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回:
作者:可能是閑的      更新:2021-07-22 13:54      字數:7570
  “你能從冥魔子手中活下來,也多虧了那個星河峽的醫生。”沙平雁沉吟一會,又追問一句:“他叫……”

  ??“邈佗,”念成繼續道:“我受此傷,邈佗尚能把我救下,那他應當也有辦法治好餘女俠的毒傷。”

  ??“隻是不知,那小子能不能找到邈佗。”沙平雁目光柔和,又把些食物碎屑撒在桌邊,夜遊鶯撲扇這飛來啄食。二人沉默良久,沙平雁往後一靠,換了個更輕鬆的坐姿,他問羅念成:

  ??“如果你這一生都無法再獲骨紋,你將來有什麽打算?又或者,你能煉得出骨紋,但卻是地跣骨紋,你又將如何?”

  ??羅念成猶豫了很久,他也曾在腦中無數次地問自己這些問題,但他從來不敢仔細想下去。他現在是抓住一線希望活著的人,如果他真的要掐滅自己的最後一點盼頭,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羅念成低下了頭,張開嘴卻停了半晌,才緩緩道:“若我再無修煉骨紋的機會——我便上神止峰,再入權魔劍下那劍池,完成我當年沒有履行的承諾。”

  ??“什麽承諾?你對那女子的麽?”沙平雁嘴角掠過一絲笑意,他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這個少年。

  ??羅念成點頭,他繼續說道:“我曾答應過要娶她,卻終究沒有做到。如果我於封印權魔劍,於北境再無立下寸功的機會,與其抱憾苟且地活著,倒不如隨她而去。在這世上, 我已經沒有牽掛了。我兄長自然不用我來照顧,毓姄姐有啟明在旁,我也不必擔心。我要親自去權魔劍劍池下看看,那裏究竟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沙平雁哈哈笑起來,他笑得渾身顫抖,放下了手中的溫酒,“沒想到你倒是個癡情的人,難道你對活著沒有一點興趣麽?”

  ??念成又沉默了良久,他沒有了方才肯定的神情,淡淡道:“我不知道。”

  ??“好了,別想這些事了。千年萬年,也沒有人能想得明白。”沙平雁披了件衣服,起身朝著門外去了。他小心地推開那扇木門,發出一聲深沉而冗長的動響,側著身子出去了。

  ??念成也起身,他在沙平雁身後,也出了屋子。

  ??方才可見月光照進屋子,隻是眨眼之間,黑雲滾動著,攀上了那半輪皎潔,時隱時現。

  ??“蠻子屢次來犯邊關,卻打著要除通天劍的名號,如今李翀死了,他們進兵樓外關,才真正暴露了野心……”

  ??沙平雁想起郭爽跟他的許多談話,想起了邊關戰事,他雖身在東皋山,本來已與汴攸城沒有任何的幹係,不過他畢竟也是北境之人。若這些蠻子真的打過關來,又當如何。每個想要置身事外的人,最終才會百魔纏身。

  ??沙平雁知道,隻要生在世間,即便是想遠離喧囂避世,也得不到永遠的清淨。郭爽來時,曾說眾武林人齊至樓外關,卻不敵蠻子八王,看來,這一戰,北境凶多吉少……

  ??“樓外關起了戰事,我怎麽不曾聽郭兄提起?”念成蘇醒之後,郭爽、沙平雁確實再沒有提過這件事,不過念成身為老將軍之子,又曾和兄長共討蠻賊,對北軍的戰事,仍然牽掛。

  ??“那姓郭的小子千萬百計瞞著你,就連你骨紋毀廢之事,他也不想直接告訴你。在我看來,不過是延長你對未知的恐懼而已。”沙平雁又道:“我也知道他是為了照顧你的感受,但事已至此,又有何相瞞的必要。和你同來的小子,滿嘴謊話,像他那麽活著,終於是會自己累死自己的。”沙平雁抬頭望月,見黑雲纏繞,又寬慰羅念成:

  ??“你身在此處,憂慮邊關之事也是無用。北境氣數,絕非蠻子一朝一夕所能耗盡,你不必過於擔憂。”

  ??“前輩為何要對家國大事袖手旁觀,若樓外關真的被蠻賊破了,北境百姓,無不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沙平雁漫步道:“誰說隻有你是北境朝臣,擔憂天下大事?我父沙絕武位列汴攸城麒麟閣,若如此算,我亦是北朝之臣。不過王權弄人,這些個想要開疆擴土,稱霸四海的帝王們,親手挑起了如今的烽火,他們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人,不受到血的教訓,就不會懂得安寧之意。”

  ??“李翀一類的惡賊固然該死,可又怎能棄天下人而不顧?北境的千萬百姓,他們難道不是無辜的麽?”念成上前追問,沙平雁回頭望他一眼。

  ??“你真的以為,你這瘦弱的肩膀,扛得起天下的苦難?”沙平雁雙手重重按在念成肩頭,又抬頭望月,長歎一聲:

  ??“觀星河黑雲追月,看人間孰不逐名……”

  ??一夜雨後,初春的氣息彌漫在東皋翠雪山,四處都是泥土的芬芳,清爽的涼風,滿眼的嫩綠……他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月夜,想起了沙平雁在夜裏吟誦的那兩句“觀星河黑雲追月,看人間孰不逐名。”

  ??他在一處軟地舞‘劍’,招法正是‘大佛忘塵劍’和‘誅仙劍’,他將這兩套劍招融會貫通,隨心所欲地搭配施展。

  ??不久,他又在那鬆軟的地上劃下了兩句:‘昨夜好風催急雨,新洗天地除塵迷。’

  ??“你每日在此地練劍,又把那兩套劍法使得出神入化,長進不小。”沙平雁推門而出,他見念成練劍,緩步而來。“春光尚好,適合沿小路踏春,一賞生機,練得夠多了,夠多了,隨我去走走?”

  ??羅念成收了手中木枝,反手插在地上。“沙前輩相邀,念成怎能拒絕。請。”

  ??羅念成跟在了沙平雁身後,二人相距不過兩步,緩緩沿著桃柳潭往東麵前進。沙平雁逐漸放慢了步子,等念成趕上來,二人很快比肩而行。一路春色正好,被一場新雨洗過的天地,變得無比清朗。

  ??他們沿著濁水潭向北折,濁水潭中沒有蓄水,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不知何處去了。

  ??“羅小友,你知道為何我能留你在此處麽?這若是不相幹的人,早被我逐出東皋山了。”沙平雁摘了岸邊垂柳的枝芽,用手指碾碎,又輕輕一吹。

  ??羅念成微微側向沙平雁,低身道:“沙前輩救我性命,又留我在此地養傷,念成實實感激。”他略一思量,又繼續道:“我卻實在不知前輩留我的原因,或許是與權魔劍有關?”

  ??沙平雁搖頭,又朝著一株桃樹匆步走過去,他尋遍了這棵樹,隻找到一兩個花苞。沙平雁在嘴裏默默道:“山另一頭的桃花就快開了……”

  ??他見念成跟了上來,笑對他道:“因為你從不問我關於這東皋山的事情。”

  ??念成心道:我倒也很好奇,隻是諸如餘楓寒的傷,桃柳潭的水,都似乎是一些私事,又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他近日飽受的苦痛,不允許他有心思留在這些地方……

  ??我倒想問,隻是還沒問出口。要不是今天前輩提起,我恐怕用不了幾天,就要問出來了。

  ??念成隻是點頭笑笑,並沒有說別的。

  ??沙平雁但道:“你沒有那麽多問題,倒也不煩人,我就願意留下你。”

  ??二人繼續向前走著,漸漸轉向了桃柳潭清潭,此處不似濁水潭,淤泥見底。清水潭中積了不少昨日的雨水,水窪之中還有活物,頗有生機。沙平雁又道:“對了,前幾日你我同飲的那酒,叫什麽來著?”

  ??羅念成脫口而出:“仙不問。”

  ??沙平雁沉吟笑道,“仙不問……仙不問……好酒哇。”他狡黠地望了一眼念成,右手搭在念成左肩,靠近念成道:“此酒之烈,非同凡響。你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強裝鎮定的吧?”

  ??沙平雁問出這樣的問題,倒是念成意料之外的事。因為念成飲這仙不問,是真真切切的同喝水一般,沒有絲毫感覺。沙平雁則不然,他感受得到此酒的烈性,那日飲酒,雖表麵雲淡風輕,其實也是被這酒力驚悍,在他意料之外的驚訝。

  ??沙平雁聽羅念成這麽說,倒不生疑,隻是狂笑著拍拍念成後背,“好哇,好哇,你果真是個天生的酒鬼!我飲此酒,尚覺勁力十足,你竟絲毫沒有感覺。”沙平雁抿唇點頭,喜不自勝。

  ??這麽多年,雖說沒有遇見比他能打的,倒碰見一個比他能喝的!他本前進了幾步,又折回來,揮著一根指頭道:“若那個姓郭的小子能帶回來此酒,你可要好好陪我喝一頓!”

  ??念成點頭應允,“那是當然!晚輩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

  ??沙平雁大笑,抓起念成手腕,二人繼續在東皋翠雪山的春意間遊蕩。

  ??“我同郭爽來此地已有數月,您當真還不記得他的名字麽?”念成想起方才沙平雁喊郭爽‘姓郭的小子’,不知道是對他心懷不滿,又或是沒記住郭爽名字。

  ??沙平雁一掠額前金發,“我當真不記得他叫什麽。”

  ??“羅小友,你是叫做羅念真吧?”

  ??念成也大笑起來,他笑得前仰後合,笑得坐在了地上。沙平雁倒不問他為何發笑,也不覺得尷尬,他更在一旁跟著笑。二人坐在桃柳潭邊,望著初生的暖日,笑聲朗朗。

  ??“你叫什麽?”沙平雁抽出大笑的空隙,又問了一句。

  ??“不錯,我就叫羅念真。”念成笑夠了,拍拍沙平雁膝蓋回答他。

  ??“你欲煉骨紋,就要先放棄妄想。要練氣,便不可齊頭並進,靈真,真氣隻專其一方可。”沙平雁同羅念成聊起關於骨紋的事,他知道念成不願就這樣像個廢人一樣地活著,他必須為自己爭取一點價值。

  ??“妄想,什麽樣的妄想?”羅念成不解,沙平雁觸他肩胛處增羽骨處。

  ??“不要妄想一日能再成增羽紋骨紋。”

  ??念成笑笑,“自然不會,前輩教誨,念成謹記在心。若煉骨紋,必須放平姿態,從頭做起。即便我初成骨紋為跣足或地跣紋,我都要接受。隻要能成骨紋,便可練氣。我不會再記掛著曾經的增羽之紋,和那時的靈真、真氣二氣修為。從今往後,隻專真氣,走劍路,打基礎。”

  ??“你近日察覺體內之氣,可有何變化?”

  ??“並無太過明顯的變動,我幾乎察覺不到任何真氣靈真灌入大穴處。靈竅,神猛穴處皆是一樣,毫無感覺。”

  ??羅念成試著再次打開神猛穴,舒張之際,隻能察覺到大穴空空,並無真氣流動。但比起之前,算是小有突破。因為自神止峰被婉熠一擊後,他深知察覺不到神猛穴所在;他又試著運勁於靈竅之處,更是沒有半點靈真之氣。

  ??念成覺得疑惑,當年忘歲翁授他心法,如今也派不上了用場。懾神術高功是一等一的靈真駕馭之術,貫虹落塵又是真氣修為難能大作,這二者本在自己體內兼修並存,為何此時蕩然無存。

  ??恐怕是婉熠身上的魔氣太過狠毒,將這等的高功打散。如此想來,冥魔子實力,便讓人望而生畏……

  ??“你似乎空空,像一個空了的酒壇。”沙平雁微微閉眼,提氣而起,氣府真氣如海湧動,漸漸起勢。

  ??“既然內無真氣,隻好向外求索。”沙平雁說著,漸張龍羽紋骨。

  ??羅念成見了身邊這斷眉的一身金骨,驚得張大了嘴,呆呆望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龍羽紋貫穿一身金骨,真氣如金龍纏繞周身,氣震原野。沙平雁略展真氣運法,威勢浩浩……

  ??“骨紋隻成,或在一瞬開悟。你既無法內求真氣,便需積累外氣,緩圖骨紋。”

  ??沙平雁漸漸收起威勢,又留一層白氣護在周身,漸漸壓製了龍羽紋龐然的氣勢。他沉氣穩坐,緩緩道:“你我在此打坐,你能撐到何時?”

  ??羅念成有樣學樣,坐定道:“前輩不動,我便不動。”

  ??念成似乎聽到沙平雁從鼻中發出的短短的哼笑,聽他說句“好”,便再無聲音。

  ??他照著沙平雁的樣子,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念成閉目,卻不止是冥思不動,他一直在試著運氣,感受體內大穴靈竅的變化,捕捉遊絲移動的氣息。他將自己的行起脈絡熟記於心,一遍又一遍地演練。

  ??既然沙平雁說要從外求得氣息,他在內尋不到任何突破,故而又轉向了外界。念成細細感受著山川之氣,他身處東皋山,在此莽原之上,雖緊閉雙眼,卻看得見解凍之溪流,成隊之春鴨,抽枝含苞之柳桃,探頭窸窣之爬蟲……

  ??他慢慢感受著身邊的一切,直到日頭從他眼前掠過,爬上他的頭頂,他都清楚得感覺得到。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他的心也漸漸由浮躁轉為沉寂,一直無止境地沉寂下去。

  ??他似乎已經坐了很久很久,光線透過眼皮,已經沒有早晨那麽柔和,沒有午時的熱烈,此時的光透進雙目,有一種暮氣,再不強烈。

  ??他行遍了東皋山的每一塊草地,在每一處溪流駐足觀看,他俯身細查忙碌的小蟲,和歡快的鳥兒互相歡叫……

  ??此時也正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天光真的暗了下來,這倆人真的坐了整整一日。奇怪的是,念成絲毫不覺得腹中饑渴,他似乎有些興奮,他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精神所往之地,竟是那般的真切。

  ??他不知疲倦地奔行在東皋山,隨著那一縷金光,隨心所欲地駕馭肉體。

  ??念成正漫行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耳際聒噪,發出令人心亂的嗡嗡聲。這二人身在桃柳潭邊,因昨夜之雨,滋潤了不少草木。岸邊潮濕陰暗之地,到了日光退去時,聚起了好多蚊蟲。

  ??羅念成耳邊聽到的聲音,正是這群喜歡陰暗潮濕的家夥發出的。

  ??起初念成聽這聲音,沒有分辨出是真是假,他似乎見不到周圍的氣息變動,又能確定不是神遊之物。他告訴自己要保持鎮定,便把這噪音拚命地從自己腦中抹去。

  ??隻是這岸邊的蚊蟲隨著日頭漸落,越聚越多,盤旋而至,成群結隊,縈繞在二人身圍,像是一群陰魂不散的小鬼,張牙舞爪地朝著二人撲來。

  ??它們不斷地發出令人心煩的嗡嗡聲,又不斷地落在二人身上,衣服上倒還好說,那些細如牛毛的腿子落在肌膚之上,讓人躁癢難耐。還有盤旋在耳際的,頭頂的,不一會兒,念成覺得臉上、脖子上,手上落滿了這些蚊蟲。

  ??它們不以此為終點,它們起起落落,似乎永遠不知疲倦地動著,它們不能安靜地落在一處,它們永遠都在移動,都在喧鬧。

  ??念成強忍著瘙癢,集中精神感受氣息的變化。可這飛蟲越積越多,剛開始還隻是在他身上起落停歇,後來就開始叮咬他的肌膚。雖說給這蟲子咬上幾口,倒不要緊,可他忍得了一兩下,忍不住越來越多的叮咬。

  ??他雖然沒睜開眼睛,但他似乎看到了這些長著細長腿的家夥把又尖又細的喙刺進了他的皮膚,殷紅的血液便順著那幾乎看不見的通道進入了它們的腹中。

  ??羅念成終於受不了這種無止境的細微折磨,他再不動一動,就要有種精神奔潰的感覺。他又不是個死物,又怎能在這種境況下保持一動不動。念成朝著自己所能感知到有蚊蟲的地方狠狠拍去,同一時間站起了身子,抓耳撓腮地搗鼓了半天,終於才覺得身上舒爽。

  ??“這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蚊蟲……”他正抱怨著,見頭頂仍盤旋著一群黑點,嗡嗡不止。再看一旁的沙平雁,他卻穩坐石上,一動不動。

  ??念成覺得奇怪,為何這蟲子隻咬自己,而不咬沙平雁呢?

  ??他仔細觀察時,才發覺沙平雁身圍其實也有黑蟲,隻是這些蟲子雖在四側盤旋,卻沒有一隻落在沙平雁身上。

  ??念成心道:看來這蟲子也認生,不敢咬這東皋山的主人,卻來欺負我一個外鄉人。隻是說笑罷了,可這蟲子為何不落在沙前輩身上。難道是他忍住了渾身的瘙癢?

  ??念成細看沙平雁時,發覺在他身圍,淡淡附著著一層朦朧白氣。這一層流動的白氣輕輕覆蓋在他身上,把這些蟲子和他皮膚隔絕開來。

  ??原來如此!念成心道:沙前輩是用真氣外顯,把肌膚護在了真氣之下,以流動的真氣溫度來隔絕此蟲,因此這些蟲子才不靠近他。看著些外顯的真氣,又不像是刻意散發出來的。難道說,他已經進入了真氣外附的境界,無須動用骨紋,氣發神猛穴,真氣就已經能自如地運行全身,甚至不止在體內流走,亦能環敷體外。

  ??沙平雁不愧是已達龍羽紋之人,他的真氣修為,已突破了世人的認知。從他身後逆命跡起,念成自覺自己就該意識到這一點的。

  ??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念成見過的,即使是他的師尊忘歲翁,青巒峰主洞仙古月柳泫,他們都不似沙平雁這般,有外附真氣。真氣齊行內外,真正做到了氣行統一,流轉自如。凡是要發動骨紋真氣或靈真者,都要借助靈竅、神猛穴的提氣運氣,忽略這幾個階段的人,除了沙平雁之外,念成再沒見過第二個。

  ??這就是金河刀傳人麽,看來我所聽非虛。既然如此,楚師兄又怎會覺得,我手中誅仙劍法,能與他金河刀一爭高下呢?恐怕。楚師兄也不曾見過金河刀吧。

  ??念成不想被這蟲子沾染,又無法繼續靜坐修煉,他無法像沙平雁那樣泰然自若,畢竟他現在連骨紋都沒有。他遠離岸邊退了幾步,想圖個清靜,不過馬上那黑乎乎的一團又來他頭頂盤旋。

  ??沙平雁緩緩睜眼,站起身來,“你怎麽了?”

  ??念成雙手在頭頂揮揮,又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紅包,“這裏的蟲子就快把我的血吸幹了。我坐不住了。”

  ??沙平雁道:“你為何不轟散它們?”

  ??念成雙手在空中亂舞,打向那團黑影時,那蟲群便散了,他一抽回手來,蟲群又聚在一塊兒。

  ??它們成群結隊地盤旋舞動,像氣一樣散而又聚,靈動自如,羅念成拿它們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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