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審議
作者:夜光大人      更新:2020-06-08 06:22      字數:7977
  方天城以東,遠離城區的地方原本是村落人家,隨著經濟高度成長,整個城市也逐漸邁向現代化,這裏也不不例外。因為新一期的都市計劃,這一片區域在未來會被建造成現代化的是商業辦公區。

  商業辦公預定區的大量樓群還有三成左右未建成,但屬於公共區域的地域與設施基本已經完工,有三座早已竣工的大廈已經開始投入使用,作為光瞳對策局的指揮總部。當然為了掩人耳目,表麵上被包裝成電子商業基地。

  溫佐賢輕輕叩響房門,屋內立刻傳出“請進”的話語,好像早在等候。

  推門而入,溫佐賢與屋內的人交換了眼神便算是結束了問候。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模樣隻有四十,不過兩鬢已經花白了不少頭發,厚厚的眼鏡下透露出銳利的眼神,不苟言笑的外表與深沉有力的語言,無不透露著領導人的風範。

  “你對他的印象如何?”白越前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切入正題,他將盯著手上文件的眼神挪向走進來的溫佐賢。

  “說實話,陸凡的表現確實讓我吃了一驚。”

  “哦?”白越前饒有趣味的托起下巴,期待著他的下文。

  “他所聽到的消息對於正常人來說無異於駭人聽聞,就算表現出因為驚慌失措而哭鬧不停的樣子,在我看來也合情合理,但他也隻是驚訝之後,很快便接受了現實。”

  “嗯——這樣的定力確實不可多得。”白越前微微頷首,表示讚賞。

  “如此一來,新一期的訓練計劃可以準備開始了。”

  “難道部長不擔心因此而讓其他部門心生嫌隙嗎?畢竟作為叛徒陸長風的兒子,部門中有很多恨他入骨的人。保下仇人的子嗣,對於剛剛上任還未滿一個月的部長您來說,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溫佐賢用著開玩笑的語氣調侃道。

  因為老部長的意外去世,身為副部長的白越前憑借著優秀的領袖能力自然而然地接替了部長的位置,細數之下算上今天剛剛二十天整。

  就像是皇子的繼位,白越前的升遷並不是如表麵上那般風平浪靜,在背地裏反而掀起一股沒有硝煙的戰爭。

  光曈對策局兵分六部,除去放棄權利之爭的清掃部,剩餘的四部均站在統一戰線並不讚成白越前的當職,僅有溫佐賢管理的特遣部支持,也就是特遣部關鍵性的站位,最後奠定了白越前今日總部長的地位。

  盡管塵埃落定,但部門中的異聲依舊層出不窮。因此白越前保下陸凡的原因有兩點,一是為特遣部增添有生力量,二是借此機會點燃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確實……也該是時候整頓一下部門的風氣了。”對於溫佐賢的提醒,白越前的語氣似乎有些不以為意。他的眼神仿佛還帶著笑意,沒有一絲為難的神色,反而充滿著自信。

  “聽說明天主持審議會的是AHQ(盟軍司令部)派來的龍顯上將,陸凡的生死已經全權委托在他手上,值得一提的是鐵定心思要將陸凡繩之於法的糾察部正是受他管轄的部門。”

  “有所耳聞,不過是他的話我們的勝算或許會大上一些。”

  相比於溫佐賢的顧慮,白越前反而漫不經心地露出微笑。

  “為什麽這麽說?”看著白越前篤定的眼神,溫佐賢疑問道。

  “因為龍顯做事的判斷基準一直隻有一個,他隻會考慮做下的決定對人類產生的利害關係。若是認為害處大於利益,他會毫不猶豫的處決陸凡,反之,哪怕明日審判的是陸長風本人,龍顯也會留下他的性命。”

  “總的來說,審議的結果如何取決於陸凡的自我價值,而我有理由相信作為陸長風的兒子,他的價值非同一般。”

  “看來部長勢在必得了。”

  溫佐賢透過厚重的眼睛看向白越前,對麵的那個男人雖然此刻臉上並沒有露出表情,但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就像是汪洋大海令人捉摸不透。

  ……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之時,嶄新的一天便宣布開始。

  天京大橋事件已過三日,平日裏比較安分的光曈如今開始躍躍欲試。大橋事件的發生已然敲響光曈對策局內眾人的警鍾,對於抓捕十年前叛徒的兒子一事,光瞳對策局全員上下無不嚴肅對待。

  “陸凡!起來洗漱!”鐵窗前傳來語氣不善的男聲。

  “都要上刑場了,真虧你還能睡得這麽踏實!”

  “竟然還要我們伺候一個叛徒,真是倒黴!”年輕的男人露出一臉不耐,抱怨的話語一直持續不斷。

  “算了,你少說幾句會死啊,這是上層領導的安排,不好好完成工作,小心上頭怪罪。”男人的身後是一位看上去乖巧的小女生,看起來與陸凡的年紀相差無幾。

  “陸凡,這是今天要換的衣服,一會我們領著你洗漱的地方,你也不想就這麽蓬頭垢麵的被大家盯著看吧。”女孩露出一副甜美的微笑,對待陸凡的態度與之前的男人截然相反。

  “多謝——請問,一會是要開庭了吧?”陸凡接過女孩遞來的衣物,盡管心裏清楚,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的,走吧。”

  “我說你啊,不要對誰都這麽客氣,他可是叛徒的兒子,誰知道他幹過什麽壞事。”兩人並排走在陸凡身後,男人敲著淩昕萌的腦袋訓斥道。

  “可是沒有證據證明他幹過壞事呀,那他就不是壞人咯,不是壞人就是好人嘛,所以說肯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嘛。”淩昕萌笑嘻嘻的反駁道。

  男人知道在事情沒有定義之前,自己所說什麽對於女孩來說都是無用功的,索性不再開口。

  聽著二人的對話陸凡在心中隻能苦笑,他堅信被冠以“叛徒”之名的父親是被誤解的結果。但他所沒預料到的是被誤解的父親卻是如此招人仇恨,哪怕事情已過十載,眾人抱持的心態也依然沒有被時間消磨平息,甚至對什麽也沒做過的自己也一樣抱著仇視的心理。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還存在著為陸凡說話的人,哪怕隻有眼前一位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

  陸凡一夜未眠,說到底無論是誰的生活突然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並且第二天可能會被宣處死刑。這種天翻地覆般的落差,所承受的巨大精神壓力也絕不可能安心睡去。

  一整夜的時間,陸凡思考的很多,想的很遠。對於發生在眼前既定的事實,他不準備再去逃避。

  他決定加入溫佐賢所描述的這個組織,僅有這個辦法才能暫時保住性命,也隻有保下了性命的陸凡才能用自己的雙手,為父親雪恨鳴冤,為此他將拚上自己的性命。

  他能為已故父親所做的,僅剩下這兩件事情,所以他必須要去做。

  在一陣胡思亂想之際,陸凡洗漱完畢之後,跟著二人走進了審議會場。

  厚重的扇形大門緩緩打開,刺目的陽光照在陸凡的身上,他不禁抬起手臂護住眼睛。天京大橋事件結束之後,一直身處昏暗監獄之中的陸凡,如今重見陽光,身體傳來的是一陣溫暖,有一瞬間他竟感覺像是重生的喜悅。

  沒錯,雖然肉身未損,但陸凡的心靈確實得到了重生。他的眼神不再向從前那樣整日黯淡無光,在踏進會場的那一刻,他的目

  光炯炯,哪怕是眾人的眼神紛紛投射而來,也絲毫未有半分怯色。

  負責押送的一男一女在進門前便將陸凡交予早已等候的製服人員,隨後陸凡被兩名像是法警的人員押解走進會場。

  此刻的氛圍安靜的有些詭異,足以承載二百餘人的會場虛無空席,甚至是走人的階梯過道也被滿滿當當的人群占領,奇怪的是鴉雀無聲的氣氛,陸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落針可聞的安靜。

  唯一響徹會場的聲音是連接陸凡雙腳的腳鐐,隨著緩慢地移動,連接腳鐐的鐵鏈與地麵摩擦碰撞,發出並不和諧的刺耳聲線,為此刻的氛圍增添了一抹壓抑。

  審議會主要通過審判活動懲治光曈對策局內部犯下重罪的人員,不作為解決糾紛的場所,在這裏隻判生死。因此抬頭看頭上的彩繪玻璃,畫的並不是聖者的肖像,那兒畫的是審判長下令處死罪人的場麵。

  直到陸凡被安排在會場中央不知什麽質地的特殊椅子上,他才有意識的觀察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怎樣一個場景。

  審議會場占地三百餘平方米,其麵積足以比得上中型偏上的劇場。值得諷刺的是人滿為患的會場,隻有陸凡所處的地方還算得上寬敞。

  看著將雙手束縛在椅子上手鐐,陸凡低聲苦笑一聲。哪怕自己真的是罪人,有可怕到非要拘禁成這個樣子嗎?

  陸凡將眼神投向四周,發現所有人的目光在自己踏進會場的那一刻便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大多數人都神情肅穆,對他們來說,見證罪人得到懲戒是一段不該摻有其他表情的過程。

  場內眾人穿著的服飾大同小異,雖然看上去差不多,但是細看就能發現胸前標誌的不同,在陸凡的認為中應該代表光曈對策局不同部門的象征。細數之下共有六種,分別位坐兩旁,甚至還能看到軍方的影子摻在其中。

  審議會場整體外觀來看,風格趨向強有力的多種線性組合,而不是柔和的曲麵和曲線,這寓意著審議會的執法嚴肅性和公正性。其次,在色彩上也是采用了偏冷的色調,則是詮釋著審議會的威嚴。

  法台的高度以及抵至8根支撐簷頂的兩排巨柱則在某種意義上象征著審議會淩駕於芸芸眾生之上,在更高層麵上裁斷是非曲直。

  “那麽,開庭吧。”三米高的法台上位坐中央的一位敲了敲桌子,渾厚的聲線打破了會場的肅靜。

  說話的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形成深深的溝壑,他是統領糾察院的龍顯上將。雖然年齡已過六旬,但依舊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精神狀態絲毫不遜於年輕人。

  龍上將脫去沉重的法袍,解開領口的領帶,看樣子極為隨意,但是在場之人卻不敢有任何異議。

  他拿起桌子上一遝厚厚的材料翻了翻,隨意的問道:“你就是陸凡吧,被定義為叛徒陸長風的兒子,沒錯吧?”

  “是的——”因為法台的高度問題,陸凡必須仰起頭看向龍上將。

  “本次的審議會比較特殊,不同於你所了解的法律官司。總部命令我來全權接手,通俗的說,本次審議的結果由我來決定,包括你的生死,你有什麽異議嗎?”

  “沒有——”陸凡聽著這種強製性的語氣,雖然被這麽說心裏很不舒服,但是目前隻有順勢而為。

  “很好,你肯配合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龍顯上將扶了扶下滑的眼鏡,接著說道:“那麽就開門見山說吧,在場六部均參與本次審議,我手中有兩份提案……”

  “那麽就由糾察部先說一說他們的提案。”龍上將隨意撥弄了下手中的資料,便直接扔在桌上,不再多瞥一眼。

  龍上將的話音剛落,在會場的右邊,站起一位麵色剛毅的中年男子,他首先向中央的龍上將行了一禮,隨即開口說道:“糾察部部長上官穆開始陳述提案,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即代表方天城糾察部的全體人員。”

  名叫上官穆的男人挺直著身子,臉上的表情如同名諱中所帶的“穆”一樣,肅穆且不摻有其他感情。年僅三十就已經坐上六部中權利靠前的糾察部交椅,前途之勢一片光明,如果不是年齡的原因,上一次總部長大選他將是最大的贏家。

  “我認為應該將陸凡交予我部進行審訊,進行一番徹查之後,將其處理掉!”

  “鑒於陸長風十年前的反叛行為,致使我部二十三名特遣部精銳殞命,光瞳對策局的主力受到重創,在接下來十年間的與光瞳對抗中,我們被打擊的節節敗退,所有的原因完全歸結於陸長風的反叛。既然此次抓獲他的兒子,應該盡可能地從他地身上提取陸長風的信息與反叛的原因,這樣才可杜絕這類事情的再發生性。”

  “況且,陸凡的存在,極有可能引發OCB的內亂。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傷亡,把他交予我部是最好的選擇!一方麵是為了杜絕內亂的發生,另一方麵是為了穩定人心!”

  上官穆用著清朗的聲線訴讀完糾察部的提案,表情始終冷漠,看向陸凡的眼神比起在場眾人多了分“狠勁”。或許用恨意一詞更加貼切,十年前死去的二十三名成員中,他的父親也在其中之列。

  “根本沒有那個必要!他是叛徒的兒子,魔鬼的後裔,就應該就地處決,祭奠逝者之靈!”旁聽席位上一位老翁顫顫巍巍地挺起身子,情緒激動、言辭激烈地指著場中的陸凡。

  老人的身份在場之人無不知曉,原是清掃部的副部長,退休之後一直致力於尋找殺子之仇的陸長風。雖然年事已大也不再擔任官職,但他在光瞳對策局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

  “說的沒錯,立即處死他!”

  “殺了他才能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禍端的種子絕不能留著……”

  因為有了老人的言語介入,審議會場中的不少人紛紛揮起拳頭,討伐著身為罪人的陸凡。

  人人身上都帶著凜冽的殺意,但無情的語言卻比殺意更甚,刺傷著陸凡的心靈。人言可畏的含義被在場眾人詮釋的淋漓盡致,陸凡有些茫然無措,任憑各種汙穢的言語襲擊,倍感無助的他像是滿身傷痕的穿山甲蜷縮著身子,隻能獨自舔著傷口。

  “肅靜!”麵對突然失控的場麵,龍上將不耐地拍著桌子。

  待會場內眾人情緒冷卻下來,龍上將轉頭看向左邊的特遣部,說道:“接下來,就由特遣部宣讀他們的提案。”

  “是。”溫佐賢緩緩起身,麵帶微笑看向眾人:“在宣讀提案之前,我想說一句。”

  “比起對付光瞳而言,大家對待一位無辜的高中生,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無端處死一個還未成年的青少年,於情、於理、於法!你們捫心自問一下,這樣的作法是否正確!”

  話音已畢,在場陷入一片沉寂,並不是溫佐賢的一番話打動眾人,而是因為說話的恰恰是溫佐賢這個人,他們不敢反駁。

  “扮演聖人的話這裏可不是最佳場所,先不論陸長風十年前的所作所為,就說眼下的天京大橋事件。據當事人陸凡的陳述,當時陸長風驅車送他回家,他家的方向在南區市郊,但為何在事發之時出現在天京大橋之上?一南一北如此背道而馳,這其中或許存在著什麽陰謀也說不定。”

  上官穆再一次站起來,目光如炬直視著溫佐賢的雙眼。

  “哦?請問天京大橋的案件已經過去三天,一直處於調查地位的糾

  察部找到什麽證據,能夠證明大橋坍塌與陸凡有關係?又或是陸凡的陰謀?”溫佐賢冷笑著質問道。

  “事情還在調查,雖然目前仍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但陸凡的嫌疑也同樣無法根除!”上官穆語氣沉重的說道。

  “這恐怕是你的個人想法吧?”溫佐賢話鋒一變。

  “你什麽意思?”上官穆緊繃的表情又緊了一分。

  “我記得你剛才的提案說過,陸凡的存在會引發部門內亂。如果一個部長因為父親的死而將罪名強加到罪人兒子的頭上,這應該算是公報私仇吧。這種不正之風傳播開來,會嚴重影響人心,甚至可能會引發部門內亂,那這個部長該不該被判以死刑呢?”

  “你!你這是詭辯!”上官穆的臉色終於變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穩重,有些心虛的辯解道:“我絕不會將個人感情帶入工作之中!”

  這場在語言上還算不上博弈的爭論,從一開始上官穆便落入溫佐賢避重就輕的圈套之中,龍上將看的明白,為了給自己的部下留點麵子,他選擇插手打斷。

  “好了!這裏不是閑談的地方,溫佐賢說說特遣部的提案吧。”

  “我的提案是將陸凡納入特遣部,正式成為特遣部的團員。”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特遣部是光瞳對策局的支柱,諸位可以當作這是我個人的自大。近年內,特遣部人員變動過大,說是銳減也不為過,就目前當職的可戰鬥人員來說一共七百三十二人,這個人數遠遠低於往年標準,我想諸位心裏都清楚。”

  “所以特遣部迫切需要納入新鮮血液,這裏是陸凡的身體檢測報告,對於強肉武器的契合匹配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七。這樣的資質我想很多人都望塵莫及,諸位心理也都清楚,隻需要給他幾年的成長期,我相信他會成為光瞳對策局下一個強有力的支柱!”

  “虎父無犬子,你難道忘記他父親的所作所為了嗎?你這是在玩火,完完全全是養虎為患,你就這麽希望十年前的慘劇再發生一次嗎?”聽到如此駭人的提議,上官穆的屁股還沒坐熱,就立馬站起身反對。

  “確實,為了杜絕十年前的慘劇,我認為溫部長的提議還有待考究。”緊接著上官穆之後,清掃部現任部長田世清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絕不允許陸長風的禽獸行為再重演一遍!”上官穆語氣發狠地說道,此事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

  “陸長風養育了他十年,我們無法得知這十年裏他被灌輸了什麽樣的思想,更加無法了解陸凡的本性,到底該不該把光瞳對策局的命運、希望、錢財押注在一個罪犯的兒子身上……”說到這裏,上官穆突然頓住,現場響起熱議。

  “他肯定是被陸長風那個混蛋培養的武器,喬裝進入我方的叛徒,一旦讓他成長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沒錯!他是陸長風留下的炸彈,用來報複我們的!”

  “雖然光瞳十惡不赦,但唯獨這一次幹掉了陸長風,還算是大快人心!”

  “要是連帶著這小子一塊幹掉就省事了!”

  “……”

  “閉嘴——都閉嘴!”發出這聲怒吼的並不是法台上的龍上將,而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凡。

  陸凡早在昨夜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眾人怎樣的惡言相向他都會坦然接受。但一味的忍耐不是善良而是懦弱,隻會助長他人欺辱你的氣焰,這是陸凡剛剛悟出的道理。

  “你們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父親!”陸凡壓著聲音緩緩從嘴中吐出,但那一股狠勁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說到底,你們不過是遵從自己的意願將對話引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你們怕我的父親,就算是殺人的光瞳也會在心裏覺得光瞳做了好事,這一點無需否認,你們確實是這麽想的!”

  “你在說些什麽?”上官穆氣憤地盯著陸凡,但陸凡也絲毫不示弱對上他的眼神。

  “你們同樣怕我,怕一個高中生!我猜你們除了特遣部之外,其他的人甚至沒有親眼見識過光瞳對吧,但你們這群人到底在害怕著什麽?難道我比光瞳還要可怕嗎?”

  陸凡緊緊握住拳頭,因為過度用力的原因,指甲深陷入皮肉裏,鮮血順著指縫向外流淌。陸凡要將心中的想法全都吐露出來,盡管接下來的話會把他帶向不利,但他依然要說!沒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怒便怒,不會因為世界虛偽,自己也變得虛偽!

  當感受到陽光溫暖之時,陸凡便得到了重生。盡管審議會場充斥黑暗,但確實有一束光打在了陸凡身上。

  “有能力戰鬥的人不去戰鬥怎麽行!你們這群在庇護傘之下躲雨的懦夫!既然為了生存又不想去戰鬥,那就把力量加注於我,將你們的一切都堵在我的身上,讓我來還給你們希望!”

  沉靜的會場眾人啞口無言,隻回蕩著陸凡的聲音。眾人瞠目結舌地盯著陸凡,原本這一段算得上慷慨激昂的發言,一定會引起眾人的回擊,但此刻並沒有一個人出聲。

  他們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陸凡,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凝固,眼神中似乎還帶有一絲恐慌。疑惑的陸凡在幾秒後才發現束縛住雙手的手鐐發生嚴重的形變,甚至隻要自己願意,下一刻便能將手臂脫離椅子。

  這不是人力能辦到的事情,就算是,也絕不是麵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年能夠辦到的。會場的人此刻都是懷揣著這種想法,就連一向沉穩的白越前也不免看著那雙手鐐發呆。

  難道是在剛剛的一番激動地言論中,自己下意識發力造成的結果?冷靜下來的陸凡也有些吃驚,看著磨破皮肉的手腕以及即將散架的手鐐,比驚訝與疑惑更多的是自信。

  “此子留不得,快殺了他!”之前的老翁神情激憤地打破了沉默,在見識到陸凡的力量之後,想通過再一次帶動輿論將之逼向不利境地。

  “自己的主張請去別處說吧!”龍上將麵露不悅,但埋在皺紋裏深陷的眼窩,閃耀著炯炯有神的光芒注視著陸凡。

  自始至終,作為最高權利的審判者,龍上將沒說過幾句話,他以眼觀耳聞為主,由此來判斷這場審議會的結果。審議會激烈展開的一個小時裏,龍上將在大部分時間內將目光放在陸凡身上,看上去整場審議會他並沒有做出什麽有實際意義的事,但他一直在觀察陸凡,一言、一行、一情,甚至是細微的表情變化他也能洞察秋毫。

  直到現在,他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

  龍上將將眼神望向同樣沒有發過言的白越前:“白老弟,你覺著呢?”

  “作為總部長,按照會議的要求,本次的議會說到底我無權幹涉,您可以把我接下來所說的當作一種閑談就好。”白越前肅然起身,他先是對龍上將行了一禮,才繼續說道。

  “未來的事情誰都沒有資格去篤定的預測結果,這種簡單的道理,就像是沒人會跟一把刀去糾結善惡。”

  “以上是我個人的觀點。”

  “嗯——這就完了嗎?”龍上將托著下巴沉吟一聲,對於白越前簡單的陳述略感詫異,隨後他思考了半響才問道:“陸凡,你是否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加入特遣部,作為一名士兵,獻出你的生命,奔向死地?”

  “是的,我願意!”陸凡咬著牙齒,情緒異常激昂。

  “看來,有答案了……”

  (本章完)