而不阻,聞而不糾,放任自流,難道你們就無罪?”

  一句話,幾乎就把人證這條路給徹底堵死了,當然,本來也沒人親眼瞧見,他們也絕不敢說出親眼瞧見這種話來,否則一旦陷害親王的罪名坐實,一個滿門抄斬是肯定逃不掉的。

  舌戰群儒,說得幾人啞口無言,宋歡都不禁要為這七弟叫一聲好,可就在這時,一直在旁聽,並未出聲的鍾子期終於忍不住了,而且一開口,就直至要害。

  “有沒有人看見,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留在房間裏的人,除了韓王殿下和他的護衛外,就隻有一個弱女子,而且他的確有強烈的殺人動機,所以下官敢問燕王殿下,還要如何為其開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