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教習先生又沒來啊？”十來個穿著束衣的小孩子孤零零站在球場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竊竊私語著。

  “唉，孫先生又去描眉擦粉了。”一個小個子女孩歎著氣，說道。馬上蹴鞠比賽就要開始了，孫先生這樣憊懶，學生們紛紛歎了口氣。班長站了出來，組織大家開始訓練。

  柴傾城正在這邊緊鑼密鼓地訓練著自己的球員，轉頭看了看那邊有些寂寥鬆散的甲班球隊，這個孫玉蘭看來真是信心滿滿，她並沒有去羨慕別人，轉而繼續訓練起自己的球隊來。

  隨著蹴鞠比賽日漸逼近，一則消息悄無聲息地傳了出來，甲班的孫先生和丁班的柴先生要在蹴鞠大賽上一決高下，輸的一方要滾出上書房。

  當這則消息傳到柴傾城耳中，她隻是淡淡笑了笑，這件事除了她們兩個和曹夫子之外，沒有人知道，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是誰放出的消息。

  看來那人真有絕對自信，現在放出風聲搞的人盡皆知，到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也不好抵賴，隻能顏麵無存地被灰溜溜的趕出去。

  這枚巨石現在已經被她高高懸了起來，隻是……柴傾城垂眸，到時候掉下來，就不知道砸到的就是誰的腳了。

  似乎加上了這個賭注，這場本來普普通通，每年都會舉辦的蹴鞠比賽忽然變得萬眾矚目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都在等待著這枚巨石落下。

  就在萬眾期待之下，一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宮中迎來了今年最大的一場比賽，蹴鞠大賽。

  從早上開始，宮女太監們就在緊鑼密鼓地張羅著。

  柴傾城帶著他們丁班的球員正在球場兩邊的休息室裏休息，對麵是甲班的球員。自從兩班的先生打賭之後，球員之間的氣氛也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經過這一個月的密集訓練，他們丁班的球員進步很快，尤其是劉澈和賀天，他們兩個是整個球隊裏最出色的兩個球員。劉澈爆發力強，速度快，對抗能力又強。賀天則是勝在靈活，往往讓對方球員措手不及。柴傾城根據他們每個人的優缺點對站位做了好幾次調整，最後才選定了現在的站位，希望能發揮出他們每個人的長處。

  “別緊張。”

  柴傾城對著眼前的球員們一笑，看著他們的身體都繃地緊緊的，畢竟一個月內沒白沒夜都是為了這次比賽，現在忽然馬上就要上台了，心裏絕對很緊張。

  “你們每個人都很棒了。眼下不要去管勝負，隻要盡全力踢好這一場球就行了。”

  柴傾城淡淡一笑，鼓勵著他們。

  “哼，廢物當然不用管勝負，那是因為你們一定輸定了。等會我肯定會親眼看著你滾出去。”一旁也在做最後整頓的孫玉蘭冷側側說著，對著柴傾城就是一頓冷嘲熱諷。

  柴傾城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隻一眼就讓她噤了聲。

  她沒有出言反駁，在學生麵前，她還不想跟那個女人互相杠上。於是隻轉回頭看向自己的球員，說道：“從現在開始，忘掉輸贏，盡自己的全力就可以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

  齊刷刷的聲音響起。柴傾城看了一眼個個挺拔精神的小朋友們，心中

  有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領著自己的球員開開心心地走了出去。

  孫玉蘭剛才被柴傾城的眼神嚇到，這會看柴傾城走了，對著她的背影默默攥緊了拳頭，這次她一定會讓柴傾城顏麵無存地滾出上書房。

  “孫先生，我們也走吧。”一個學生怯生生對著孫玉蘭說道。

  “走什麽走！丁班是輸定了才想著休息，你們難不成也想輸？繼續訓練！”

  孫玉蘭撂下這麽一句話，起身走了出去。身後的學生都縮成了苦瓜臉。

  “班長，我好累啊，我想休息。”

  “我也是，我怕呆會沒力氣跑了。”

  學生們七嘴八舌地抗議起來。

  那先前開口的學生看著孫玉蘭的背影歎了口氣，“還是訓練吧，要是輸了，先生估計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丁班的學生出去以後，都各自坐在草地上休息，柴傾城特意做了些果汁，命賀天和小雨輪流端給他們。看的其他班的學生羨慕不已。

  “哎，你們看見沒？人家丁班還有果汁喝呢。”

  “唉，看得我都有點想去丁班了，看著就想喝。”

  “喂，我說你們兩個……”另外一個別班的學生拍了拍先前那兩個的肩，將頭湊了過去，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以為丁班的先生是真的為了給自己的學生喝果汁？她是怕輸。我聽說孫先生跟她打賭，誰輸了就要離開上書房！”

  先前那兩個震驚地抬起頭去看爆料者，見他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連忙搖搖頭。

  “怪不得，那我還是不要去丁班好了。”

  柴傾城完全注意不到這些閑言碎語，她此刻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學生身上，說來也怪，自從跟孫玉蘭打了這個賭之後，學生們似乎也聽說了什麽，訓練起來更加賣力了。真是越看越覺得可愛。不管他們今天是輸是贏，在她的心裏，他們都是最好的。

  再說，她已經將自己在現代知道的那些防守進攻技術全都教給了他們，加上他們之間的配合，還是有很大的贏麵的。

  柴傾城對自己的教授水平還是很有信心的。

  “各位夫子先生，此次蹴鞠大賽正式開始！”

  正在這時，柳太傅已經慢慢走上了高位，然後伸手拿起槌，敲了一下早就放置在一旁的鑼。

  底下立刻響起了轟轟烈烈的掌聲。本就是在沉悶的冬日裏，這樣的一樁盛事，對於父子先生也好，學生也好，甚至是宮裏的太監宮女，都算是一件可以消遣的樂事。所以大家臉上都洋溢著輕快的笑容，一個個都十分期待著大賽的開始。

  首先是大賽第一項，抽簽活動。一共有四個學堂，甲乙丙丁，要先定出兩隊兩兩對抗的學堂，然後裏麵各自勝出的一隊再進行最後的比賽。

  台上早有工人站在抽簽處等候，一旁是擺好的筆墨紙硯，桌上立著一個筒，裏麵豎插著鬆鬆垮垮幾支簽，隻有尖尖地頭部伸出來，完全看不到裏麵。

  幾位先生陸陸續續走了上去。

  “我先抽。”

  柴傾城剛準備伸手去拿，一隻保養極好，水蔥般的玉手就伸了過來。孫玉蘭趾高氣昂地看著柴傾城。

  柴傾城默

  默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攤了攤手，後退了一步，讓她先抽。

  看著孫玉蘭的背影就像在看一個傻子一樣，真搞不懂，這完全隨機的東西到底有什麽好爭的？

  柴傾城搖了搖頭，有些人的腦回路真的不能拿正常人去衡量。

  待孫玉蘭抽完之後，筒裏就剩下了一隻簽。

  柴傾城歎了口氣，對著正在記順序的小太監揮了揮手。“我就不用抽了吧。剩下的那幾個肯定就是我了。”

  小太監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抬筆在丁班底下寫了個字。然後收起筆，招手叫了另外一個小太監將紙貼在了背後的布告欄上。

  柴傾城掃了一眼。上麵寫著：

  “第一場：甲班對乙班；

  第二場：丙班對丁班。”

  孫玉蘭看到了布告欄上的內容，幽側側地走過來，斜眼看了一眼柴傾城，語氣有些可惜道：“可惜我們沒能在同一場。我還想見識一下你們丁班有多強呢，看來今天是見識不到了。”她歎了口氣，一副表麵十分惋惜，實際幸災樂禍的口氣。

  “孫先生，你怎麽知道你們不會在第二輪的時候碰到呢？”一旁丙班的魏先生笑著問道。

  孫玉蘭看了他一眼，她平日裏總是瞧不起這些所謂落後班級的先生，此刻卻並不介意借抬高丙班來打壓一下柴傾城的銳氣。

  “他們丁班怎麽可能會進入到第二輪，他們一定會輸給你們丙班的。”

  孫玉蘭看了一眼魏先生，然後轉頭看著柴傾城譏笑著說道。

  “話可不是這麽說，孫先生。”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的乙班的先生於恭如冷冷開口。他一向不喜歡與這些明槍暗箭的先生們混在一起，此刻見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新人，心中有些不忍心。

  “你們焉知丁班這次不會勝出？我看他們平時訓練可是認真的很！”

  柴傾城看著這位於先生，平日裏見她總是冷冷淡淡，沒想到這時候居然會為自己說話，頓時對著她感激一笑，然後開口說道：“於先生莫慌，現在爭論這些也沒什麽意思，咱們就等著看就好。”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於恭如打量了柴傾城幾眼，本以為是太後娘娘硬塞進來的刁蠻郡主，此刻看著倒是還不錯。於是對著柴傾城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下台去。

  “嘚瑟什麽？！搞得自己好像一定能贏似地，我肯定要打的丁班落花流水才是！”魏先生惡狠狠地看著柴傾城和於恭如的背影說道。那於恭如何許人也，對待權貴向來沒什麽好臉色，他們也試著拉攏過她，可是沒一個人能真正得到她的青眼。

  “這個於恭如，沒想到竟然會站出來為柴傾城說話，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麽魔咒……”

  魏先生憤憤不平地看著兩人的背影。

  柴傾城，你今天死定了！

  孫玉蘭沒說話，隻是定定瞪著柴傾城的背影，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剛才多謝於先生出言。”

  柴傾城剛下了台階，就對著於恭如鄭重行了個禮。對方卻是冷冷淡淡，擺了擺手，看著她。“我隻是看不慣兩個人聯合起來欺負一個，並不是在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