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飛和那副班主皆是一愣，兩人直直地看向柴傾城，見她表情十分認真。

  “這個？”

  那副班主用眼神努了努，示意地低下頭去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隨即恍然大悟起來。

  “哦,這個啊……”他努力將手掌從柴傾城的手中抽了出來，伸手揉了揉上麵因為大力摩擦而出現的紅腫，“這是我才去寶悅樓買到的。”

  “這是什麽材質的？看著不像是玉石之類的？”

  白展飛出口問道，目光也盯在了他的手腕上，挑起眉頭，開口問道。

  “哦，大人真是好眼力，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翡翠寶石，這可是從琉球國進貢過來的琉球石，瑩潤又剔透。這東西還是我托了好幾個人從寶悅樓高價買來的，說是價值連城都不為過。”

  柴傾城眼神一凜，看著副班主的眼神似乎十分奇怪，自言自語道：“這東西價值連城？”

  “嗯。”那副班主不知道原委，隻是點了點頭。

  “怎麽了？”

  白展飛見柴傾城臉色不對，忙開口問道。

  柴傾城眼神一凜，轉過頭去看了白展飛一眼，聲音一沉。

  “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那老婦人手腕上也有一枚。”

  此話一出，便不用再多說，那老婦人全身上下皆是粗布麻衣，怎麽可能會戴一隻價值連城的鐲子呢？

  這其中必定有鬼！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齊朝著外麵衝了出去，翻身上馬，一揚鞭子，不消幾時，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四周十分安靜，原本喧鬧的街道兩邊已經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都關上了門，熄滅了蠟燭，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沉睡。

  然而，天香樓的一間密室中。

  “啪”的一聲，有人點燃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這間密室的每隔角落。

  那老婦人伸手摸索著揭開眼睛上蒙著的黑布，然後就被嚇了一跳，眼前是兩個人影，而且三人不到兩個時辰之前還剛剛見過麵。

  “老人家，我們又見麵了。”

  柴傾城冷冷開口，眼睛直直地盯著麵前的老婦人。

  看的那老婦人隻覺得心驚肉跳，她強裝鎮定地掙紮著站起身來，對著麵前兩人問道：“你們抓我老婦人來這裏做什麽？該問的不是剛才都問清楚了嗎？”說著，看了柴傾城一眼，見柴傾城眼中似乎沒有一絲波瀾，心中更加慌亂起來，故意板起麵孔說道：“老婦我知道你們都是有身份的大人，可也不能這樣對我老婦濫用私刑，要不然……就是告到皇上麵前，我老婦也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嗬嗬……”

  柴傾城冷笑一聲，“誰說我們要對你濫用私刑了？不過就是想問你幾句話而已。”

  猛地，一個打開的包袱被扔到了老婦人麵前，裏麵原本疊好的衣物此刻鬆鬆垮垮地掉了出來，幾枚碎銀子從裏麵掉了出來。

  老婦人當即臉色一白，掙紮著蹲下身去，將包袱一把攬回了自己懷中。

  “老人家您這是準備去哪裏啊？”柴傾城冷冷地看著她。

  那老婦人一愣，結結巴巴地開口，“老婦我……家中……出了點事……”

  然而自始至終沒敢抬頭看柴傾城一眼。

  “哦，既然是家中出事，怎麽還有閑心去寶悅樓買一枚上好的琉球鐲子呢？”

  柴傾城緩緩蹲下去，伸手在老婦人手腕間摸了摸，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老婦人的衣袖緩緩卷起，露出裏麵晶瑩剔透的鐲子來。

  那老婦人臉色一白，登時身子一軟，像是渾身抽幹了力氣一樣，軟軟地倒了下去。

  “說吧，你跟死者到底說了什麽？是誰指使的？”

  柴傾城眼神一變，厲聲問道。

  那老婦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抬頭看著柴傾城，長長地歎了口氣，開口說道：“事發那日一早，我原本是去天字號戲院看戲的，有人在門口截住了我，說是可以給我一筆銀子，但要我做一件事就好。”

  “什麽事？”

  柴傾城凜眉。

  “他……他要我跟那個男扮女裝的小姑娘搭訕，慫恿她上台唱戲。”

  “就這樣？”柴傾城挑眉。

  那老婦人看了柴傾城一眼，點了點頭，“我當日也想隻是說兩句話慫恿小姑娘上台去唱戲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那人還給了好大一筆銀子，所以我便答應了。”

  說著，忽然臉色一變，看著有些激動，“我是真不知道那個姑娘會死，後來聽說這件事之後，嚇得成宿成宿睡不著覺，剛才你們來找我問話，我才想到或許那人利用了我害死了那個小姑娘，這才想著逃回老家去躲上幾日，沒想到……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們給抓回來了。”

  老婦人抬頭看了柴傾城一眼，眼神中有些愧疚，“老婦是真不知道小姑娘會被人害死，這事情真的跟我無關呐……”說著，她猛地跪了下去，衝著柴傾城和白展飛磕起頭來。

  邊磕頭邊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求求你們了，饒了我吧！”

  她邊哭邊求饒。

  柴傾城隻是冷眼看著她，不管老婦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總歸為了一丁點好處間接葬送了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

  不管現在再怎麽後悔，也沒有辦法彌補當時所犯下的罪孽。

  “那個指使你的人是誰？”

  白展飛上前一步，厲聲問道。

  “我不知道。”那老婦人涕泗橫流地抬起頭來，搖了搖頭。“從來沒見過，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記不住他的臉，隻記得那張嗓子特別細，講起話來可好聽了。”

  白展飛與柴傾城對視了一眼看，皆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沉重，隻憑聲音根本沒有辦法將那個人從茫茫人海中揪出來。

  “那那人身上可是有什麽標記？”

  柴傾城問道。

  “標記？”

  老婦思索了片刻，然後猛地似乎響起了什麽，點了點頭，“有！有！有！我記得那人的脖子上似乎有一個痣。”

  “痣？”

  柴傾城和白展飛同時一愣，便聽到那老婦人緊接著說道：“那是個不小的痣，看起來還是很顯眼的。雖然那人穿著高領的衣服，可仰頭的時候還是被老婦給看到了。”

  柴傾城兩人對視一眼。

  “把人給我押回去。”白展飛對著外麵吩咐了一聲，立刻有一左一右兩個衙役推開門走進來，將老婦人帶了下去。

  “隻有一條線索，那就是個脖子上有痣，聲音好聽的中年男人。”

  柴傾城沉了沉

  眉，“這無異於是大海撈針。隻剩兩天時間了，要怎麽抓住凶手呢？”

  白展飛也微微歎了口氣。

  這次的案件鬧得沸沸揚揚，整個京城都在盯著他們，看他們那時候怎麽破案。

  “有人指使了老婦人唆使死者上台表演，那她怎麽會就這麽順利便上了台呢？”

  柴傾城伸手托住下巴，自言自語道。

  “這世上脖子上有痣之人何止千萬，若是一個一個去查，那三日之後，他們天香樓幾乎是死定了。”

  柴傾城不禁有些沮喪，走出門口的時候，直直地靠在欄杆上，外麵夜色已深，這已經是第二天了，隻剩一天，隻剩一天案子就要公開來審了，若是到時候他們還是什麽都查不出來，那駱掌櫃他們就性命不保了。

  柴傾城輕輕歎了口氣，望向了外麵漆黑的夜空。

  現在這件案子就像是外麵的夜空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光明的苗頭。

  隻是一個脖子上長痣的人，人海茫茫，他們要去哪裏找。

  這聲輕輕的歎息被白展飛給捕捉到了。

  “你餓不餓？我剛叫了小廝去弄點飯菜來，我們吃飽了再去看看物證，說不定會有新收獲。”

  白展飛走過來，語氣輕鬆地開口說道。

  “我不想吃。”柴傾城搖了搖頭，一想到那幾個人還是那潮濕陰冷的大牢裏，她就食不知味。

  白展飛看著她那有些疲憊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模仿著柴傾城的語氣說道：“我記得有個人說過，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

  柴傾城轉頭看著他這幅滑稽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失笑道：“沒想到白大人還有這幅樣子，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柴傾城出言調侃道。

  那白展飛似乎有些局促，擺了擺手，輕笑了一下，“你還會笑就好了。”

  兩人相視一笑。

  有腳步聲從外麵進來。

  “白大人，飯菜已經做好了。”

  白展飛轉過頭去，對著那小廝點了點頭，然後回頭對著柴傾城一笑，說道：“怎麽樣啊，柴小姐，賞光一起吃點飯吧。”

  柴傾城忍俊不禁，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那好吧，可不是誰請我吃飯我都去的。”

  白展飛失笑道，“是是是，這是我的榮幸。”

  兩人笑著走到了後麵，用起飯來.

  “那我們快點吃飯，吃完飯去縣衙裏看看物證。”

  柴傾城一邊運筷如飛，一邊還不忘對著白展飛叮囑了一句。

  白展飛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像柴傾城這般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不由得搖了搖頭，“好好好，待會馬上就去。”

  完全沒有注意到飯菜的味道好不好，柴傾城隻覺得自己囫圇吞棗一股腦將自己的肚子塞了個滿滿當當，這才放下了筷子，對著白展飛點了點頭，見那人似乎早就已經吃完了，還不忘伸出手來自懷中摸出一方帕子伸手遞給了柴傾城，眼中帶著奇怪的笑容直直看著自己。

  柴傾城一愣，站起身來催促道：“走啊。”

  那人一愣，笑著指了指柴傾城的唇邊，伸手將帕子遞了過來。

  柴傾城見他這幅樣子，先是一愣，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帕子，試探著放在自己唇邊，“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