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一個小男孩緩緩開了口，“因為……因為孫夫子說您……說您像老虎一樣可怕。”

  “哈哈哈哈……”

  那個小男孩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十分認真地仰頭看著柴傾城，說道。

  充滿著稚氣的話語卻讓柴傾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然後猛地柴傾城心中電光一閃，想起了一個主意，然後狀若無意地開口問道：“那……孫先生對你們可好？”

  然而，下一刻，柴傾城嘴角笑容就這樣直直地凝固在了嘴邊，因為孩子們全都點了點頭，“對我們很好。”

  很好？

  柴傾城有些不理解，伸手將旁邊的一個小男孩的衣袖往上挽了挽，指著他胳膊上的淤青和傷痕，問道：“那……這是怎麽回事呢？”

  柴傾城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怕觸到這些孩子們的心傷，所以不由自主放緩了語氣。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小男孩似乎毫不介意地樣子，低頭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這是因為我犯了錯，所以孫先生才會打我的。”

  “那……你覺得孫先生這樣做事對的嗎？”

  柴傾城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開口問道。

  “嗯。”

  “那……你們都是這樣認為的？”

  柴傾城有些不死心地環視了一圈，朝著周圍的小孩子們問道。

  孩子們澄澈的大眼睛中全都寫著真誠的認同。

  “可……”

  柴傾城有些想開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眼睛在麵前的孩子們身上掃視了一圈，長長地沉默了片刻，最終長長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那小男孩不知道是看到柴傾城麵色凝重了起來，還是因為柴傾城忽然之間就不笑了，小小的笨重身體緩緩站起來，走到柴傾城麵前，低著頭，默默將自己的手臂伸直出來。

  柴傾城一愣，就聽見那小男孩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

  “先生對不起，請打我吧。”

  柴傾城一愣，“我為何要打你？”

  那小男孩緩緩抬頭對上了柴傾城疑惑不解的目光，似乎更加疑惑了起來，答道：“因為我惹先生不高興了。”

  看著伸到自己眼前，原本如藕節般白嫩的胳膊，此刻上麵卻青紫交加，看上起十分可怖。

  不知為何，柴傾城心中忽然湧起了一陣沒來由的恐懼和害怕，她情不自禁抬眼又在孩子們身上環視了一眼，似乎圍坐在自己身邊的人並不是一個一個的小孩子，而是一個個像孫玉那樣的人一樣。

  太可怕了。

  柴傾城忽然猛地變了臉色，匆匆站起來，朝著外麵走了出去。

  “怎麽了？郡主？”

  一直靠在門外休息的春蕊看見柴傾城神色凝重地跑了出去，連忙跟了上去，臉上全是擔憂之色。

  “我沒事。”

  柴傾城跑到角落裏，然後停了下來，靠在牆邊，回頭看了春蕊一眼，搖了搖頭，遞給春蕊一個安慰的眼神。

  那些孩子天真無邪的臉龐一張一張在柴傾城麵前如浮雲般掠過。

  這些孩子的心理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

  想到這裏，柴傾城的心中對孫玉蘭就更是恨得牙癢癢了。

  柴傾城眸色一沉，在心中默

  默下定了決心，處置孫玉蘭的事情刻不容緩。

  還好這些孩子現在已經算是有些親近她了。對孫玉蘭來說，這些孩子這邊的證據，她一定要拿到！

  思及至此，柴傾城直起身子來，扭頭看了身後的春蕊一眼，開口吩咐道：“春蕊，我們去壽康宮坐坐，好久沒有去看望太後娘娘了。”

  春蕊一愣，心想前幾日不是太後娘娘才去朝顏殿看到郡主嗎？但看到柴傾城臉上的堅毅之色，最終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跟著柴傾城一起朝著壽康宮走了過去。

  柴傾城心中冷冷一笑，孫玉蘭，這次我倒要看你如何翻身！

  翌日一早，十幾輛馬車一大早便熙熙攘攘地停在了宮門外麵。

  陸陸續續有穿著官府和華麗衣裳的婦人從車上走下來。

  “老爺，您說太後娘娘今日召見咱們是幾個意思啊？”

  一位打扮得體的婦人對象伸手拽了拽站在旁邊的自己家老爺的衣袖，低聲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啊……”那老爺聽到自家夫人的疑問，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說完，還轉過頭去，斜斜看向不遠處剛從馬車上下來的同僚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哎，劉兄，你可知道今日太後娘娘召見我們是要幹什麽？”

  待那人走到自己身邊停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才側眉，低聲問道。

  “這……我也不知啊……”被問到的那人搖了搖頭，臉上的疑惑與其餘幾人的如出一轍。

  那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歎了口氣，朝著四周看了看，然後再講頭轉回到了巍峨聳立的宮門上，搖了搖頭。

  “若有可能，真不想來這個地方！”

  “哎！老爺！”

  婦人聽到自家老爺居然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來，頓時變了臉色，連忙偷偷伸出手在自家老爺的腰間頂了頂。

  那人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合適，連忙咳嗽了兩聲，同時眼睛朝著四周看了看，確保沒有人聽見，這才放下心來，眉頭卻是一點也沒有緩和的跡象。

  守門的侍衛們看到這些聚集在宮門口的大人夫人們也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前幾日的教習先生虐童案鬧得十分之大，他們也都多有耳聞，此時看見這些眉間鬱色不減的人，也不由得歎著氣。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郡主，您慢點。”

  此刻春蕊正追在柴傾城身後，一邊跑著，一邊伸手對著柴傾城招了招。

  這個郡主，也太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雖然這幾天身子確實是好了不少，可也不能這般放肆啊，萬一身子骨又受不住了該怎麽辦。

  而柴傾城此刻眼睛直直地看向位於路盡頭的太醫院，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昨日晚上她一直在想應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讓那些孩子說出孫玉蘭對他們所做的暴行出來，一直到公雞打了鳴之後，才長長打了個哈欠，這才滿意地從書桌前站起身來。

  要說都怪春蕊這丫頭，硬說要讓自己小睡上一個時辰，到時候她肯定會按時把自己叫醒。柴傾城拗不過她，一方麵也是因為確實困得不行，這才答應了春蕊那丫頭的請求，合衣睡了一覺，沒想到那丫頭不知道出去忙什麽去了。

  等到柴傾城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大亮了，柴傾城猛地驚醒，大叫糟了，連臉都沒來得及洗，就忙朝著外麵跑了去。

  今日可是至關重要的一天，萬萬不能遲到！

  思及至此，柴傾城默默加快了腳步，耳邊隻剩下呼呼的風聲。

  等到這一主一仆終於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太醫院門口的時候，裏麵似乎還沒有什麽人。

  “家長們來了嗎？”

  柴傾城一邊神色匆忙地朝著裏麵走去，一邊對著門口的侍衛們問道。

  當得到否定的答案時，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彎腰扶著柱子喘著粗氣。

  “郡主……奴婢……就說還早……”

  春蕊站在她身後，氣喘籲籲地看著柴傾城的背影，斷斷續續地開口說道。

  “你還……有臉說！”柴傾城似乎有些惱火，回頭遞給了春蕊一個警告的眼神，“要是真誤了我的事，這個丫頭以後便不要再進朝顏殿的門了！”

  這話說的極重。

  春蕊看著柴傾城嚴肅的神色，知道她並沒有再說笑，連忙低下頭去，“奴婢知道錯了。”

  柴傾城抬眼瞧了她一眼，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說什麽話去安慰那丫頭。她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一直以來或許是自己對著丫頭太過縱容了。

  就在這時……

  外麵的侍衛忽然小跑著進來，在柴傾城耳邊低語了一聲，“來了。”

  柴傾城朝著外麵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對著那侍衛擺了擺手，“你去吧。”

  “郡主，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春蕊連忙湊到柴傾城身後，低聲問道。

  “走吧。”

  柴傾城徑直轉了個身，迎了出去。

  “各位家長你們好，我是上書房丁班的教習先生，我叫柴傾城。”

  柴傾城走在門口，衝著陸陸續續走過來的家長們笑著介紹著自己。

  當聽到上書房和教習先生這兩個詞的時候，那些家長的臉色瞬間垮塌了下來，就像是喬方的父母在聽到她的真實身份的反應一樣。皆是冷眼看著她，站在最前麵的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眼神不善地看著柴傾城，出口問道：“原來你就是上書房的教習先生，這麽說來，你跟那孫玉蘭便是同僚了？！”

  柴傾城發覺在提到“孫玉蘭”這三個字的時候，底下圍觀的家長們似乎目光皆是一變，皆是麵色不善地盯著柴傾城，那眼神好之前那些令人發指的事情都是柴傾城做的一般。

  柴傾城臉色未變，倒是站在她身後的春蕊站不住了，有人竟然這樣汙蔑她們郡主，“喂，諸位家長你們可搞清楚了，這位可是柴郡主，我們郡主是上書房的教習先生不假，可孫玉蘭那件案子可還是我們郡主揭發的呢，你們可不要恨錯了人！”

  說道最後，語氣已經是十分不客氣了，眼睛直直地在眾人身上掃視了一遍。

  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柴傾城情不自禁搖了搖頭，目光警示地看了春蕊一眼，看得她有些憤憤地閉上了嘴巴，然後才轉頭對著家長們說道：“是傾城拜托太後娘娘叫各位來這裏的。”

  “叫我們來這裏，為什麽？”

  站在最前麵的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看著柴傾城，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