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喬方房間
作者:
馮欠欠 更新:2020-03-06 09:10 字數:3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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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喬夫人……”
柴傾城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正準備開口道歉,畢竟來的路上聽到江太醫說,不知道來了多少調查的人想要進喬方的房間取證,但喬夫人從來就沒有同意過。
然而,話剛說到一半,原本對麵一直沉默著的喬夫人卻忽然間抬起頭來直直對上了柴傾城的目光,打斷了她還未說出口的後半句。
“郡主,您可否給民婦一個保證,那個殺害我兒子的凶手一定會下地獄。”
沉默了片刻,柴傾城點點頭,“可以。”
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大蕭律法沒有辦法將她繩之以法,那我便會用自己的方法。”
喬夫子緊緊地看著柴傾城的目光,似乎想從裏麵看出些什麽,然而看了良久,裏麵隻是一股沒有任何利益沾染的堅定和正直,最終長長的仰起頭,兩股清淚順著臉頰流了出來。
“跟我來吧。”
喬夫子轉身朝著裏麵走了過去。
柴傾城一愣,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夫人為什麽相信我?”
那隻正準備跨過門檻的腳一頓,繼而柴傾城看著喬夫人的身形停了下來,大約片刻之後,並沒有轉身,而是淡淡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第一個道歉的人。”
喬夫子說的雲淡風輕,這話聽到柴傾城耳朵裏,卻聽出了無盡的酸楚來。
柴傾城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影,一瞬間隻覺得十分恍惚,一方麵覺得那個身影搖搖欲墜似乎下一顆就要倒下,另一方麵卻覺得那道身影極為堅強,像是被海浪猛烈吹打著的礁石,風吹日曬,卻倔強著不肯倒下。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然後跟著喬夫人的腳步走了進去。
剛才院子裏的事情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因此這會柴傾城又返了回來,而且還是跟著喬夫人一起,自然也引來了許多人的關注。
但那喬夫人似乎看起來十分淡然,似乎完全沒有看到身邊人的眼光,隻是徑直帶著柴傾城穿過院子朝後麵走了過去。
柴傾城一聲不發地跟在喬夫人身後。
大約一刻鍾之後,喬夫人終於停下了腳步,柴傾城一看,也連忙停了起來。
兩人麵前是一間小小的房間,從外麵看極為顯然,並不是因為別的,額方式因為這間屋子是後麵這一排中裝飾地最為精心的一個,門上刻著精致的雕花,門上也不想其他上麵糊著純白色的窗戶紙,而是改用了山水畫,顯得極為雅致。
然而最令柴傾城重視的,是那門環上插著的一柄明晃晃的長鎖。
自從停下來之後,喬夫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麵前的鎖上,眼中淚光閃爍,緩緩從身上摸出鑰匙來,沉默了片刻,然後微微歎了口氣,一手按好長鎖,一手小心地將鑰匙插進去。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淚水模糊了眼眶還是因為顫抖地太厲害,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終頹唐地將鑰匙遞給柴傾城,“還是你來吧。”
“喬夫人,要不然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您……”
柴傾城接過鑰匙,麵露擔憂地對著喬夫人開口說道。她是實在擔憂喬夫人的身體。
然而那喬夫人卻是搖了搖頭,抬眼看了柴傾城一眼,“不行的,方兒自小性子弱,膽子又小,要是隻有生人進去,他會害怕的。“
她念叨著,衝著柴傾城擺了擺手,“快開吧。“
柴傾城一愣,看著喬夫人的眼神,點了點頭,手中的鑰匙被悄悄握緊,繼而便走到了門前,伸手將鑰匙插進了長鎖裏。
“哢嚓——“
一聲脆響過後,門開了。
柴傾城朝著後麵退了兩步,對著喬夫人做了個請的動作,“您先進吧。“
喬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將門推開,“方兒,有人來了。”
再平常不過的話,隻是沒有了應答的人。
柴傾城微微歎了口氣,跟著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幹淨整潔的房間。這裏住著一個十分安靜的人。
這是柴傾城剛剛走進這間屋子的第一感受。
她朝著裏麵走著,手指從書桌上還沒畫完的鋪開著的畫卷上拂過。
那是一副很奇怪的圖畫,上麵淩亂著畫著幾根淩亂的線條,組成了一個蜷縮著的小男孩的模樣,畫中的小孩手腳蜷縮著,眼睛緊閉,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什麽。
柴傾城的目光直直地放到了那張紙上,感覺到十分奇怪。
“喬夫人,這畫……”
柴傾城遲疑著開口,指了指麵前這幅畫,對著喬夫人問道。
“哦,這畫啊……”
喬夫人似乎臉上出現了一絲自豪的笑容。
“這些都是?”
柴傾城一愣,抬頭朝著四周環視了一周,見除了書桌旁的畫筒裏插滿了紮得十分整齊的畫軸,將目光從桌上鋪著的畫紙上移了下來,轉到了四周,見牆上掛著的似乎滿滿都是有些稚氣但看得出來畫工極其了得的畫作。
“這些畫畫得都很好啊。”
縱使是像柴傾城這樣不懂畫的人似乎都能從畫麵的布局和色彩搭配以及筆法上看出來這畫似乎似乎看起來十分優美又高超。
柴傾城轉頭看了一眼喬夫人,眼中似乎有些詫異。一個隻有九歲的孩子能達到這種水平,應該是極其少見的。
若是喬方還活著,或許以後會成為蕭國首屈一指的畫家也說不定。
喬夫人卻是微微一笑,似乎這種話從前她聽過不少,因此並沒有什麽激動和高興的樣子,隻是伸手整理了一下畫筒裏的畫軸,似乎像是在回憶一般,開口說道:“方兒這孩子自小就膽小又孤僻,對那些男孩子喜歡玩的騎馬和射箭都不感興趣,反而是第一次看見他父親的毛筆就愛不釋手,我跟他父親十分高興,專門把他的房間布置成這個樣子,為的就是方便他寫字作畫。”
“那這幅……”
柴傾城看著鋪在書桌上的這一幅蹙了蹙眉,喬夫人從旁邊緩緩走了過來,柴傾城伸手在那副畫上麵摩挲著,忽然“誒”了一聲,眉頭皺起。
她低頭一看,伸手再仔細在剛才摩挲到的位置上再摸了
幾把。原本留白的位置上似乎有些凹凸不平,這與四周平整潔白的紙麵形成強烈的對比。
“喬夫人,您來看看這是什麽?”
柴傾城對著喬夫人說道,手指指了指自己剛才摸到有些異樣的地方。
喬夫人一愣,緩緩將手伸了上去,剛摸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一滴眼淚就直直落在了潔白的紙上。
“這是……”柴傾城一愣,仔細觀察了一下喬夫人手底下正對著的那塊地方,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這是……喬方的眼淚!”
柴傾城驚呼出口,眼睛直直地盯著原本皺皺巴巴的那片地方,以及那上麵氳出的淺淺的一圈又一圈的水漬的痕跡。
喬夫人聽到柴傾城這樣說,更加覺得心如刀絞,伸手顫抖著摩挲著那畫上的每一筆。
柴傾城則是仔細地看著那畫上的每一處,要說眼前的這幅畫,似乎沒有什麽奇怪的,不過就是一個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比起眼睛陶醉的小男孩,身子躺在地上微微蜷縮著。
“這……是什麽?”
當柴傾城的眼神移到了旁邊的時候,忽然蹙起了眉頭,因為在那小男孩很遠的右上角,憑空漂浮著一節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類似於飄帶的東西,正在空中繞成一個“S”型。
奇怪。
柴傾城在心中默默想著,目光死死地盯著那節似乎憑空出現的飄帶,情不自禁地蹙起眉頭,因為如果按照嚴格的構圖標準和文人雅士推崇的留白藝術的話,那麽這節飄帶就正好擋在了留白的區域上,看起來整體並不和諧。
“喬夫人,關於這幅畫,喬方有沒有跟您講過什麽?”
柴傾城側頭看了一眼喬夫人,開口問道。
喬夫人卻是搖了搖頭,對著柴傾城微微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件事還是因為想起了過去的什麽,說道:“從很久以前開始,方兒就喜歡一個人鎖在屋子裏麵畫畫,我跟他父親也隻是以為方兒是真的喜歡。”
“那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喬夫人臉上全是愧疚,掩麵道:“一個多月前了,若是我跟他爹能早點發現,或許就不會……”說到這裏,喬夫人顯得更傷心了。
柴傾城微微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方帕子輕柔地塞進了喬夫人的手中,安慰道:“喬夫人要保重身子才是。”
喬夫人點了點頭,目光裏升起一絲堅毅之色,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說道:“放心吧,在真凶被繩之於法之前,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會輕易倒下去的。”
柴傾城點了點頭,輕輕地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然後目光放回到了桌上展開的畫卷上麵,隻覺得有些奇怪,可是具體是哪裏,卻又說不上來。
柴傾城微微歎了口氣,然後轉頭朝著外麵走了過去,忽然間,她的目光被掛在牆上的一幅字吸引了過去。
“最好的偽裝也不過是一幅自畫像。”
柴傾城一字一句將牆上的話念了出來。
然後轉頭對上了喬夫人的目光,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是……喬方寫的?”
喬夫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