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雲下一句想說，要不要請太醫來看，卻是在說出兩個字以後就生生的止住了。

  她擔心蕭寒的身體。

  但是……但是若是叫旁人看出來王爺身體有異樣又該如何。

  “無事……無事……”蕭寒擺了擺手，緩了片刻便能站起來了，隻是臉上也是因為咳嗽而有幾分漲紅。

  沈千雲顧不上旁的，隻是忙忙的從一旁倒了茶水遞給蕭寒，但是眼中的擔憂神色絲毫未弱。

  蕭寒喝了茶水才剛剛緩過來，就見沈千雲這般擔心的樣子，忍不住寬慰一句，“本王當真無事。”

  膽子這般小，讓他如何放心。

  蕭寒這會已經是恢複不少了，沈千雲這才鬆了一口氣。

  也許……也許是她太緊張了。

  沈千雲扶著蕭寒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低著頭，倒是一句話也不說了。

  外麵天色也是暗了許多，沈千雲勉強讓自己穩著心神，這才緩緩的開口：“王爺，這會天色已經晚了，回淺雲居用飯可好？”

  這個時間已經不早了，主要是沈千雲擔心蕭寒的身體，不想蕭寒在書房內這般操勞。

  蕭寒點了點頭，剛想說同意的話，書房的門卻是被推開了。

  蘇柔兒站在書房門口，一抬眼便是蕭寒與沈千雲依偎在一起的模樣。

  若是平日，蘇柔兒定然是會覺得心中陣陣的發疼。

  但是這會，蘇柔兒心中隻有情蠱一事，哪裏還能顧得上其他。

  “王爺，臣妾有話單獨與您說。”蘇柔兒垂著眼簾，隻當沒有看見沈千雲一般。

  蕭寒這會看著蘇柔兒微微眯了眯眼睛，臉上頓時間冷了幾分。

  這神色自然是盡數落在了沈千雲眼中。

  “王爺，蘇姐姐……臣妾先出去了。”沈千雲似乎是被蘇柔兒的突然到來驚了驚，但是這會勉強是能叫自己冷靜下來，很識眼色的退出去了。

  沈千雲識大體，這是蕭寒一慣都知道的。

  不像有些人……

  蕭寒看著突然出現的蘇柔兒，未進通報，見到他連禮數也都盡是忘記了。

  這會，書房內就隻剩蕭寒與蘇柔兒兩人了，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怎麽，剛才說有話說，這會卻是沒了？”蕭寒的聲音十分冰冷。

  平日，這樣冰冷的聲音，都是蕭寒對旁人的語氣。

  今日也是輪到自己了。

  蘇柔兒微微抬眼，眼中盡是複雜的神色，“臣妾剛才看見，沈側妃手腕上有一道紅印，原來是沒有的。”

  以前蘇柔兒並未觀察過的，但是近日她來，看得真真切切。

  蕭寒微微皺眉，不知道蘇柔兒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臉上是更陰沉了幾分。

  “本王不喜歡與旁人打啞謎。”蕭寒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蘇柔兒，心中無端的煩躁。

  就好像身體中壓著什麽奇怪的東西，要衝破一般，叫人心中無端的煩躁。

  蘇柔兒自然是看到蕭寒臉上不耐煩的神情，隻覺得心中酸澀。

  他們有多少日子沒有到麵了……

  就算是見到，亦是這般情形，隻叫蘇柔兒心中難受的要命。

  “你是不是懷疑穆婉清之死與我有關？”蘇柔兒突然問出了這一句話，讓原本壓抑的書房內，更平添了幾分陰沉。

  蕭寒抬眼，盯著蘇柔兒的眼睛，似乎是要在蘇柔兒臉上找出半分悔

  意。

  穆婉清是該死！

  但她不應該動手！

  蕭寒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眼中的神情卻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蘇柔兒知道，此刻再說什麽已然是無用了。

  她與他，怎麽就成了這般模樣。

  蘇柔兒不受控製一般的走到蕭寒身邊，下意識的將蕭寒的左手袖口上的衣衫卷起來。

  一條十分細小的紅線出現在蘇柔兒麵前，卻是比蕭寒此刻的神情都要可怕。

  蘇柔兒隻覺得自己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淌。

  這些日子壓在心中的諸多委屈還有剛才的懼怕，都一股腦的傾瀉出來。

  蕭寒微微皺眉，看著蘇柔兒拽著自己的袖口，眼中更是不耐煩的模樣，下意識的掙脫開蘇柔兒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你自己心中做了什麽，不用本王提醒。”蕭寒以一種淡漠的語氣將這話說完，語氣冰冷的像冰鑿一般。

  蘇柔兒依舊沒有止住淚水，甚至就連剛才蕭寒說了什麽都沒有聽清。

  當她看到蕭寒手腕紅線的那一刻，隻覺得心中有一塊東西崩塌了一般，讓她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蘇柔兒在來的路上，甚至是有一絲希望，希望蕭寒身上有情蠱。

  那這些日子的傷痛，她都可以勸自己原諒。

  但是，當這樣的東西當真出現在蕭寒的手腕上時，蘇柔兒隻覺得自己的心跟裂開一般。

  若是可以，她情願希望他隻是厭棄了自己，而不是中情蠱。

  什麽時候？

  到如今又多久了？

  蘇柔兒不敢想，隻要一想到‘情蠱’二字，她都恨不得立馬出現將沈千雲千刀萬剮。

  “臣妾若是說並無加害穆婉清之心，王爺不會信對嗎？”蘇柔兒忍著疼痛，卻是生生的將這個話說出來。

  蕭寒不願開口，甚至是拿一種極其鄙夷的眼神看著蘇柔兒。

  穆婉清死狀與穆然一般無二，她以為她這般說，哭訴幾句，他便隻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

  穆婉清之死，他不會追究，已然是看著以前的情分。

  至於以後……蕭寒不願意想！

  蘇柔兒看著蕭寒，眼中卻是盡是複雜的情義，便是連一句辯駁的話也沒有了，隻是直直的跪在地上。

  “王爺說護著臣妾，臣妾以為就一直能在王爺羽翼之下，以為王爺也定會一直信我。”蘇柔兒的聲音極輕，卻是能清清楚楚的傳在蕭寒的耳中。

  可是，她哪裏能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

  世事無常，這世界的事情哪能能事事如意。

  “本王也以為，一直都能看清你，但最後卻是自己錯了。”蕭寒看著地上的跪著的蘇柔兒，眼中盡是冰冷，無一絲的柔情。

  一葉障目。

  或許此時的蕭寒，連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蘇柔兒低頭，一肚子的話卻是盡數都壓在心底，也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蘇柔兒明明知道他說出來的話並非自己心中所願，但是她終究是在乎的。

  在乎的心中發疼。

  蘇柔兒低垂著頭，臉上的傷痛卻是真真實實，“既然王爺這般厭惡我，為什麽還要留我在青玉苑？”

  這話鏗鏘有力的砸在兩人之間。

  沒有想象中的認錯，也沒有想象中的悔意。

  蕭寒冷眼看著蘇柔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變得這般不知進退。

  “那你想如何？”蕭寒的聲音十分冰冷，沒有絲毫的情感。

  “王爺也不是不願意見我嗎？”蘇柔兒微微抬頭，執拗的看著蕭寒，眼中卻是分毫沒有服軟的意思。

  這言語之間的意思，蕭寒哪裏不明白。

  隻是瞬息之間，蕭寒隻覺得心中有一股控製不住的怒火在燃燒。

  “好！好！好！”蕭寒一巴掌拍在桌上，臉上的怒氣根本收斂不了。

  “這個晉王府既然容不下你，外頭的莊子也好，盧城也好，你自己選一樣！”蕭寒將這句話說完，已然是不願意與蘇柔兒多費口舌，隻是起身往門外去。

  門一推開，便是沈千雲在門口站著，看著王爺這般木氣衝衝的模樣，再看了一眼在地上跪著的蘇柔兒，一時間眼中盡是困惑。

  “王爺……”沈千雲淺淺的喚了一聲，一臉的緊張。

  不知道為什麽，蕭寒隻覺得自己心中的怒氣與不悅，隨著沈千雲淺淺的呼喚，盡數平息了下來。

  “我們走。”蕭寒餘光掃視了一眼在地上跪著的蘇柔兒，卻是半分留念的情愫都沒有。

  沈千雲也是十分後怕的看了一眼在地上跪著的蘇柔兒，猶豫了片刻，蕭寒已然走遠了。

  “蘇姐姐……”沈千雲最終是喚了一句，但是見蘇柔兒沒有搭理自己，隻能跟著蕭寒的背影出去。

  這會，天色已然全部暗下去了。

  書房的門敞開，隻留有蘇柔兒一人在那跪著，許久都沒有起身。

  淺雲居內，蕭寒依舊是一臉的不悅。

  沈千雲泡了一壺香茗，房間中頓時間就多了幾分甜膩的味道。

  “王爺，蘇姐姐剛經曆過喪子之痛，難免……難免心情不好。”沈千雲似乎是想了許久，這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喪子之痛？

  蕭寒想到這裏，臉上的神情又是冷冷幾分。

  若不是因為喪子之痛，她哪裏能安安分分的住在青玉苑。

  饒是這樣，她還不滿足。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你無需再為她說話。”蕭寒這會已然是冷靜了不少，但這言語中卻是絲毫情意都沒有。

  沈千雲愣了愣，眼中閃過幾絲複雜的神情，但很快就又掩蓋下去。

  蕭寒眼下，心中當真是一點都沒有蘇柔兒了嗎？

  是情蠱的作用嗎？

  沈千雲微微出神，此刻心中多了幾分惘然。

  不會！

  沈千雲將那些不好的心思盡數都壓下去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都是真真實實的，蕭寒一點點的厭惡蘇柔兒，都也是有理可據，真真實實的發生的。

  一定是這樣！

  沈千雲咬著下唇，看著蕭寒，眼睛中盡是深情。

  蕭寒一抬頭，就看到沈千雲這般奇怪的模樣，以為是自己剛才說話嚇到她了，忍不住將語氣放輕了許多，“剛才，我並不是嗬斥你。”

  他隻是，隻是……

  蕭寒想了許久，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心中那種感受是什麽。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然後便是一個奴婢前來傳話的聲音，“蘇側妃派人來傳話，說自己請旨回盧城。”

  這聲音不重不輕的傳進來，清清楚楚的打在蕭寒與沈千雲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