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傾城麵色一紅，隨即想到了什麽，開口問道：“你在追殺那個小毛賊的時候，有沒有查到什麽？”

  蕭卿師搖了搖頭。

  柴傾城心一沉，看來，明日有必要去天香樓一趟了。

  柴傾城告了辭，走了出去。

  蕭卿師看著她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右肩，眼中閃著莫明的意味。

  翌日一早，柴傾城早早起了床，前幾日宮中來了帖子，小雨現在貴為縣主，以後便要去宮中的上書房去讀書了。春蕊說著上書房是京中第一大學堂，能去裏麵就讀的都是貴族子弟。今日便是小雨上學堂的第一天。

  柴傾城蹲下身來仔仔細細地替小雨整理了衣裙，又翻開她的書篦，仔細檢查了一遍。

  “毛筆，硯台，宣紙……”

  一一檢查完之後，才緩緩合上，交給秀兒，又對著她細細囑咐了一番，才送了兩人出去。

  一輛小巧的馬車早就候在了郡主府外。

  車夫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馬車前，餘光看見自裏麵出來了幾個人，立馬跳了下來，對著柴傾城行了個禮，帶著笑臉說道：“郡主好，奴才這就接了小縣主去。”

  柴傾城淡淡“嗯”了一聲，又對著身後的春蕊使了個眼色，一袋沉甸甸的銀子被遞到了馬夫手上，那人連忙彎腰對著柴傾城道謝。

  “你去學堂，姐姐沒別的要求，隻囑咐你一點，若是有人欺負你，萬萬不可忍氣吞聲。記住了嗎？”

  柴傾城蹲下去，對著小雨叮囑道。看到小小的腦袋點了點，這才捏了捏她軟軟的臉蛋，站起來對著跟在小雨身後的秀兒說道：“去吧。”

  看著小雨被秀兒小心扶上了馬車，那馬夫對著柴傾城又行了個禮，跳上馬車，一揚鞭子，馬車緩緩遠去。

  “郡主……”春蕊看到柴傾城似乎有些出神，忍不住出言叫道。

  柴傾城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怎麽心中會生出一股奇怪的酸澀感，就好像是為人父母，送孩子離開家的心情。

  柴傾城笑著搖了搖頭，對小雨來說，她可不就算是半個父母了麽。

  送完小雨，困意襲來，柴傾城忍不住長長伸了個懶腰。學堂開課太早了，她打了個哈欠，看來自己還是先回去小小地補個回籠覺吧。

  在柴傾城舒舒服服睡著覺的時候，隨著一聲長長的“籲”，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那馬夫麻利地跳了下去，搬了個小凳放在馬車旁，笑著對車裏說道：“小縣主，咱們到了。”

  一雙手揭開簾子，秀兒提著書篦首先下了車，馬夫連忙接過書篦，秀兒伸手將小雨扶了下來。

  周圍零零星星停著幾輛馬車，遠處陸陸續續有新的馬車過來。身穿各色衣裳的小公子、小小姐紛紛在仆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眼前是紅磚綠瓦，氣勢恢宏的建築群。

  “這就是皇宮嗎？”

  秀兒提著書篦，喃喃道。

  “回小縣主，進了宮門就得你們自個兒進去了。”

  馬夫將手裏的書篦遞給還在愣神的秀兒，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小雨點了點頭，回頭對著秀兒點了點頭，主仆兩一前一後朝著宮門裏走了進去。早有小太監見到她們過來，對著小雨福了福身，領著她們穿過長長的宮道，最終停在了一座獨立於別的宮殿之外的院子。整個院子十分古色古香，牆白瓦綠，上麵是碩大的黑色牌匾，上麵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

  “上書堂。”

  小雨將那幾個字念了出來。

  “縣主真厲害，奴婢隻是勉強能認識上麵那個‘上’字。”

  秀兒從馬夫手上接回書篦，聽見小雨將牌匾上像毛毛蟲一樣左扭右拐的字念了出來，笑著稱讚道，語氣中似乎有些羨慕。

  小雨抬頭回看秀兒，“姐姐不是請了教習師傅，秀兒姐姐以後也會認得的。”

  “那倒是。郡主真是大好人。”秀兒一笑。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過去。

  按照規矩，仆從是不能進去的。所以當兩人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小雨從秀兒手上接過書篦，獨自走了進去。

  “這是誰家的？”

  “怎麽好像沒見過呀？”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肯定是剛進京的鄉巴佬……”

  剛進去，小雨的耳邊就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她看了看教室裏零零散散的十來個小孩，有的如她一般大，有的看起來更小，隻有六七歲。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似乎帶了些鄙夷。

  小雨沒有停留，眼睛飛快在學堂中掃視了一圈，朝著一個空位走了過去。那個位子的旁邊坐著一個同她一般大的小男孩，皮膚極白，看起來有些孱弱，剛才他隻是微微抬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就是那短短的一眼，小雨看到了他的眼中並沒有絲毫鄙夷之色，

  “請問這裏有人嗎？”

  小雨走到那個小男孩旁邊，指了指他裏麵的位置，問道。

  那小男孩一愣，猛地抬起頭來，搖了搖頭，站起來。

  小雨道了謝，走了進去，將書篦小心地放在地上，打開蓋子，從裏麵取出筆墨紙硯在桌子上擺好，整理完畢之後，才轉過頭去對著自己的新同桌開口說道：“你好，我叫雲慕雨，你叫什麽？”

  那小男孩正低著頭認認真真地寫著字，聽見小雨跟自己說話，忙放下手中的毛筆，轉過頭對著小雨笑了笑，結結巴巴地答道：“你好，我叫賀天，大家都叫我小天。”

  小天？

  小雨一笑，指了指他桌上的宣紙，“小天，你的字可真好看。”

  那小天冷不丁被他這麽一誇，臉上微微一紅，一雙手有些局促不安地伸到桌子底下來回扣著自己的衣角，“其實也……沒有那麽好看……謝謝……”

  小雨看著他那微微有些拘謹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拿出自己的毛筆在硯台裏蘸了蘸，在桌上仔細鋪上一張宣紙，下了筆。感覺有些陌生，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摸過筆了。從前宣安城的時候，爺爺和師父曾經教過她讀書寫字，後來……一切都變了。

  小雨凝神，一筆一劃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字。剛劃上最後那一捺的時候沒有及時收峰。她緩緩將筆抬了起來，目光落在宣紙上，上麵的“雲”字看起

  來別扭又笨重，再也沒有從前輕靈飄逸的樣子。

  將筆放下，小雨抬起頭環視了一圈，都是玩性最大的年紀，大家都在互相嬉戲打鬧著，

  正當她想把目光收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一個胖胖的小男孩正朝著他們這邊望著，眼神很奇怪。

  小雨皺了皺眉，卻發現那個小胖子的眼神並不是衝她來的，而是……小雨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擺在小天桌子右上角的一個看起來很破舊的硯台。

  “你這個硯台真漂亮！”小雨眼睛一亮，對著小天稱讚道。

  別人的硯台要麽嶄新又華貴，繁複地雕刻著各種精美的花紋，隻有眼前這一個例外。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硯台，上麵甚至還帶著幾條細小的裂縫，烏黑的邊緣被磨得微微發亮，硯麵十分簡單平整，隻在右上角的位置雕刻著一枝墨竹，給人一種洗盡鉛華的清致之感。

  “我能看看嗎？”小雨看著小天，想要伸手去摸。

  一直沒動的小天卻忽然伸手將硯台往裏推了推。

  小雨一愣，剛想再說點什麽，正在這時，外麵響起了幾道鍾聲，一個穿著白色長袍、頭戴文冠的老夫子走了進來。

  自他進來的瞬間，學堂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老夫子手持戒尺，走到上位，衝著下麵環視了一周，然後捋了捋長須，屈膝坐了下去。

  “曹夫子安好……”

  屋內響起了一陣整齊的問安聲。

  坐在上首的曹夫子麵無表情的臉色似乎鬆動了一些，將戒尺緩緩放在麵前的長教案一側，抬頭問道：“哪個是雲慕雨？”

  小雨不急不躁地站了起來，直直朝著夫子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回夫子話，我是。”

  曹夫子將眼神停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見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神，不卑不亢，一舉一動也是有章法，心中原本對這個插班生的不喜被衝散了不少，語氣仍然淡淡的。

  “既然你已經被分到了我的堂上，那便上來介紹一下自己吧。”他緩緩站了起來，順著中間的走道走了過去。

  小雨從座位上走了出去，站在上麵，微笑著開口說道：“大家好，我叫雲慕雨，是傾城郡主的妹妹。很高興能跟大家一起上學。”

  “嗯……”倒是條理清楚，落落大方。曹夫子看著她開口說道：“既然是第一次上學，那我便出個問題考考你，也看看你能不能跟上堂上的進度。”

  “夫子請問。”小雨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近，開口說道。

  那曹夫子在學堂靠右的走道裏來回踱著步，皺著眉頭沉思，整個學堂裏的學生目光都隨著他的身影來回移動。

  片刻之後，他停了下來，開口問道：“我且問你，若是一家孩子三個，隻有一個梨，現在大家都想要，如果是你，該如何分配最為合理？”

  小雨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你們誰能作答？”曹夫子將目光從小雨身上移開。這個孩子看著穩重，沒想到如此愚鈍，即使是縣主尊位又如何，他的弟子中從沒有如此愚笨之輩。等會下學，他定要去商量一番，將她調到其他班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